寶匣在大殿上開啟,光芒四射,匣中佛骨舍利把殿宇照得透亮,仿佛整座宮殿都是用水晶和金子做成。文明百官睜不開眼,以大袖掩面,口中驚呼連連。
李世民閉目揮了下衣袖,寶匣蓋上了,光芒消失,眾人才敢睜眼。
“難怪祭賽國有此寶后,竟不將大唐放在眼里?!崩钍烂褓澋?,“果真是世間異寶。有此寶者,任誰都會想入非非,以為自己真成王成圣。”
“陛下得此寶貝,天佑大唐!”
群臣祝賀。
李世民卻面色不喜,“本來就是天降大唐的寶物,如今失而復(fù)得而已。此物降世便惹禍端,可見不是什么吉物?!?p> 群臣啞然,特別是那些支持推行佛法的大臣,本想借佛寶大肆吹捧,但聽皇帝這么說,誰還敢再拍馬屁?
李世民再揮袖,立即有人將寶匣取走。從此,這枚寶物收入大唐寶庫中,以后還能不能見天日,就不得知了。
“諸位辛苦了。朕定有封賞?!崩钍烂駥Φ钌纤蛯氈T人說道。
“謝陛下!”郭待詔率領(lǐng)覲見諸人齊謝。
能不能得封賞,王玄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皇帝什么時候兌現(xiàn)承諾,偷偷抬頭注視。
這一瞧,正好與皇帝眼神對上。
“王玄策!”李世民厲聲喊出他名字。
“草民在!”王玄策馬上躬身低頭。
“你看著朕,有話要說?”
“是……是!”王玄策直言,“草民不要封賞,如今佛寶尋回,證實草民父親并非竊賊,請陛下還草民父親清白。”
“朕當什么事。這事朕記得的。你父親的案子在你走后有了變化,對此你不必擔心。朕聽說,你一路上碰上許多奇遇?”
“是!只是太過離奇,怕陛下不信?!?p> “呵,朕到要聽聽。下朝后,你來講給朕聽。”
“是!”王玄策緊張不已?;实壅f父親的案子有了變化,不知是什么,但既然說不必擔心,說明父親無礙。
退朝后,王玄策隨內(nèi)官居入內(nèi)庭。李世民已經(jīng)換下朝服,在御花園中等著他了。王玄策上前行禮,李世民請他坐。
皇帝笑呵呵道:“朕看你小小年紀,當時其實并不抱希望,以為你必半道折返,沒想你還走到底了?!?p> “父親性命,陛下重托,草民拼了命也要完成。再說現(xiàn)在回想起來,也并不是十分危險,草民定是吉星高照,才這般走運。”王玄策低頭答道。
李世民更感興趣了,“那快說說,你都遇上了什么。怎么化險為夷的?”
王玄策回想起那些奇事,也是很興奮,很愿意把它們講述出來,而聽眾又是當今最尊貴的人,他立即從頭講起。
李世民專心聽故事,連連稱奇,不時發(fā)出驚嘆,有時又插話提問,就像個在酒樓里聽說書聽得入了迷的客官。王玄策的講述十分生動,都是他的親身經(jīng)歷,他不敢隱瞞,哪怕再古怪都講給皇帝知曉。
“神妙!神妙!”李世民大嘆,“其實朕在長安也已耳聞一些玄奘法師的神怪傳言,以為那都是民間戲說,怎料真實情況比傳聞還要神奇。法師這一去定可成佛呀!”
“三藏法師道心堅定,一路上不僅弘揚佛法,還處處維護大唐威儀。雖然沒有神通法術(shù),但這心比任何神通都要厲害,法師也是憑著這份心力,次次化解危機。”王玄策贊道。
“那是,他是朕挑選出來的取經(jīng)人?!崩钍烂裨掍h一轉(zhuǎn),“你們遇到的天竺國使,能再為朕說詳細嗎?天竺國以妖為使,難道他們國王能指揮妖怪?天竺國一直未來大唐朝貢,又與大唐爭寶,莫非有對抗大唐之心?”李世民擔憂。
王玄策說出自己看法,“陛下,草民以為,天竺使者是假的,應(yīng)是冒了國王之名,欲騙佛寶。天竺國怎么也是一方大國,又是西天佛祖所在,哪這么容易被妖魔滲透。而且草民的天竺朋友也說,五天竺戰(zhàn)亂不止。天竺諸國自顧都來不及,怎么會來朝貢呢?”
“朕也曾這么想過,但愿如此。要是天竺國王真能指使妖魔,那就麻煩了。國與國的關(guān)系本來就夠復(fù)雜,妖魔還要摻和進來,我等凡人該怎么辦?”李世民笑了笑,“說起奇事,在西域一直有個奇怪的國家,你可知是哪個?”
“容草民想想?!蓖跣呦肓讼?,“陛下莫不是指獅駝國吧?”
李世民用手指點了點王玄策,笑著不出聲。
“陛下對獅駝國似乎頗有興趣?”
“不得不留意呀!”
“哦?獅駝國怎么了?”王玄策不明白,他講了許多國家情況,李世民卻對這個自己沒去過的國家特別留意,之前也插話問了好幾個相關(guān)問題。
“你還不懂?來人,拿西域地圖?!崩钍烂穹愿馈?p> “上西域地圖!”內(nèi)官居高喊。
不一會兒,西域全圖攤平在石桌上。王玄策只看到上面以黑線勾出山川城池,密密麻麻寫滿小字,都是山河國城的名稱。他從未想過,西域居然有這么多國家,就像爬行在蜜糖上的螞蟻。這些國家小的只有一座城,大的也只有幾座城而已。
“獅駝國在這兒?!崩钍烂裨诘貓D上指出,“你看出什么了?”
王玄策仔細瞧,實在看不明白,試著說,“獅駝國好像比周圍的國家大一點兒。”
他沒看出來,李世民并不失望,畢竟年紀還小,也不是軍政世家出身,不懂這些自然。李世民繼續(xù)道:“從大唐去天竺,獅駝國正好在這條路上,雖不是必經(jīng)之地,卻是最近的一條道。過了獅駝國,再去天竺就該偏南走了,從獅駝國一直往西,通往另一個國家——大食。”
“大食?”王玄策對此國名很陌生,在西域都沒人提到此國。
“這是新崛起的一個強國,滅了波斯,發(fā)展越來越快了。朕對此國所知不多,只知此國不信佛法,不信景教,全民信仰一種新興教派。所到之處,諸民要么改信此宗,要么被屠虐。如此野蠻之國,使朕憂心。大食國積極擴張,進入我大唐勢力范圍,是早晚的事?!?p> “而獅駝國是大食東進的必經(jīng)之地嗎?”王玄策有些懂了。
皇帝深憂道:“獅蛇國位置特殊,連接大唐、天竺、大食三大國,旁邊又有獅駝嶺這塊高地,可謂得天獨厚的兵家必爭之所。大唐若得獅駝國,向西可震大食,向南可懾天竺。此國乃西域之咽喉,大食、天竺若得此國,同樣可威懾大唐,奪獅駝嶺,西域諸國就如一馬平川。”
“想不到獅駝國如此重要。”王玄策驚訝,以后自己該多了解這些時政,“那么,陛下的意思是……把獅駝國納入大唐版圖?”王玄策覺得瘋狂,“陛下三思!獅駝國不是普通國家?!?p> “朕要是這么想,就不會對你說,直接召見郭孝恪,命他領(lǐng)安西軍去就行了。”李世民說道,“就是因為朕早聽聞這個國家詭異,今又從你口中得了證實,才更不急于用兵了。王玄策,朕要命你去辦件事。雖然你年紀尚輕,對你而言太危險,可朕思來想去,只有你最適合,最有希望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