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忽身壯體重,騎馬追來慢了一步。只見同伴圖圖沖在前面,即將擊中敵將之時,一名道士橫空出世,距離圖圖還有幾丈之遙,一道紅光劈過,圖圖便跌馬倒地,一條手臂已被齊肩斬斷。草原的勇士何時見過這樣的絕世武功,卡爾忽初見此景是又驚又怒,再見那道人飛至圖圖身后,圖圖卻只是跪在地上毫無反應??柡鲆詾閳D圖定是受到妖道的某種法術所制,大喊道:“英嘎!英嘎!”
圖圖此時哪還能回應他??柡黾贝呖缦埋R,加速沖鋒,揚起狼牙巨棒,朝站在草地上的瘦小妖道沖去。
十丈,五丈,三丈,一丈……
卡爾忽腿夾馬腹,雙手掄起狼牙巨棒,聚集全身力量于手臂,狠狠砸向歐陽云。
歐陽云刀刃向下,腳下如生根一般,巋然不動。瞪著猩紅的雙眼,盯著頭頂逐漸放大的狼牙巨棒。
十尺,五尺,一尺,三寸……
歐陽云突然身形一動,雙膝彎曲,矮下一頭,接著身體如離弦之箭從地表向上竄起,手中赤炎紅光大盛,隨著上沖之勢,劃過一道拱門。
赤霞紅炎,魔刀現(xiàn)世。一刀,凡間重溫恐怖;一刀,人世再陷絕望。
沒有金屬撞擊的聲音,狼牙巨棒棒頭斷成兩截。
一聲嘶鳴嘎然而止,馬頭凌空飛起。
鮮血噴薄而出,馬身向前傾倒,扎入草地,卡爾忽本能跳下馬背滾向一側(cè),翻了幾個滾緩和下沖擊之勢。
妖怪!這是卡爾忽現(xiàn)在腦子里唯一的想法。在他的臉上已經(jīng)再也找不到一丁點霸者橫攔的殺伐氣息,只有恐懼,深深的恐懼,鼻子眼睛耳朵嘴巴各個地方都流露著恐懼。
卡爾忽從地上爬起來,顧不及撿起半截狼牙巨棒,拼命向己方陣營跑去。
一個戰(zhàn)士,是什么讓他丟盔棄甲,連武器都顧不上揀拾?
沒有人懼怕勇猛的敵人,但所有人都懼怕殘忍的妖魔。
卡爾忽拼命的跑,卻覺得腿腳無力,跌倒再爬起,只想著向前再多邁一步,口里帶著哭腔大喊著:“求特格!求特格!”那是對惡魔的稱呼。
匈厥大軍安靜了,眼前戰(zhàn)場的一幕幕一波一波刺激著他們的神經(jīng),一波一波撞擊著他們心底所能承受的底線。他們的腦袋里能想到的與卡爾忽一樣“求特格”。那追趕著的就是惡魔。
就在匈厥勇士的注視下,卡爾忽呼喊著,奔跑著,跑著跑著,身體從中間裂為兩半。半邊身子仍在向前跑著,蹦出一大步,才栽在地上,一只腳還心有不甘的抽搐著。
一個青藍道袍的道士,緩步從兩半尸體間穿過,浸透鮮血的草地上留下了一排淺淺的足印。垂下的赤炎冒著絲絲血氣。
阿古臺臉無人色,心情復雜,既心痛又震驚。敵方軍中何時有這樣一個妖道,己方根本沒有一人能擋他一刀。
沒有什么能讓真正的勇者退步,阿古臺發(fā)怒了,恐懼讓他更加憤怒,勒馬大喊道:“勇士們,跟我沖,草原的太陽從不懼怕魔鬼,你們都是太陽的兒子,讓魔鬼嘗嘗你們的刀鋒!”
匈厥陣中一聲齊喝,聲勢奪人,心頭的恐懼也暫時被這響徹天際的憤怒吼聲震碎。
這就是草原的信仰,沒有什么能阻礙草原的太陽東方升起,就沒有什么能阻礙草原的勇士馳馬向前。
李俞一聲令下拔劍前指。
咚咚咚咚!
漢軍沖鋒的戰(zhàn)鼓催趕著每一位戰(zhàn)士的腳步。殺聲震天,他們要追隨神將的腳步,也要讓自己的刀嘗嘗敵人的鮮血。
眾將騎馬飛馳,超越歐陽云,潮水般與匈厥騎兵正面碰撞。
殺氣沖天,氣震山河,刀光血影,昏天地暗。
若世間有地獄,那戰(zhàn)場就是地獄。
同種之間的殘殺,誰能超越人類。
李俞望著兩軍激烈的廝殺,并沒有因為己方勢頭大勝而沾沾自喜,反而面色沉重,百感交集。
歐陽云閉上雙眼,無視與自己擦身而過的戰(zhàn)馬刀劍,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嗅到了那飄在空氣中濃濃的腥味,嘴角微翹,容光煥發(fā)。那熟悉的熱流已經(jīng)過滿全身,那嗜血的渴望得到滿足,多么像那個夜晚,一千個喉嚨被自己的刀鋒劃破,一千聲慘叫興奮著自己的脈搏,只有揮出一刀又一刀,身體的膨脹感才逐漸消失,取而代之一種溫熱的氣流烘烤著奇經(jīng)八脈,受用無窮。赤炎感應到了主人真氣的溫熱,像是來自心靈的呼喚,立刻回應,一股炙熱的熱流沖進手臂經(jīng)脈。
“你也開始興奮了么?”歐陽云睜開眼,低頭望著手中的赤炎,微笑道:“走吧,去盡情享受吧!”
歐陽云雙眼通紅,與手中赤炎交相輝映,一個縱躍,沒入匈厥軍中。
紅光炫舞,熱浪滾滾,所到之處,斷臂殘肢,血染長空。
戰(zhàn)至后來,歐陽云身側(cè)三丈之內(nèi)無人敢近前,望著他如同天神般的仰天長笑,敵人手中的彎刀都在顫抖。四周焦臭,那是人肉和毛發(fā)燒焦的味道,跨過滿地尸首殘軀,歐陽云睥睨周圍,不屑一顧。那青藍的道袍也被蘸上無數(shù)血斑,赤炎魔刀忽明忽暗,刀尖落下一滴滴滾燙的血汁。
恐懼,除了恐懼敵人的眼中沒有其他任何情緒。那是草原太陽落山后的黑暗,是夜晚北風中夾雜的鬼語,是夢魘中無法戰(zhàn)勝的惡魔。
這一場大戰(zhàn),從日出打到天黑,草原都染成了紅色,與西方的紅霞連成一片。
明日又是一個艷陽天。
阿古臺輸了,輸?shù)囊粩⊥康?。在家將的護衛(wèi)下,逃向草原深處。
平坦的草原變了模樣,尸丘連綿,血流成河,連河口干涸的河床,都開始興奮貪婪的吸吮著許久未見的汁液。
夜幕降臨,沒有一個站著的匈厥士兵。漢軍鳴金收兵,草原上響起直沖北斗的歡呼。
漢軍兵士百人一隊,清理著戰(zhàn)場。眾將馳馬回營,向李俞匯報戰(zhàn)況。
遠處河堤的坡上,歐陽云遠望蒼茫大地,眼中已恢復了常人的眼白,表情冰冷,像草原的風。隨風而來的腥味,不再能引誘他心中的躁動,那團燥熱的火苗已經(jīng)熄滅只留下星星點點的炭光。赤炎也變成了暗紅色,也不再有熱流從刀身流出,像吃飽了的野獸安然熟睡。望著一層一層的尸首,歐陽云心下惻隱,眉目間露出悲憫之色,可隨即消失?;叵肫饝?zhàn)陣中手里恣狂的刀氣,歐陽云眼角冰冷下來。如果鮮血可以滋養(yǎng)刀氣,如果亡魂可以鑄就強者,那再殘忍的殺戮也是值得的。當手中這頭野獸再次蘇醒時還能爆發(fā)出多么驚人的力量,歐陽云也滿懷期待。
歐陽云還刀入鞘,轉(zhuǎn)身沒入溝壑中的黑暗。
山芋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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