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悖論

　　吳檸點頭：“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說完又跟魔術師晃骰子一樣晃了兩下。

　　很快就到江草班上的綁腿跑步了，吳檸看準了江草在哪，眼睛死死盯著那走動的人，一手拿著一個礦泉水瓶。

　　江草能做到她也能做到，在江草回頭那一剎給他打個氣。

　　雖然她跟自己較勁這事挺幼稚的，過個年她這都多大的人了。

　　江草就沒有到處亂望，吳檸眼巴巴地看他立在那有些發(fā)呆，就是硬是沒往場上場下望兩眼。

　　江草眼睛發(fā)愣，吳檸看久了覺得她好朋友好可愛啊……

　　可就是直到準備好了，他們開始跑了，江草也沒往場下看兩眼。

　　吳檸就郁悶了，捏著礦泉水瓶，在他們班開始跑的時候，撒瘋的使勁晃礦泉水瓶。

　　跟拉拉隊一樣。

　　不忘初心，我打了氣也加了油。

　　四班跑得默契，路過吳檸時吳檸仿佛聽見了他們的數(shù)拍聲。

　　三二一三二一。

　　一場跑下來。

　　吳檸繼續(xù)眼巴巴，眼巴巴看著江草和他班上同學下場，四處散開，離開。

　　不知道到底是誰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

　　運動會到了這，對吳檸來說就算結束了。

　　她可以當個看客繼續(xù)留在操場上，就是不是里面揮灑熱汗的一份子了。

　　她沒有熱情。

　　當時只道是尋?！獏菣幭矚g這一句，第一次看到這句時有驚艷的感覺。

　　吳檸第一次看到時，理解的意思是你現(xiàn)在看過的風景、經歷的事和交往的人，沒覺得有什么特別，可到了你以后，你會發(fā)現(xiàn)你看過的經歷的交往的某些有多么珍貴。

　　這要倒敘，這是回憶，回憶以前的自己到底錯過什么樣的好東西和好的人。

　　吳檸現(xiàn)在對這大集體的運動會不敢興趣，可她覺得，自己以后要后悔。后悔為什么沒在這天和同學們多互動，嘻嘻笑笑增進友誼開闊交往面，在這片大家共有的白色的天空下。

　　但是打不起雞血怎么辦？吳檸又圖個目前快活。

　　這世上很多道理是互相悖論的。

　　很多人又要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快活，又要以后不流下滾燙淚水的后悔。

　　所以吳檸一直說單純做個人都不容易。

　　有思想。

　　不知道做個鬼是什么樣的，又害怕死。

　　所以做人麻煩。

　　“當初只道是尋?！边@句本意不是這樣的。

　　可吳檸一般不喜歡看個詩集看解釋，因為解釋的總是跟她最先理解感悟的不一樣……這是個糟糕的體驗。

　　這代表她閱讀理解能力不好，更重要的是，那句詩那個詞在看了所謂的解釋標注后，能讓她失了所有興趣和感悟。

　　看了解釋反倒沒感悟，反倒記不到心里去。

　　所以她挺討厭看個詩詞歌賦要有固定的含義的，難道不能老子自己認為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嗎？！

　　老子我消化的都是積極向上的意思，我的意思一不色情二不反社會！就不能按我的理解來嗎？

　　……這樣的話，你語文文章就等著拿鴨蛋吧！

　　吳檸也就覺得她這人過著壓抑。

　　壓抑在她頭頂環(huán)繞。

　　夏子然找到她，風風火火拍了她一巴掌：“吳檸我有件事想問你?！?p>　　吳檸神經兮兮看著神經兮兮的夏子然，頓了頓，茅塞頓開：“問方子北是嗎？”

　　方子北跟她弄得這么“高調”，想裝傻都難。

　　夏子然點頭：“嗯，說說?！?p>　　“我和他是清白的，”吳檸說：“他腦子犯抽說想跟我拜拜把子?？赡銈兒孟穸贾牢液退潜硇置?，不是，是他故意說的。他就纏著問我要不要跟他拜把子。”

　　夏子然捂著額頭：“我頭很痛你知道嗎？你怎么跟他纏上的?！?p>　　“……就這么纏上的?！眳菣幙床粦T她這表情，想了想，無畏地補了一句：“他，還是挺好的，真的?！?p>　　夏子然小孩裝大人似的，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望她。

　　吳檸默默扭開臉，喝水壓壓驚。

　　“你——”吳檸剛要開口問夏子然，你這是不是又一次說這事了？

　　你的事，就和班長的事我都沒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問過。

　　對于敏感問題你能不能保持以前的默契？

　　能不能逃避，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夏子然卻正好吐露了一句：“你跟他混你清譽不要了？”

　　吳檸噗了一聲把水噴了出來，然后開始咳。

　　“我我——我操——”

　　我還“清譽”，我有嗎？？

　　夏子然給她順背：“哎呦我就是問問，我要覺得他挺好你就拜把子吧?！?p>　　吳檸好不容易咳歇了，還沒從清譽那緩過來，聽到這，有些奇怪地看著夏子然。

　　夏子然聳肩，“那我能怎么辦呢？”

　　“什么你能怎么辦呢……你這樣我覺得我對不起你辜負你一樣！”吳檸不爽地揮了揮礦泉水瓶，懟她。

　　而且拜把子這事，還沒成呢……

　　夏子然抹了把臉，指著她：“我沒說?！彼€真有點這么想的。

　　可話這么一說開，夏子然找到了怎么回答此類問題的標準答案，還差點把她自己都說服了：“你交什么朋友其實我管不著，我也只是你其中一個朋友，可能有時候我會作為一個朋友的身份來給你提些小意見，關鍵還是你。你真覺得好，那我下次就不說了，我也相信你眼光。”

　　吳檸見她認真了，也穩(wěn)了臉，認真地看著她一雙眼睛認真說：“你不用說做我朋友給我提意見什么的……”

　　吳檸有些尷尬地看著她：“我們倆雖然待的時間不長，一年不到，可我真把你當我最好的朋友。我知道我神經，所以很感動你，你有那么多朋友還能能陪我瘋，帶我去這玩那玩，帶我看電影長見識……”

　　“你想說什么可以直接說，你跟別人不一樣，哪怕我當場有點不高興。（我不高興的時候）其實還會怕你因為我——態(tài)態(tài)度生氣?！?p>　　“就方子北這事，我就希望你不要說相信我眼光什么的，你希望你是真的覺得他不錯。他是需要相處才能了解他的人，我跟他相處的不多，可我感覺我有時候理解他，跟理解我自己一樣，我說過他和我有點像不？所以——”

　　所以什么呢，我不強求你試著去跟他交流，因為我想你自己想，去主動，而不是被我牽著被動。

　　吳檸的表情她自己看不見，夏子然看了卻看不下去，移開眼，深深呼了口氣。

　　心累的。

　　“我知道，可你們這種人的性格其實不好知道不？光理解不管用的，”夏子然被她叨叨的莫名紅了臉：“我希望你們受到更多人喜歡，大方點，我也大方點?！?p>　　她末尾這話有深意，檸檸你看我真摯火熱的眼神，能看見嗎？理解嗎？說破了就不好了你要自己理解知道嗎——夏子然內心大聲說。

　　“我，我事后也了解了解他試試。”夏子然擰著眉毛，拿過她手里的礦泉水喝了一口：“我去上廁所。”

　　“飄然”離開。

　　夏子然日后，為吳檸想到了一個形容她的極附和的詞：較真

　　周天，江清背著書包回家。

　　他提前給他爸他媽打了電話，但沒讓他爸來接。

　　在快到了小區(qū)，江清折了道，去菜市場旁的水果攤前買了幾樣水果，拎著回去了。

　　拿鑰匙開門。

　　江清剛往鎖里扭了一下，門那邊就響起急促的腳步聲，“來來來了，是兒子不？”

　　江清把鑰匙抽開，大門應聲打開，還沒看清來人，就被抱了個滿懷。

　　兩月不見，他老媽染了個爆炸頭，給江清愣了一跳。

　　他媽還帶著哭腔：“給媽媽抱抱，想死你媽了?！?p>　　江清扯嘴角：“媽，我也想你?！?p>　　憑著身高優(yōu)勢，江清看見迎面過來的父親。

　　“爸。”江清喊了一聲。

　　他爸還是那個平靜著臉就可兇可嚴肅的爸。

　　一絲不茍的模樣。

　　江清抬抬胳膊，舉著手里五六斤的水果，對媽媽說：“媽，我買了你最愛的芒果，兒子給你切一切？”

　　“乖兒子，瘦了?！苯该鹤拥哪槪乃嶂共蛔?，“你生活費夠不夠？吃住水電生活用品，你摳老子給你那么一點錢你還買東西給我們呢……”

　　“打住，你兒子正豎著長呢?！苯蹇扌Σ坏谩?p>　　幾個月不見他的老媽不毒舌地懟他了。

　　江清好笑地看著他老媽的眼睛上還掛著淚珠，乍一看，有種他媽老了，成了多愁善感的老太太的錯覺。

　　他想起一個……經典典故，名字一時記不清了，就是背景在古代，兒子一不聽話，母親就抽打自己的兒子，打的非常疼？兒子被打反笑？終于有一天，母親因為兒子再一次不聽話而打兒子，卻打不動了，打的不疼了，兒子卻哭了。

　　現(xiàn)在江清對他家毒舌老媽就有這種感覺。

　　您還是對我冷嘲熱諷一點吧，聯(lián)合爸爸。

　　想到這，江清又單手把他媽抱了抱。

　　他爸在旁邊不屑地嗤了一聲。

　　“爸，我給你買了一雙鞋。”江清沖他頗自豪的挑眉。

　　這下江父有些驚訝了，手也不抱一塊隔在胸前了。

　　“你給我買了什么？”

　　“鞋，電視廣告放的老年鞋，我在電視上給你買的，也給媽買了一雙。我自己也有一雙，穿了，挺舒服?！苯迦绦?，眨眨眼。

　　江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