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子與侄
看著董卓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董旻咬著嘴唇,唇上咬出了殷紅的血來,一滴滴,滴淌在石板上。
董旻有些不甘,真是忍一時越想越氣,退一步越想越虧。
“傳播讖言的真的是袁術(shù)么?”董旻連連搓手,聲音洪亮如鐘,疑惑道。
董旻喃喃自語,“或許是太傅袁隗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呢,不然他為何將一個旁系子弟袁吉推出背鍋,他完全可以借此借口殺掉袁術(shù)或者打壓他,讓袁紹牢牢的做上少家主的位置。”
賈詡沒有吭聲,董卓沉默以對。
李儒詫異的看了一眼董旻,自家這三叔也開始動腦子了!
李儒頷首點(diǎn)頭,道:“董旻說的有一點(diǎn)邏輯,然廟廊之才,非一木之枝。太傅袁隗通達(dá)老練,世故圓滑,北方出現(xiàn)讖言,定然有默許的成分。不然就袁家四世三公的門生故吏,這么點(diǎn)事情早就被袁家暗中鎮(zhèn)壓住了!”
董旻正要說話,李儒截斷他的話,繼續(xù)道:“真正得體的成熟,是引而不發(fā),含而不露。
根據(jù)北邙衛(wèi)中袁氏旁支子弟袁敘的匯報,洛陽城傳出這則讖言的時候,袁隗曾找了袁術(shù)和袁紹二人問話,接著袁術(shù)和袁紹相繼離開,可以說明袁隗對北方發(fā)生的事情不是根本的一無所知,而是智珠在握,放任自流。除了天子腳下令他十分意外,斥責(zé)了一番袁術(shù),讓袁術(shù)對他存有隔閡,其他的懲罰卻沒有一絲半點(diǎn)?!?p> 董卓哦了一聲,俯身坐下,身體前傾,右手肘壓著右膝頭,側(cè)身好奇道:“袁敘此人說的話,是否能信?”
董卓輕描淡寫,卻是目光凌厲而冷冽。
賈詡踏前一步,淡淡道:“主公放心,袁敘的兄長袁吉被袁隗無情的推出當(dāng)替罪羊的那天,袁敘就知自己就算自己無論如何,都只是世家的一個可有可無的角色后,便對袁家心生恨意了?!?p> “既然如此,袁隗為何不大力支持袁術(shù),而是對袁紹青睞有加。我聽袁紹在洛陽的風(fēng)評,也只不過是一蒙長輩余蔭的紈绔子弟?!?p> 董旻此言一出,一片嘩然。
李儒陷入沉思,賈詡臉色大變,董卓則是殺氣騰騰,循聲望去。
董旻臉色微變,額頭上冷汗?jié)L滾。心中凜然,連忙收斂了一些。
董卓動容,拍著文案厲聲喝道:“大言不慚,懂得什么!川蜀有巫,善于養(yǎng)蠱,他們讓各種千奇百怪的毒蟲放在一個地方,餓著它們,讓它們盡情地撕咬,最終得到一個蠱王。
平日里讓你多讀書,多聽多學(xué)多看,非是不聽。如今這個樣子,這般癡傻!早就跟你說,袁紹疑似袁隗的私生子。
子與侄的區(qū)別,表現(xiàn)在一個人對其的親近和期待。袁隗對袁術(shù)的縱容和打壓,何嘗不是為了讓其成為袁紹的資糧?”
“卑職知道錯了。”
董旻眼皮子不睜一下,吐出六個字。
董卓端視董旻了幾眼,嘴唇輕啟,“起來吧?!?p> “諾。”董旻嘿嘿一笑,站在了侄女婿李儒的旁邊,挑眉弄眼的跟他打了聲招呼。
李儒心中苦笑,這三叔……
董旻下意識的又看了一眼賈詡,下意識道:“那我們可不可以讓袁敘在這方面做點(diǎn)文章?”
董卓厲聲道:“你是什么東西,還敢故作玄虛?”
董旻嚇了一跳,心知活躍氣氛失效,忙是傻笑,“主公,我這不是想群策群力么?”
不動聲色的碰了碰旁邊李儒的肩膀,李儒挑眉,感覺衣袖的擺動,對著董卓會心一笑。
“主公,董大人的提議未嘗不可?”
“文優(yōu),我知道你是在給那狗一樣的東西開脫,但此計(jì)行不通的。曾雨行跡敗露,袁隗必有所察覺?!?p> 董卓搖了搖頭,篤定道:“他一定會讓袁紹袁術(shù)二人離開洛陽,使他無后顧之憂,接著會動用一切力量來整頓袁府,揪出各方不利于袁家的探子,我讓賈詡撤回探子,不正是為了防止他順藤摸瓜么!”
“沉舟側(cè)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破船還有三千釘,不要把你的對手想的跟你一般天真,我們只是在暗地里偷偷行事,如果我們行事不謹(jǐn)慎小心,被那袁隗看出來,滿盤崩潰也會是眨眼而已。”
李儒皺著眉頭,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眉頭舒展了開來,“主公說的是,不過我們可以換個思路,例如……禍水東引。
既然有人在田間茶肆傳遞讖言,我們何不讓袁敘緣木求魚,料想那袁隗肯定在袁敘身邊安插人手,我們只要讓袁敘配合那些家老找出那個幕后之人,讓袁家與其爭上一爭。
袁隗或許也會看在故去的袁吉面上,心存愧疚,放過袁敘一馬。”
賈詡靜靜聆聽,眼中精光一閃,表情凝滯,聲音好似不帶一點(diǎn)溫度的說道:“世家不注重感情,他們關(guān)心的只有利益,或許子與侄在袁隗心里只有一個區(qū)別,就是血緣的親疏。
當(dāng)然,他會偏向袁紹多一點(diǎn),但一個世家,親疏敵不過永恒的利益。何況,袁術(shù)也是袁氏集團(tuán)正統(tǒng)的接班人,袁隗若是因?yàn)樽约簤牧嗽业囊?guī)矩,他這個做族長的都饒恕不了自己?!?p> 董旻張了張嘴,接著又閉上了。
親娘咧,太燒腦!
待會可得叫那鄧艾小師侄給自己補(bǔ)兩大腰子呸呸呸,是補(bǔ)兩猴腦!
董旻正想入非非呢,董卓卻注視了董旻好一會,道:“叔穎,吃飯了!”
“哦,吃飯了。好好好,馬上來!”董旻回神,又感覺不對,循聲看去,我擦,自己這是要涼。
董旻干笑一聲,道:“咳咳,二哥?!?p> 董卓將手指向門口,“你走?!?p> 李儒和賈詡?cè)炭〔唤?,看著董旻撒了歡的奔出房門,走的方向好像是廚房那,這個董旻也是個妙人,說一不二!
董卓攤了攤手,“我們繼續(xù)?!?p> 李儒對著賈詡拱手道:“文和剛才的話應(yīng)該只講了一半,請繼續(xù)?!?p> 董卓看向賈詡,賈詡陰鷙的面孔露出笑容,眼睛微微瞇起,讓人看不見他在想什么。
賈詡道:“我們應(yīng)該一開始就把袁敘看做是棄子,既然要有得,我們就要舍去一些東西。人的價值首先便是其生命,其次是他給這個社會帶來增額的附屬價值。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究其根本,我們用袁敘的死交換袁隗停下手來調(diào)查北邙衛(wèi),轉(zhuǎn)過頭去攻擊那在洛陽街頭巷尾發(fā)布讖言的幕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