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昪閉上了眼,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沉默了良久,任憑李景遂在身后如何求情都默不作聲。
再睜開眼時,一層冷霜覆滿了臉
“朕在多年前曾聽一巫師說過,若是一個人遭十箭穿心,將不得往生。朕認為,此生罪孽深重的人該當此刑”
“父皇!求您三思!全慕......”
“子時,行刑”
李昪直接打斷了李景遂的求情,語氣雖輕卻震懾力十足,留下四字后便離開了寢殿
不得往生,全慕輕笑一聲,上天許是覺得她活了兩世已經足夠了。
“走,景遂”
李璟厭惡地撇了全慕一眼,拉起李景遂便往外走
“我不走!”李景遂甩開了李璟的手
李璟見他這副模樣氣不打一處來:“行,你愛待就待,你待再久,到了子時她也必死。你別想帶她離開,門口已經派了秘衛(wèi)把守”說完便大步離開
寢殿里安靜了良久
李景遂打破了寧靜:“慕慕,你剛跟父皇說的都是真的嗎?”
“嗯,真的”
“那你為什么留著這條項鏈,你不怕嗎?”
“對別人而言,這條項鏈是邪物,于我而言,是我回家的方向”
看著李景遂不解的眼神,全慕繼續(xù)說道:“我不屬于這里,我屬于另一個世界。帶我到這里的,就是那月光石,我以為等月圓之時,憑著這月光石就可以回到我自己的世界。卻不曾想其實不需等到月圓之時,更不曾想五殿下誤拿了我的項鏈,遭此劫難”
“這不是你的錯,這就是意外。這樣,我?guī)汶x開皇宮,你走的遠遠的”李景遂說著便拉起了全慕的手
“出不去的,你看那門外和窗邊,哪里沒有層層秘衛(wèi)把守”
“我拼死也會帶你出去,走”李景遂此時已顧不上什么,一心只想帶她離開
“......”全慕沒有說話,但是卻把自己的手抽了回來
李景遂看著她默然不應,心瞬時一沉
“你對生死已全然不在意了嗎?”
活著也很好,但是從她抓不住李景逷那一刻開始,不管是皇帝下的死刑,還是她心里的那個坎,都已經過不去了。
“你連這一點活下去的希望都不愿給自己嗎!”
她不愿意再拖累任何人了,曾經她抱著能靠月光石回到大明的希望一直努力在這里生活,可最終卻連累了他人。如今為了自己生的希望,又要將別人拖下水嗎?
“不要做傻事了,我們連這個院子都出不去。你坐下來,我們最后再聊聊天”
“誰要跟你聊”李景遂見她那淡然的模樣便氣得轉過身去
全慕像沒聽見他的話似的,自顧自地說道:“今晚之事過于離奇,加上皇上對五殿下應該還有抱有一絲希望,所以對外只會說五殿下重病不宜見人”
見他未應,全慕繼續(xù)說道:“景萱應該以為我和其他人一樣已經出宮了,等明日你再告訴她吧。還有姜柯之事,你務必要上心。我把那個可疑客棧的位置畫給你”
“今晚之事知道的人不多。若日后有人聊起我,你就說我回家鄉(xiāng)了”
“你指游簡言?”李景遂終于開了口,“你不想他知道?”
全慕低下眼:“不說了,我回去了對他來說也是意料之中。知道真相也只會徒增傷心,活下來的人輕松一點不好嗎”
話音剛落,全慕想起了游簡言的那句話。事與愿違,她終究還是要不告而別了
抬起眼時,目光落在了地上散落的書籍,生起一念,既然無法好好告別,那留信一封,看起來應該不算太沒良心吧
落筆之時,離子時不過一刻。全慕將信件和畫的地圖遞到李景遂面前,:“你回廣陵前,若是見到游簡言的話,幫我把這封信給他吧。若是沒見上,你就讓景萱轉交”
李景遂緩緩接過信件,“你對他,不一樣”
“景遂,你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朋友”全慕認真地對上李景遂的目光,“從我們認識開始,你就一直在幫我,我也非常感謝你對我欣賞。在我心里,你仗義、善良、灑脫。我很開心在我離開之前,你在這里陪我
李景遂的眼眶淚水閃爍,緊緊咬著下唇別過臉去
“我走之后,你不要太難過,我不信什么不得往生,我只相信遙遠的某一天,我們會以另外一個身份重新相遇”
“你..哄小孩呢”李景遂聲音忍不住哽咽,卻盡力讓自己自然些
說到死后歸處,全慕道:“景遂,我不想被丟到亂葬崗去。若是可以,我希望可以火葬,等來年春天撒在南央山,那里有一片花海,我希望能留在那里”
雖然現在回不去,但是她可以等,等上四百年,到時候也算回到故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