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面館棚下,醉丐又給李楚倒?jié)M一碗酒,再給自己面前的空碗倒得直向外溢出,才放下酒壇,端起大碗,向前一敬,說道:“想不到小兄弟也是海量,來,我們再干一碗!”
說著一飲而盡,豪情萬丈??吹贸鰜恚碡ず鹊氖直M興,胸前的破衣衫濕了一片也不在乎。
李楚已經(jīng)喝了不少,看著桌上三個空酒壇子都有些重影,他從前在山里只跟猴群一起釀酒喝酒,算起酒齡也已不短,雖也大醉過,可如今天這樣與人對飲還算是頭一遭,他雖然已經(jīng)頭腦發(fā)昏,可仗著自己內(nèi)力深厚,潛運內(nèi)功,逼出了不少酒氣,不愿掃了醉丐的興致,端起剛剛倒?jié)M酒碗,也一飲而盡。
真正愛喝酒的人要的就是醉意,哪舍得將酒氣逼出,像李楚這般運功逼出酒氣,在喝酒人的眼中實在是糟蹋好東西。
但若想運功逼出酒氣也不是尋常人能夠做到,非要內(nèi)力到達一定境界,尋脈而導,對內(nèi)力的把控游刃有余,才能做到。不但是酒氣,就算是毒氣也能夠逼出體外。
李楚學會了斷崖石縫墻壁上的無極功功法,更掌握了部分五寶神功的功法,逼出區(qū)區(qū)酒氣,小菜一碟。
“醉丐大叔,你這么愛喝酒,有機會一定要帶你嘗嘗我自己釀的水果酒,好喝極了,整個猴群都搶著喝,不過他們酒量太差,加一起也喝不過你勒!”李楚雖然沒有醉倒,可也帶著七分酒氣,言辭語氣莫名的亢奮。
“好,有機會一定要嘗嘗小兄弟釀的酒!”醉丐只當李楚也是愛喝酒的,從沒想到他功力深厚的已經(jīng)可以逼出酒氣,聽他說時常自己釀酒喝,心中對李楚更是喜歡,大有惺惺相惜相見恨晚之感。
兩個半醉的人坐在一起,自然有說不完的話題,不過李楚的見識實在少得可憐,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聽醉丐講述一些江湖紛爭門派往事,聽得李楚大開眼界嘖嘖稱奇。
李楚很喜歡眼前這個乞丐大叔,雖然相處短暫但可以感受得到他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好漢,更喜歡聽他說話,他似乎知道許多許多事情,從大漠到江南,從王府到綠林,整個江湖就沒有他不知道的事情,更難得的是,他給自己的這種感覺就像是自己的叔叔一樣,似乎是相伴許久的親人。
李楚晃了晃腦袋,傻笑著看著酒碗:“我真是喝多了,今天喝的真爽……”
雖然喝的迷迷糊糊,但李楚十分肯定,醉丐大叔一定是一個武林高手,因為很少人說話時這樣的霸氣狂妄,卻還讓人不敢質(zhì)疑,他似乎殺過不少人,因為只有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人散發(fā)出的氣質(zhì)才足以將質(zhì)疑他的人震懾。
但即使這樣恐怖的存在也不是天下無敵,李楚早就發(fā)現(xiàn)醉丐大叔只用一只手提酒壇子,用一只手端酒碗,早就看穿他的另一只衣袖下是空的,因為沒有人可以保持幾個時辰手臂下垂的姿勢。李楚沒有去問他斷臂的原因,因為李楚知道,知道那么多江湖的事情是要付出代價的。
“希望他殺得都是些壞人吧,江湖難道只有殺嗎?”酒氣上涌,李楚的腦袋里又跟著帶出來許多古怪的問題。
可能是聽到古怪的問題多了,自己的思維也變得古怪,有時候李楚還覺得是醉丐大叔喝多了,否則怎么會問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
他問自己假若是變成故事中的男孩,父母若被人殺死,有一天遇見仇人該怎么辦?
他又問自己若是可以號令三軍,愿不愿意保家衛(wèi)國驅(qū)除胡虜。
他還問假若有一天紫氣東來,自己想不想當當皇帝。
李楚聽他問的匪夷所思天馬行空,只當他醉得厲害,便順他的意思回答,醉丐聽了十分滿意,高興的連喝三大碗,李楚越發(fā)覺得他實在是一個有趣的人。
二人從正午一直喝到輝落黃昏,又從黃昏喝到星光滿天,直喝到最后一碗時,面館里早就沒了客人,除了兩個酒鬼。
煮面的婆婆早就關(guān)火休息了,只有那個老漢坐在面館門檻上,眼皮困的耷拉拉的,守著鋪子,他不知道還要等到什么時候,可也沒有去驅(qū)趕二人,看在銀子的面子上,就算熬上一夜也是一樁劃算的買賣。
“小兄弟,都已經(jīng)最后一杯酒了,你要等的人還沒有來嗎?”已經(jīng)喝了四大壇,醉丐卻還是精神健碩,只是面色微紅而已,說話絲毫不亂方寸。
“沒有,也不知她去哪里了?!崩畛行?,可又不敢離開,怕自己一走紅靈兒便歸來尋不到自己。
“我們的酒也都只剩下一碗,酒莊也打烊了,看來我們也要分別了?!弊碡ふf道。
聽見分別二字,李楚莫名傷感,才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喝了這么多的酒,時間竟然也過的這樣的快。
“醉丐大叔,你要去哪里?”李楚問道。
“我約了人,明日卯時在城北神仙臺比武。”醉丐眼中放射著光芒,似乎對這場比斗十分期待。
“比武?”李楚大感好奇,他還從沒見過武林眾人比武的場面,很想知道會是一番怎樣的情景。
“不錯,三天前我與那人定下明日之約,一決勝負?!弊碡ふf著從凳子上站起,抄起欻在墻邊的白布包裹的器物輕輕摩挲道,“希望他不是浪得虛名之輩,讓我這個好兄弟也能痛痛快快的打一場!”
李楚看著醉丐撫摸著那白布器物,知道一定是一把武器,那眼神就像決戰(zhàn)前與戰(zhàn)友間互相鼓勵一般,可想而知這場比武一定勢均力敵。李楚心里像是長了草,不停的瘙癢著本來就不堅定的意志。
“怎么小兄弟也想去看看?”醉丐見李楚猶猶豫豫面露為難,猜想他定是好奇比武之事,故意挑逗一下他,“可是你不是還要等你那位朋友嗎?我看你還是坐在這里等吧,免得你朋友回來看不到你,只可惜這場比武太過突然,都沒來得及尋個見證!”
“醉丐大叔,我能跟你去嗎?我有眼睛有嘴巴,當個見證還是夠用的?!崩畛嵲谌滩蛔?,終于下定決心。
“你不等朋友了?”醉丐問道。
李楚也站了起來,走到面館門前,拍了拍打盹的老漢,“掌柜大叔,我這里有些銀子想你幫我個忙,等我們走后麻煩您不要收攤,我有一位朋友會回來找我,你若見到她就告訴她我去給人家做比武見證,明日便會回來,請她務(wù)必等我,我那位朋友穿一身紅色衣服,長得很好看,你一定不會認錯的?!?p> 面館掌柜睜開眼,又見到一粒白花花的銀子,還倒是自己做夢,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疼得呲牙咧嘴,大概也聽清了李楚的囑托,只是讓自己打更等人嘛,沒有白花花的銀子都揣進兜里不賺錢的道理。
老漢千恩萬謝的答應(yīng)下來,倒像是他求人辦事一般。
“這就行了,我們可以走了!”李楚回到桌前,輕松說道。
“哈哈哈!”醉丐高興的笑道,“想不到這場比武可以請到救下一船百姓的少年英雄作見證,真是痛快,明日我一定會旗開得勝!”
“大叔怎么知道我的事情?”李楚一臉驚訝,喝了大半日的酒,卻從沒聽醉丐提起過,原來他早就知道自己的事情。
醉丐大笑著,早就料到李楚會詢問,說道:“哪里酒香,哪里就有我這個乞丐,小英雄沒喝到酒樓掌柜請客的美酒,卻陪一個花子在面癱兒喝了大半日,真是有趣,有趣!”
李楚一聽,知道定是醉丐當時也在酒樓附近,才聽見酒樓掌柜感謝自己之事,沒想到在醉丐眼中自己也是一個小英雄,心中大樂,隨醉丐一同大笑起來。
“來,干了最后一晚,我們就出發(fā)!”
二人一飲而盡,酒意正濃,豪情更勝。
“立刻關(guān)閉城門,所有百姓不得出入!”忽然一行官府的士兵沖出街口,行色匆匆,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醉丐立刻神色警惕,示意李楚不要出聲。
二人怕引起這群士兵的注意,站在街角面攤兒棚子下,混若無事??蓭讉€士兵卻朝這邊走來。
“老板呢?”一個士兵大聲喊道。
“軍爺,軍爺,我是掌柜,什么事?”掌柜的急忙起身,慌慌張張的上前答話。
那軍士揚手展開一張黃紙,上面有一個畫像,問道:“見沒見到過畫中的人!”
掌柜的仔細辨認,老實答道:“沒,沒見過。”
“要是見到了,立刻通知官府,這人是奸細,武功高強,若敢包庇,以同犯處置,聽見了嗎?”軍士威喝道。
掌柜的早習慣了這般些軍士蠻橫的口吻,點頭應(yīng)承。
“你們過來,在這兒也貼上一張!”這軍士指了指這邊的磚墻說道。
兩個年輕的士兵走了過來,按照軍士的指示在墻上刷了漿糊,貼上了一張黃紙布告。
“都聽好了,若有提供線索者,重重有賞!”軍士也不管街上只有寥寥幾人,也一般大聲宣布道。
三五個人圍攏過來,其中也有李楚二人,都在觀看剛剛張貼的布告。
只見布告上是一個畫像,光禿禿的頭頂,滿腮的胡須,五官相貌異域漢人,李楚一眼辯認出不就是大和尚!
“該人異國僧人打扮,是混入城中奸細,如有包庇行蹤者,以同罪論處,提供線索者另有重賞!”
“大和尚逃跑了?”李楚心中吃驚,“難道紅靈兒這么久沒有回來,是獨自去營救大和尚了嗎,這個人真是的,救人也不帶上我,不知他們現(xiàn)在何處!”
李楚心中思量,越想越覺得可能性極大,“這下好了,大和尚已經(jīng)逃了出來,以他的武功再想抓住他可沒那么容易,希望他別生紅靈兒的氣!”
一直想去營救大和尚,卻突然傳來這個好消息,李楚大喜過望,見軍士還沒走遠,不敢聲張,生怕自己露出馬腳惹人懷疑。
“醉丐大叔,我們走吧!”放下一樁心事,李楚大感輕松,也不急著與二人匯合,想著先看一場盛大的比武再說。
看著李楚眼神古怪,不知他心中所想,還道他酒勁兒上涌,也不在意,于是扛起白布包裹的長物,振奮說道:“出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