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寒山與李天下相對而坐。
兩人趴在桌子上,盯著黃梅老頭所留的親筆信,久久沒有說話。
南朝太子爺李天下無聊撓了撓鼻尖:“說好今兒一早走,怎么就神不知鬼不覺溜了呢?”
蘇寒山想了想說道:“這樣才附和師父的風(fēng)格?!?p> “你說這封信里究竟寫的什么?”
“要拆開才能知道?!?p> “那我可拆了?”
“嗯……”
蘇寒山與李天下仍然趴在桌子上,四目相對盯著那封拆開的信。
又是良久。
李天下?lián)狭藫厦歼?,苦惱說道:“你說這究竟是個人字,還是乂字呢?”
蘇寒山微微蹙眉:“人字?!?p> 李天下?lián)u頭:“我覺得是個乂字?!?p> ……
黃梅老頭躺在驢車上,驢車行駛在白茫茫的銀川玉樹間。
老劍神悠悠望著漸而放晴的天空,沒來由打了個噴嚏:“倆沒良心的小子,老夫留了兩道當世無匹的保命劍意還不知足……”
……
馬車停在天符山腳。
蘇寒山下了馬車。
望著雪后別有一番景致的道門祖庭,蘇寒山深吸一口氣,覺得心曠神怡。
解兵亭里守山弟子余拜疆領(lǐng)著幾名師弟走來,瞧著容光煥發(fā)似乎與前幾日有些不同的九皇子,心中駭然。
想著符節(jié)會結(jié)束不過短短數(shù)日,蘇師兄竟能突破修為真正達到武道四重小宗師境界,這般天賦著實驚人!
余拜疆與幾名師弟恭敬執(zhí)禮:“蘇師兄。”
蘇寒山回禮:“余師弟傷勢恢復(fù)得如何?”
余拜疆伸手請道:“傷已無礙,多謝蘇師兄掛念?!?p> 蘇寒山隨著余拜疆登山而去,看后者似有心事,蘇寒山便問道:“余師弟有事,但說無妨?!?p> 余拜疆說道:“今日,還請?zhí)K師兄務(wù)必當心?!?p> 蘇寒山說道:“你是指鳳棲梧?”
余拜疆點了點頭:“身懷神凰血脈的鳳棲梧在道門這些年里畫的符并不多,但整個天符山?jīng)]有人會質(zhì)疑他銘符的實力。”
蘇寒山說道:“能夠在三月內(nèi)畫盡道門符,自然是不俗?!?p> 余拜疆說道:“所以無論如何,蘇師兄都應(yīng)小心!鳳棲梧的服字,恐怕遠非道符那么簡單?!?p> 蘇寒山沉默不語。
諾大的天符山道門兩教,乃至整個蘇唐帝國所有道殿,除了兩位掌教大人之外,唯有鳳棲梧與他自己領(lǐng)悟了天符之術(shù)。
今日應(yīng)賭約,鳳棲梧將會親手寫下服字送往青蓮殿。如所料不錯,蘇寒山認為,那個字將會是鳳棲梧所銘的一枚天符。
蘇寒山生來元神有損,他不知自己的元神力量能否承受得住那枚天符之力,更無法預(yù)測后果與代價。
但事已至此,他別無選擇。
作為神闕大人座下弟子,補天教未來掌璽人,同樣領(lǐng)悟天符之術(shù)的蘇寒山唯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戰(zhàn)!
……
青蓮殿前桑樹下早已聚集補天教諸多弟子,便是位列八小重山的破陣子蒼梧謠也在其間。
蘇寒山和余拜疆出現(xiàn)時,青蓮殿前頓時引起一陣騷動。于是以破陣子為首的補天眾教徒由四面八方匯攏,向蘇寒山走來。
對此,蘇寒山滿臉疑惑地轉(zhuǎn)過頭,看了余拜疆一眼。
余拜疆微笑,而后走到蘇寒山對面,站在破陣子蒼梧謠小重山三人身后,與青蓮殿前所有補天教眾齊齊行禮。
“見過蘇師兄?!?p> 蘇寒山拜入掌教神闕大人門下至今,還是第一次受此大禮,讓他有些受寵若驚。心想要令這些家伙心服口服承認自己補天教未來掌璽人的身份,可真不易!
好在他做到了。
無論是與鳳棲梧的賭約,還是符節(jié)會的表現(xiàn),他向所有補天教弟子證明了天賦與實力。從今往后,未來五年,十年乃至二十年,他將會與此間所有補天教眾共同捍衛(wèi)青蓮榮譽。
蘇寒山正襟,還禮。
禮畢之后,天賦卓絕生性懶散的蒼梧謠走上前,自來熟地拍著蘇寒山肩膀:“原本想著今年符節(jié)會又讓昊天殿那些家伙占盡風(fēng)頭,我這心里就窩著氣。幸好蘇師兄在場!那句吾道不可欺直到現(xiàn)在言猶在耳,讓人熱血沸騰。”
蘇寒山笑了笑:“希望不會太晚。”
蒼梧謠說道:“不晚不晚!這群家伙,就該讓他們吃吃苦頭,知道自己與截天教徒的差距,省的日后修煉再借口偷懶?!?p> 天賦平庸成熟穩(wěn)重的破陣子瞥了眼蒼梧謠說道:“什么時候你能改掉懶散的習(xí)慣,再來說他們。”
蒼梧謠認真說道:“蒼天可見!師兄,我已經(jīng)很努力了?!?p> 破陣子說道:“若有一天你勝得過我,才能真正說明你在努力。”
蒼梧謠喊冤:“你可是八小重山里除了鳳棲梧之外唯一入了百兵鑒的人,我就是不眠不休也趕不及?。 ?p> 就連天生玲瓏心的小重山也瞧不下去,鄙夷說道:“你的天賦大家有目共睹,若肯努力,只怕二師兄對你是望塵莫及!”
蒼梧謠無奈嘆氣,心想原來天賦太高也會讓人苦惱。
看著周圍無數(shù)恨鐵不成鋼的目光,他躲在蘇寒山身后,默默低下了頭,壓低聲音說道:“大不了以后再少睡兩個時辰總行了吧?”
青蓮殿前惹來一陣哄笑。
便在這哄笑之中,有道突兀的聲音飄至耳畔。于是桑樹下所有補天教徒齊齊望去,見那條堆積著雪的小徑里,數(shù)百名截天教徒朝青蓮殿走來。
領(lǐng)頭的不是別人,正是一襲大紅袍道服的鳳棲梧。
鳳棲梧的手里托著一幅畫卷。
如約而至……
瞧著氣勢洶洶來者不善的截天教眾,青蓮殿前瞬間安靜的所有補天教徒視線,下一刻紛紛落在蘇寒山身上。
這在以前,是從未有過的現(xiàn)象。
小重山看著蘇寒山。
蒼梧謠看著蘇寒山。
數(shù)年里護衛(wèi)眾師弟妹鞠躬盡瘁的破陣子也在看著蘇寒山。
蘇寒山背對著所有人,卻能感受到身后那些目光的火熱與沉重。
他深知此刻所背負的不僅僅是所有師弟師妹的信任,還是補天教不可辱的聲名。
吾道不可欺!
蘇寒山沉下心來,瞇了瞇眼:“眾位師弟?!?p> 桑樹下補天教眾齊齊喝道:“在。”
蘇寒山揮袖,雙手負于身后,那模樣像極了一派宗師:“隨我接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