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陰森府邸
員外夫人親自端著一碗白粥送進(jìn)了屋里，看著李伏一口一口給公子喂了下去，老夫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又是作揖又是磕頭，一口一個大恩大德。李伏身上沒有力氣，拉不動她。白冉上前將她扶起道：“夫人，莫要如此，當(dāng)真折了我們兄弟的修為，我?guī)煹芤讶涣撸裉熘荒芟戎蔚竭@里了。”
“足矣，足矣，”王員外在旁道，“二位神醫(yī)辛苦了，我這就命人打掃客房，服侍二位歇息?！?p> 白冉笑道：“這便歇息了，令郎能吃能喝固然是好，可也不能讓我們兄弟空著肚子吧？”
“罪過，罪過！”老員外一拍腦門道，“老朽喜不自勝，一時口不擇言，兩位神醫(yī)不要見怪，酒席已然備好，且隨老朽開懷暢飲，今夜不醉不休！”
等回到正廳，卻看那一桌酒菜真讓白冉長了一回見識，說什么山珍海味，道什么水陸珍饈，一桌三十幾道菜色，其中一大半白冉連名字都叫不出來，且不說那食材當(dāng)真罕有，烹飪的技藝更是精湛絕倫，這樣的席面只怕一輩子也吃不到第二回，白冉甩開腮幫子大快朵頤，李伏卻坐在一旁半天沒動筷子，呂知府也只是坐在一旁，勉強(qiáng)吃了些瓜果。
王員外歡喜若狂，頻頻舉杯勸酒，白冉來者不拒，一杯接一杯干得痛快。要說這等美酒，就是醉死了也心甘，看著李伏只顧坐著，白冉在旁勸道：“好歹喝一杯，莫掃了員外的雅興?！?p> 李伏低聲道：“白兄，我難受的厲害，確是滴酒不敢沾?！?p> “不喝酒也罷，多少吃些菜，”白冉給李伏夾了個雞腿，“白某最愛吃雞，像這等美味卻還從未嘗到過?！?p> 李伏看了看雞腿，拿起筷子，卻又猶豫了半響。
“吃點(diǎn)吧，我看你就是餓了，”白冉道，“吃飽了肚子心不慌，自然就緩過氣來了?！?p> 白冉說的也有道理，自打清晨下山，一整天也只吃了些干糧，肚子里空空如也勢必覺得虛弱，李伏夾起雞腿，啃了兩口，忽然眉頭一皺，丟下筷子沖到門外，扶著門廊，嘔吐不止。
眾人一驚，紛紛來到門外詢問情況，李伏面色慘白，神情痛苦，也不說話，只是沖著眾人不住的擺手。
白冉對王員外道：“我?guī)煹苷嬖馁M(fèi)過甚，勞煩員外找個清凈點(diǎn)的房間，讓我傳些真氣給他?！?p> 員外趕緊吩咐管家打掃了一間客房，白冉扶著李伏到了房中，見四周無人，且低聲問道：“李兄，你到底怎么了？”
李伏喘息道：“白兄，這宅子里陰氣太重，我卻半刻也待不下去了?！?p> “陰氣重？”白冉道，“你是說這宅子里有鬼？”
“豈止有鬼，那后園簡直就是個鬼窟！”
“這么說來，那公子是被惡鬼纏了身？”
李伏拿出之前用過的銀針道：“你一看便知?！?p> 白冉拿著銀針，看了半響也沒看出個端倪。
“李兄，有話煩請直說，我實(shí)在沒你那眼力。”
李伏道：“給那公子用過的銀針都是白的，沒有變黑?！?p> “什么黑的白的，”白冉道，“你就別再為難我了，我是真不懂這里邊的手段?！?p> “針尖沒有變黑，證明那公子身上沒有鬼氣，”李伏道，“我也看不出他到底有什么病癥?！?p> “沒看出病癥，你怎么能治好了他的??？”
“我沒給他治病，我只是用了催欲術(shù)，激起了他的饑渴欲，他自挨忍不住欲求，才肯喝水吃飯?！?p> 白冉點(diǎn)點(diǎn)頭道：“這么說來，他是沒病裝??！”
“這也說不好，”李伏道，“他門口的丫頭確是被鬼纏了身，你看針尖卻如黑漆一般，那鬼氣來的很不尋常?！?p> 白冉還想再多問幾句，李伏頭痛欲裂，卻說不出話來，白冉對李伏道：“你先騎我的白馬，去鸞香院里休息一晚，把這邊的情形告知煙云，先讓她放下一顆心來，再讓她作些準(zhǔn)備，日后好找她幫忙?！?p> “白兄卻不跟我一起走么？”
“我卻走不了，那呂知府也絕對不會放我走，與其住到他府上，還不如留在這里，查清個來龍去脈?！?p> “此間當(dāng)真兇險，白兄務(wù)必小心。”
白冉笑道：“卻比青云寺還要兇險？”
李伏搖頭道：“那卻比不得，此間厲鬼還未曾傷人性命，我也不敢輕易動用手段?！?p> 白冉道：“你今晚用的手段已經(jīng)夠多了，若是再用下去，這生意反倒不好談了?！?p> 李伏道：“那老員外說把家產(chǎn)全部奉上，白兄怎還說生意不好談？”
白冉笑道：“對付妖魔你是行家，對付人心你是雛兒，治好那公子之前員外是這般說，治好那公子之后那員外卻要拿出另一副嘴臉，這等事情我見多了，越是富有，越是慳吝，到了最后，只怕那二百兩銀子都未必要得出來?！?p> 白冉又囑咐了李伏幾句，看著他恢復(fù)了些氣色，便帶他走出了房門，員外和知府仍在正廳等候，白冉上前施禮道：“員外莫怪，我?guī)煹茼毢蒙蒺B(yǎng)，另外還有些藥材需要置備，卻要先行告退?！?p> 一聽李伏要走，王員外哪里肯放，趕緊上前道：“先生這卻是見外了，既要休養(yǎng)，只管在我寒舍便是，正院有空房六十間，其余各院有空房四百間，任憑先生挑選，先生若說備藥，只管交給下人，只要先生說的上名字，老朽明早全數(shù)備齊！”
白冉聞言一臉驚喜道：“當(dāng)真明早就能備齊？”
王員外道：“事關(guān)小犬性命，老朽怎敢不盡心竭力？無論是何奇珍藥材，且任憑先生點(diǎn)選。”
呂知府在旁道：“學(xué)生今夜便傳召城中藥商，就是把藥鋪搬到師尊府上也不在話下?！?p> 白冉搖著折扇，贊嘆一聲道：“員外和知府大人既然都肯盡心，卻也省去我?guī)煹芤粓鲂羷?，也罷，我且把這藥名說來，勞煩二位大人記下，其實(shí)也不是什么稀罕東西，一是要白額金睛花斑虎的兩顆尖牙，二是要千年人面狐貍精的兩條尾巴，三是要金身逆鱗水蛟龍的一根犄角，四是要一色純紅火鳳凰的三根尾翎?！?p> 王員外和呂知府瞪著雙眼，張著大嘴，口水都流到了地上，可這嘴卻怎么也閉不上。他們根本不知道白冉在說些什么，更沒想到白冉的要求還沒有提完。
“備齊了這四樣藥材，勞煩二位再置備一枚漢唐時的玉丹鼎，鼎身要翠玉的，鼎足要金的，鼎蓋最特別，要用萬年的龜殼打磨而成，且把這丹鼎和藥材一并送來，我?guī)煹苊髟鐭挼?，到了晚上仙丹就能煉成。?p> “這個……”員外搓了搓手，舔了舔嘴唇，看了看知府，道，“先生說的這些物事，子元可有辦法？”
呂知府干笑道：“慚愧，慚愧，先生說的這些物事……只怕皇宮里也尋覓不得?！?p> “這可不敢亂說，”白冉道，“我們兄弟給先王治病時，這些東西在皇宮里轉(zhuǎn)眼之間就備齊了?！?p> 老員外一臉尷尬道：“老朽無能，卻還得讓李先生辛苦一趟，可白先生若是不棄，還請?jiān)诤崃羲抟煌??！?p> “這卻好說，公子為邪祟纏身，陰氣入體，導(dǎo)致飲食不振，治病須看我?guī)煹艿氖侄?，?qū)邪卻還看我白某的本事，且在后園打掃一間廂房，離公子住處不可太近，太近則邪祟不敢現(xiàn)身，卻也不可太遠(yuǎn)，太遠(yuǎn)怕探不出那邪祟的來歷?！?p> 王員外道：“后園三十間空房，任憑先生點(diǎn)選?！?p> 兩邊各自客套了幾句，李伏抱拳請辭，呂知府要與其結(jié)伴同行，他那幾個轎夫哪能追得上清風(fēng)變的白馬，走過一條街便被甩的無影無蹤。
等到了鸞香院，李伏對清風(fēng)道：“我今夜且在此間休息，你回員外府中護(hù)著白兄，不可叫府里人有所察覺。”
清風(fēng)道：“你是擔(dān)心那府里的人不干凈？”
“這卻說不好，你在府中探查，有沒有看到妖邪？”
清風(fēng)道：“妖邪沒看到，厲鬼卻有不少，先生也真是，怎敢在那兇險之地留宿？”
李伏苦笑道：“生意確是難做，但為這二百兩銀子，卻要拼上他這條性命，好在他陽氣旺盛，鬼魂之類奈他不何?！?p> 李伏別過清風(fēng)，等進(jìn)了鸞香院，把治病得事情告訴了煙云和煙翠，姐妹兩個歡喜的不得了，先準(zhǔn)備了花酒，又叫了幾個姑娘與李伏陪宿，李伏哪還有力氣應(yīng)對這些，只要了個清凈地方，把姑娘們都擋在門外，自己早早的睡下了。
卻說麗娘離了白冉的肩頭，便在員外府邸四下探查，這一走便是兩個時辰，離了人身一時三刻已經(jīng)到了麗娘的極限，好在這宅院里陰氣甚重，卻讓麗娘多支撐了一會。不是她貪玩誤了正事，一來這府邸地域廣大格局復(fù)雜，想要找到白冉卻如大海撈針，二來這宅子里到處是冤魂厲鬼，委實(shí)耽擱了不少時間。
麗娘本就是厲鬼，可還是被這場面嚇得不輕，但見一個女子端著茶盤走在廊下，背影看上去和尋常的丫鬟卻也沒什么不同，可等轉(zhuǎn)過身來，卻見這丫鬟被人剜了雙眼，黑洞洞一雙血窟窿緊緊盯著自己。
院里看見一個玩鬧的丫頭，拿著沙包笑的歡喜，轉(zhuǎn)過臉來卻沒了下巴，一排上牙下面掛著一條舌頭。
一個女子在廚房不知忙些什么，等走到近前才看見她剖開了肚子，正在涮煮自己的腸胃。
茅廁里蹲著一個女子正在解手，等站起身來，卻見腰際直接連著膝彎，大腿不知去了何處。
靠在樹下歇息片刻，頭上吊著一個白衣女子，低著頭，抓著脖子上的長繩沖自己微笑。
坐在井邊吮吸些濕氣，又見一雙半朽半爛的白手從井口了伸了出來。
整個宅院，幾百個身影來回竄動，說不清哪個是人哪個是鬼，最邪門的當(dāng)屬西邊的跨院，麗娘只是倚在墻邊歇了歇腳，院墻上竟然伸出無數(shù)條手臂，死死地抓住麗娘的身子，麗娘拼命掙扎，衣服扯破了，身上也被抓傷了，眼看就要被拖進(jìn)了墻里，恰逢白冉經(jīng)過院墻，一陣陽氣襲來，卻把那些鬼手給嚇退了。
麗娘沒來得及現(xiàn)身，白冉卻也沒看見麗娘。麗娘正想去追白冉，可腿上受了些傷，幾步又被白冉甩在了身后，走過幾個轉(zhuǎn)彎，又看不見白冉的身影，麗娘又氣又急，循著陽氣，拖著傷腿，又找了半個時辰，好容易找到一間房門，聞著卻是白冉的味道，聽著也是白冉的聲音，可麗娘卻沒敢直接闖進(jìn)房間，因?yàn)槔锩婧孟癫恢话兹揭粋€人。
“你怎敢撒謊騙我？”白冉喝道。
“我何時騙過先生？”一女子哭道。
“你說櫻桃下面有奶水，怎么吸了這么久卻還吸不出來？”
“先生莫要鬧了，我哪有什么奶水?！?p> “那一只也沒有么？”
“那一只不也吸過了么？”
“沒吸干凈，再讓我吸一次！”
“先生真的不要鬧了，快說正經(jīng)事吧！”
“這就是正經(jīng)事，你還敢用手擋著，看我不動家法！”
白冉叫的猖狂，清風(fēng)哭的凄慘，麗娘火冒三丈，一腳踢開房門，上前一拳把白冉打翻在地。
“天殺的狗賊，我差點(diǎn)為你賠上性命，你卻還在這里做這齷齪事情。”
看麗娘來了，清風(fēng)趕緊整理好衣衫，白冉從地上爬了起來，擦了擦嘴角的血跡，一臉堆笑道：“好娘子，莫惱，咱們先說正經(jīng)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