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舟終于意識到,原來每個人的心里都是住著一只鬼的,只是有的人沒發(fā)現(xiàn),有的人發(fā)現(xiàn)了卻不在乎,有的人在乎,卻為了做事不得不與虎謀皮,與鬼共舞。
現(xiàn)如今溫舟也終于明白,老神棍的老朋友一直都在他的心里,或許看上去他已經(jīng)能夠心安理得的接受了所謂為了整片大陸的未來而害死他朋友這個事實,其實并沒有。
他只是默默的背負著,拖著自己的殘軀匍匐前行,用自己流出的鮮血飼養(yǎng)著心中的惡鬼,再從惡鬼身上攝取力量供自己匍匐前行。
直到某一天,他用他全部的精魂還與他老朋友的榮耀,或者用全部的血肉喂入鬼口。
而無論這一世結果如何,他都終將喂于鬼口,因為他的孤獨漫無邊際。
溫舟也終于理解了他的那句:我想做事,趁著我還想做事。
望著眼前這個仿佛瞬間跨過幾百年歲月的老人,溫舟終于再也無法自私起來。
溫舟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無私的人,哪怕他在某些選擇中寧可放棄自己的生命。
或許在別人眼里這就是無私的表現(xiàn),但溫舟自己清楚,對于他來說,活下來才是更艱難的選擇,尤其是手染鮮血的活下來,那是溫舟死都不愿意做出的抉擇。
現(xiàn)如今,溫舟終于即將心甘情愿的決定去做一個劊子手,為了那個終將喂于鬼口的孤獨的老人。
溫舟默默的走到了老神棍的身邊,伸出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仿佛一用力,眼前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就會瞬間化成灰燼消散在他的眼前,而一只惡鬼將在灰燼中重生。
老神棍抬起了頭,混濁的雙眼定定的看著溫舟,嘴里卻說道:“還有……什么問題嗎?”
聲音干澀如陰暗中囚禁了百年的野鬼,無人聆聽,于是連說話的能力也即將退化。
“我沒什么別的問題……”說話的是孫悟空,嚴格的講,也就只有他還沒有問過任何問題,“我就想知道,老頭子是什么時候死的!”
像是絲毫沒有被老神棍的情緒所影響,孫悟空雙眼堅定的望著老神棍單薄的軀體,仿佛只要老神棍不肯說出實話,下一秒就會將他飛踹出門外一樣。
“半年后!”老神棍回答的意外的爽快,沒有一絲的猶豫。
“上一世他死的算是最莫名其妙的,可以說是毫無征兆,發(fā)現(xiàn)的時候他已經(jīng)油盡燈枯了……”
老神棍的表情帶著哀傷,像是在為上一世的易大師默哀。
輕聲的話語,卻瞬間驚呆了酒吧內(nèi)的兩人,溫舟顧不上為老神棍的宿命而感傷,瞬間被這個驚人的消息嚇呆。
“半年后?”消息太過驚人以至于溫舟不得不懷疑是否是自己的聽力出了問題。
“沒錯!”老神棍低聲說道,“在他走后我查了好久,是完完全全的沒有任何征兆,我排除了暗殺、中毒、詛咒、舊傷復發(fā),甚至連神秘學都試著去探知一二,卻依然沒有任何線索,唯一能得到的結論就是,他大概是停止了呼吸的自然死亡……”
“賈克斯是怎么看的?”孫悟空大聲問道,顯然遇到這種奇怪的事,賈克斯的智商更為可靠。
“他……再也沒回過召喚師峽谷,后來也就埋在了外面……”老神棍看著溫舟欲言又止,似乎事情又和溫舟有關。
知道賈克斯并沒有進行過探查,溫舟也就失去了繼續(xù)詢問的興趣,哪怕是和自己有關。抬頭看了眼孫悟空,只見他也面無表情的低下了頭,顯然也是沒有了問下去的興趣。
“喂?”
小黃毛突然歪著腦袋奇怪的問道,“你們干嘛?”
“嗯?”突然聽到小黃毛莫名其妙的問題,溫舟一時有點懵。
“上一世而已,干嘛這么苦著臉啊!我不也死了嗎?難道你們還要給我上柱香啊!真是的!”顯然小黃毛一丁點的悲傷都沒有,一邊嘀咕著一邊走進了吧臺。
溫舟聞聲抬起了頭,看向孫悟空,只見孫悟空也同時抬起了頭,望著溫舟,四目相對中兩人都看見了彼此眼中的困惑。
所以說,兩世糾纏什么的最浪費腦細胞了!
溫舟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認真的開始了思考。
顯然上一世的易大師在這個時候身體也是出了問題的,但究竟出了什么問題,溫舟依然不得而知,但猜測應該是和這一世相差不多。
這一世因為賈克斯在的原因,提前發(fā)現(xiàn)了問題,所以現(xiàn)在基本上跟易大師比較近的人都知道了他的身體出了問題,而上一世即使在易大師死后老神棍都沒能調(diào)查出任何線索,大概率是易大師至死都沒有跟任何人談過自己的問題。
從這一點來看,顯然易大師的命運是改變過的。
其次上一世這個時候黃毛和自己都是不在召喚師峽谷的,賈克斯也不在,老神棍的話……大概率也不在,這大概就是這兩世大部分的區(qū)別了。
但只有這些改變是否真的能讓易大師命運的走向完全相反呢?
溫舟不敢抱任何樂觀的想法,而孫悟空這個中立主義者看起來似乎也偏向了溫舟。
于是,溫舟望向了黃毛。
黃毛嘴里嘀嘀咕咕的走進了吧臺,彎著腰在吧臺下一頓翻找,乒乒乓乓的玻璃瓶碰撞聲從吧臺下傳了出來,最后只見他提著一瓶大棒啤酒站起了身。
“瞅我干嘛?”黃毛提著啤酒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死盯著自己看的溫舟和孫悟空。
“你……就不擔心老頭子?”孫悟空試探著問道,顯然他是以為黃毛發(fā)現(xiàn)了某些自己不曾發(fā)現(xiàn)的線索。
“切!”黃毛發(fā)出一聲不屑的嗤笑,“沒事閑的,有那時間你還不如想想我為什么沒死……”
黃毛徒手起開了啤酒瓶,漫不經(jīng)心的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啤酒,結果因為倒的太滿以至于啤酒沫涌了上來,黃毛急忙的躬下身子將嘴貼在杯口上,吸起了涌出的啤酒沫。
“不你們倆還瞅我干嘛?”黃毛抬起頭發(fā)現(xiàn)溫舟和孫悟空依然在死盯著自己,于是不滿的問道,“老神棍都跑了你們都沒發(fā)現(xiàn)?”
溫舟茫然的轉過了身,而身邊早已再無老神棍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