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下了樓的戚樂聽見這解釋，不覺輕笑出聲。
“瞧將軍說的，像我是個吃人的野狼一般。再說，有幾人能挨過將軍的拳頭？他們挨不過胡亂說了什么，雖是有錯卻也算情有可原，不過我卻必不會再留。誰知道他們被灌輸了怎樣的思想，若留在身邊是個禍害，倒不如打發(fā)了干凈?！?p> 賀舉禎起身，笑臉相迎，卻并未接話。
“不知將軍踩著這個點兒來，是有何事？“李恩澤毫不客氣，自顧自地坐下。
這可是老三平日一貫起床的時辰。
“噢...聽聞昨日大人要回京，我因有些公務(wù)須得耽擱一日，便沒有開口。不想今日路過這里，發(fā)覺大人尚在此地，便想著不如同行罷了?！?p> “是嗎？“李恩澤滿臉不信：“可惜我們今天還不打算回去。“
“無妨?！百R舉禎道：“我亦無事，等上幾日也不耽擱。“
還要再開口駁幾句，戚樂立刻接話，攔著李恩澤開口。
“好啊?！八麊玖死盥扇ナ帐靶欣睿D(zhuǎn)而朝賀舉禎道：“有將軍一路同行，我們豈不是更安全些。更何況，不能因為我們誤了將軍的大事?！?p> 說著，還不等李恩澤開口便擋了他與賀舉禎的視線，請賀舉禎坐去另一桌，又互相客套起來。
見二人離得遠(yuǎn)了，晏承安才借添茶之時在李恩澤耳邊告誡了幾句。
“李公子稍安，賀舉禎此時尋來，茶莊的人該是被發(fā)現(xiàn)了，既然得不到什么消息，倒不如盡快回京交差。“
于是李恩澤硬是按捺著性子，悶悶不樂地飲了不少茶。
導(dǎo)致一路上頻頻如廁。
馬車行得緩慢，晏承安亦騎了一匹馬，給里面正在交談的兩人騰出了位置。
不屑同賀舉禎一起的李恩澤騎行在前開道，卻時而放慢速度想要聽聽二人說了些什么，不過卻也只聽得幾個字，連不成句，更不知其意了。
“將軍與我同歲，何必用個'您'字稱呼著好似挖苦我?！捌輼沸Φ溃骸叭饲氨闼懔耍降紫?，我還是喜歡被稱作祁三?！?p> 這個稱呼，能時時提醒自己所處的位置，好叫自己更清醒地看清前路。
“稱呼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稱呼是否出自內(nèi)心?！百R舉禎極其認(rèn)真地看向戚樂，注視片刻后自嘲地笑了一聲，問：“你當(dāng)真不著急？“
“著什么急？該著急的不應(yīng)該是你嗎？“
數(shù)數(shù)日子，再五日，便是賀舉禎的大婚之日了。
戚樂說道：“距初九不過幾日，你居然有閑暇來介溪。“
“這句話該是我說才對?！百R舉禎道：“還有五日，你竟如此沉得住氣？“
什么意思？
戚樂不覺蹙眉。
你成婚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咱們又不熟。
他不接話，就那樣疑惑著定定地與他視線相對。
見戚樂這般反應(yīng)，賀舉禎明顯有些急了，問道：
“你此番回京是為何？“
為何？
戚樂愣了愣。
因為李恩澤親自尋來，因為不想自己牽累誰，因為要證實某件事，因為...因為...那個許久未想起過的人兒？
他亦說不上來，只覺是應(yīng)該回去的，不過現(xiàn)下...似乎怎樣的理由都無關(guān)緊要。
他已經(jīng)踏上了回京的路。
“你回京...難道不是因為尹嫣？“
賀舉禎再問，聲音有些猶豫。
“嗯？“戚樂環(huán)抱雙臂，歪著腦袋靠在角落，完全沒當(dāng)回事地撇清關(guān)系，“我與小七清白得很，并非如你...或如誰人所想。離開京都這段時間確是為了避嫌，卻也不盡然都是因為她，自然...我此番回京亦與她無關(guān)?！?p> 與她無關(guān)，便更是與你無關(guān)。
何必吃這沒有根源的醋呢？
戚樂這般想著，也是這樣說著，以為他惟恐自己回了京都破壞他與尹嫣成婚。
早聞賀舉禎是個睚眥必報的人，竟也這般鼠肚雞腸。
“無關(guān)？“賀舉禎聽了有些懷疑，但還是試探地說道：“此事我也參與其中，不必隱瞞...“
“何事？“
“何事？你不知？“
戚樂坐直身子，嚴(yán)肅地?fù)u搖頭。
如此反應(yīng)，賀舉禎確定了心中猜測。
他確實是不知道的，他怎么會不知道？又怎么能不知道呢？
這與尹嫣同自己親口說的話出入甚大。
“不對..不對...“
賀舉禎眉頭鎖得更緊了些，強(qiáng)作鎮(zhèn)定地低頭自言自語著重復(fù)著這兩個字。
“不對什么？“
顯然，戚樂這一問沒有答案。
片刻后，賀舉禎似乎還是無法相信，他突然喊停馬車，好像行車駕馬的聲音會影響他聽力一般。
待馬車停下，詢問聲落下，周圍寂靜無聲時，他終于謹(jǐn)慎地開了口。
“尹嫣在等你回去，你可知道？“
戚樂無言，眼神柔和而呆滯。
“她說你會同圣上請旨，她說我們不必真的成婚。我信了...所以從未想過要去如何解決，也從未將此事放在心上。我以為我不必去違逆父親，不必使什么手段，也無需去同任何人爭取便可簡單地如我所愿。我以為那日是你與尹嫣...可你現(xiàn)下告訴我，我這兩個多月以來的'以為'，竟是錯的？“
這段時日以來，他做得最多的一件事便是去尋找粱玨，絲毫沒有分心地要確定尹嫣說的是否當(dāng)真...
他一心以為，尹嫣怎會說謊...
“竟是我疏忽了...“
賀舉禎自嘲一笑，緩緩下了馬車，阿祿見了便跳下馬來跟在他身后，只見他往來時的路走了幾步，眼神復(fù)雜地盯著那個方向。
那里...有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兒，她尚且昏迷著，尚不知他尋到了她...他所有的驚喜和期盼的圓滿，竟在此刻突然摔落在地。
如何是好？
該如何是好...
“小七向來頑皮，她的話怎可當(dāng)真?！?p> 戚樂跟著下了來，正要靠近，忽被李恩澤拉至身邊。
“怎么？“
李恩澤瞬間有些難以開口，后想了想，還是朝戚樂附耳道：“睿親王...好像也是這樣說的...“
“嗯？說什么？說我要回去搶親？“
“好像...至少我理解的...是這么個意思?！?p> “什么？！“戚樂哭笑不得，“尹煜怕不是腦袋被驢踢了！“
開什么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