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我撐起身來,穩(wěn)穩(wěn)的站在歪脖子樹枝上,轉身朝著少年所在的方向。
天空一輪碩大的明月,低低的掛在懸空而出的歪脖子樹枝頭上,佇立在枝頭的少女,一身輕羅丹碧紗紋裙,出塵脫俗,清風拂過,身上的紗衣便漫天飛舞。我像是懸立在月亮之中,就這樣靜靜的看著洞口的少年,不知是看他,還是想穿過少年的皮相看另外一個人。
“唉~”
我終是嘆了口氣,將心情平復了下。
其實,要怪也要怪自己,干嘛要學那什勞子神仙做派,繞著彎不好好說話,讓人會錯了意,還要怪別人,理應就是自己不對才是。
想罷,我輕輕點腳,飛離枝頭,一路朝著少年飛去。近身時,卻見少年站在洞口,呆呆的望著我,我從他的瞳孔里清楚的看到自己,在皓白的月光下,一身清塵絕世的光華,拖著漫身飄散的輕紗,慢慢的越來越近。
落身時,我捕捉到少年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艷。心里原本還剩的那最后一絲怨氣,片刻間,也消散得干干凈凈。
我沒發(fā)現(xiàn),有樣自己也說不清楚的東西,在這迷離的夜晚,開始慢慢在心底沉淀。
“火召仙子……”
少年身體向前一傾,又頓住,想再向我走近些,卻最終沒有抬腳。
看著眼前過分小心的“崆山仙君”,我心里終是有些不忍,之前我確是有些遷怒他了。
我平日里能計較的事并不多,更何況是今日這種我明擺著去糊弄人的時候,我也不知道那時是怎么了,突然間就很在意起來,控制不住脾氣。
少年還是站在原地沒動,也沒再開口,看起來是不知道該怎么緩解眼下僵持的氣氛。
自從開人智以來,我從來沒和人像這樣鬧過別扭?;旧隙际切睦锊煌纯炝?,抓過來揍了再說!可今晚,我之前心里都那么不痛快了,卻還是沒動揍“崆山”的念頭。
算了,不糾結之前了。經(jīng)我這么一折騰,都已經(jīng)過去大半夜,趕緊把沒演完的演完,各自休息吧。
這么一想,人也放松了,瞬間也知道該怎么做了,反正就是繼續(xù)裝嫩,把要折騰少年的“事”交代清楚就好!對,就這樣!
“那個…….崆山小哥哥,之前的事就算了,也怪我沒說清楚!”
“多謝仙子諒解!……那關于看菩蓮子樹的事?”
少年見我氣消了,仿佛又活過來似的,立馬開口和我搭話。
“燭照既然答應了,那肯定就是會讓你進園子的!不過不能白看,燭照說,你先幫她一個忙,幫完了,你便可以進園子了?!?p> 我也不敢像之前那么繞著彎說話了。
“敢問火召仙子,不知神獸大人需要在下幫什么忙?”
少年心里有點擔心,有什么忙是自己這個半吊子修魔者可以幫到上古神獸的。
“打掃屋子!水青谷西邊,便是燭照大人的屋子,因為前陣子燭照不在谷內(nèi),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打掃了,她說,你只要把她的屋子打掃干凈就好了?!?p> “打掃屋子?”
少年有些吃驚,沒想到上古神獸提的竟是這樣的條件。隨即便放松下來,之前還擔心那上古神獸會提多難的要求呢。這些婢女仆人都能很輕松做到的事情,又怎么難得倒自己呢!
“是啊,就只是打掃屋子。其實燭照也就意思意思提個條件,清了兩人以后可能的牽扯,沒有想著為難仙君哥哥!”
這話我倒沒騙“崆山”,我是真不想為難他,之前說逗魔、糊弄人的其實也就是想些法子把人留下來,陪我說說話,做做事而已,至于做什么都無所謂。到了一定時間,只要不帶走菩蓮果核,我便會完好的把他送出谷去。
最近的一千年來,我一個人在水青谷實在待的有些怕了,太孤獨,太無聊了!
“還是神獸大人想得周到,在下一定盡全力將神獸大人的住處打掃干凈!請問,火召仙子,這神獸大人的住處現(xiàn)在何處?”
少年竟是一副立馬就要開始行動的架勢。
你這小子不看天色的嗎?你一白天昏了過去,安安穩(wěn)穩(wěn)的睡了大半天,現(xiàn)在精神抖擻了。我可是在谷里前前后后忙乎了大半日,還抑郁了大半宿。
“崆山小哥哥,不急,這都大半夜了,現(xiàn)在先休息,休息好明天才有力氣干活,天亮以后我便帶你過去!”
說完,我打了個很大的哈欠:這意思夠明顯了吧!
少年十分聰明,立馬會意。
“是在下心急了,今日本來就有些暈眩,身體不適,是該好好養(yǎng)精蓄銳了。”
事情交代完了,新問題又出來了——睡覺問題!
“崆山仙君”肯定是以此山洞為寢室了,我之前回來時便發(fā)現(xiàn)了,洞里已經(jīng)看不到任何水洼的輪廓,原來被我胡亂扯些藤條樹葉堆在地上供少年躺著的地方,我清楚的看到一個更大更厚實的床鋪樣的輪廓。
顯然,在我去找“燭照”的期間,山洞已經(jīng)被少年施法整理干凈,而且還重新扯了藤條葉子鋪了臨時床鋪。看來少年在我沒帶回答復之前,就已經(jīng)有自己的打算。
所以睡哪,只是我個人問題而已!
平日里我是獸身,隨便在谷里找個草多土軟的地方盤著就能睡,但眼下外面已經(jīng)有一只小山般的“燭照”了,再多一只太容易暴露。
人身的話,幕天席地而睡是不可能的,我畢竟是個“姑娘家”,身嬌肉貴的。去我自己的屋子更是不可能了,我告訴“空?!薄坝泻瞄L一段時間沒打掃”,這個“好長一段時間”,其實差不多兩千多年了。
來水青谷之前,仙界便派人給我建了宅子,前院人形時住,后院獸形時住。但我?guī)缀蹙蜎]怎么去過。
來谷里后,我基本上一直是神獸姿態(tài),以天為被,以地為席。困了,便在山谷找個環(huán)境好的地方盤著就睡了。遇到下雨,才會去宅子后院避雨,那不通風,還不夠寬敞。至于前院,我一次也沒進去過。兩千多年了,我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狀況,但肯定是不能住人的。
這么一分析下來,我發(fā)現(xiàn)自己也就只能“委屈”自己和“崆山仙君”一起睡在這個山洞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