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調(diào)停
“抱犢崮三當家到!”列車車廂門口的持槍衛(wèi)兵大聲通報道。
“郭三當家”先一步走向門口,隨后其他人魚貫而入。
這次下山的所有人,都沒帶槍,所以我也把惠卿那把“擼子”給放下了。
鐵道上有一列車廂,裝飾豪華。車廂周圍站滿了荷槍實彈的士兵,四角還有沙包壘成的機槍掩體。
這是北洋督軍府的“前線指揮所”。
我之所以會在下山“談判”的隊伍里,是因為我自告奮勇當“中人”?!驗樵诒唤俪值摹叭馄薄崩铮ㄎ易约阂膊恢雷约含F(xiàn)在還算不算),我是唯一能夠講“洋文”,又是“在幫”的人,此外還有跟趙登禹熟悉這一層關(guān)系。有我作為土匪、人質(zhì)和軍方三方談判的“中人”,應(yīng)該能夠?qū)f(xié)調(diào)有所幫助。——這是上山的兩位“大”字輩大佬和山上幾個頭目加上我商量得出來的結(jié)論。——由此可見,即便是抱犢崮(就是土匪們的“老窩”)的匪徒們,也不想把事情弄的太難收拾。
這些天我除了關(guān)注那些外國人,也到關(guān)押中國人的山洞里看過其他人——因為我是中國人嘛。雖然其他“肉票”精神狀態(tài)不算太好,不過至少身體尚還可以。我是盡力去安慰,尤其是那些女眷們。不過我沒有對我自己的身份多作說明,只是說自己也是“肉票”之一。
隨著郭三當家進入車廂,其他人也隨后魚貫而入。
進到車廂后,一行人被引進一個類似餐車的地方。
進去之前,專門有士兵對眾人進行“搜身”。郭三當家只是微微一笑,很大方地帶頭讓對方搜。
我不得不佩服他的涵養(yǎng)——比起那個姓孫的二當家是差天共地。我想幸好是他帶的隊,如果姓孫那小子來了,就算不當場拔槍翻臉也得掉頭便走吧……
列車內(nèi)的長桌,早已坐定了一大群人。為首的是個軍官——外國軍官,而這些人里大部分都是金發(fā)碧眼的外國人,有不少穿軍服的,一個個臉色陰沉。下手方還坐著個八字胡的中國軍官,從他臉色來看這絕對不是一個愉快的差事。
“抱犢崮談判代表三當家郭其才到!”帶領(lǐng)進來的衛(wèi)兵通報道。
“Sit.”為首的軍官板著臉說道。
“請坐!”站在一眾“大佬”后方的一個中方低級軍官說道。
咦?不錯,居然還有安排翻譯的,看來這會務(wù)很“專業(yè)”嘛!
郭三當家——叫做“郭其才”,剛剛才知道的——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坐下了。其他人也看著找了位置,連我也有座。不錯,這每個位子前還有個水杯。
“Who is this?”那個軍官很不客氣地說道。
“This is…”那個充當“翻譯官”的軍官咳嗽了幾聲翻譯道,“…the man…”
聽見這個正在喝水的我當場把水噴了出來,止不住地咳嗽。一抬頭,那個“翻譯官”瞪著我,臉色紅得像豬肝般。
“對不起對不起,”我趕忙打圓場,“這水太涼了!”
“哦?這位是?”下手位那個中國軍官問道。
死了,沒想到一不小心成了目光焦點——我感到在場的所有人都盯著我看。
“這位是北京‘元隆’的孫大少,”陪同的“洪叔”代替我回答道,“本來也在火車上,這次就過來一起當個‘中人’?!?p> 我瞄到那個“翻譯官”的眼瞼在不停地跳——所有外國人都看著他,有個別甚至還有點幸災(zāi)樂禍的神色——確實,按剛才他那個“二把刀”的水平,要把這幾句話翻譯出來的話……不翻車才怪……
我思索了一下,站起來向那個“翻譯官”伸出手:“您好!我是孫孟嘗!”
他明顯愣了一下,然后也伸手跟我握了一下說道:“我是鄭幫辦的副官(他指指那個下手位的軍官),我姓常?!?p> “常副官,”我故作神秘地說道,“剛才來的路上似乎看見外圍有些‘點子’在探頭探腦,我怕會泄露這里的機密,能不能請您出去幫忙安排一下?”
常副官一沉吟,馬上明白我這是在給他臺階下,微笑道:“好的,那這里就有勞孫公子了!”
他低頭向那位鄭幫辦小聲請示了一下,鄭幫辦點點頭,擺擺手,然后他就快步走出去了。
“Please forgive me,(請原諒,)”我團團對前面一周外國人抱拳說道,“I was one of the hostages and act as one of the mediators at present.(我原來是人質(zhì),現(xiàn)在是調(diào)停人之一。)”
聽到我這句話,所有外國人都在低頭竊竊私語。我留意到那位鄭幫辦似乎暗暗松了口氣。
“How can a player act as a judge at the same time?(運動員怎么可以同時當裁判呢?)”為首那個軍官說道。
“I’m not any player you say,(我不是你所說的什么‘運動員’,)”我說道,“I just fight for our lives.(保命,僅此而已。)”
“雖然我本來也是人質(zhì)之一,但為了保命只好當這個‘調(diào)停人’了?!蔽覍iT對著那位鄭幫辦再解釋了一遍——同時也是照顧我這邊的人。
“不錯,”鄭幫辦臉上稍微露出點笑意說道,“那請孫公子便宜從事?!?p> 我點點頭說道:“下面就請郭三當家談了?!璏r. Guo is the person in charge.”
(下面的對話,都是在我的“翻譯”下進行的,為了記述方便,我直接就用中文轉(zhuǎn)述了吧。)
“我們需要你們馬上釋放人質(zhì)!”那個為首的外國軍官大聲說道。
“可以,”郭三當家說,“但我們也需要一點點‘補償’?!?p> “你們要多少?”這是鄭幫辦問的。
“三等車旅客三千元一個,二等車一萬一個,頭等車的和洋人五萬?!惫敿艺f道。
聽到翻譯出來的銀碼,所有外國人頓時嘩然。
我偷瞄到三當家郭其才,發(fā)現(xiàn)他雖然神色鎮(zhèn)定,但也在觀察對面人的反應(yīng)。
“這價格太高了!”為首的外國軍官說道,“我們不可能接受!”
“那么你們說說你們的建議?!惫洳耪f道。
看來是要“漫天要價,落地還錢”呢!
于是,談判就在你來我往的“討價還價”中慢慢推進。
……
老實說,我這個“翻譯”絕對是不好當。
第一有時候要把一大段話翻譯出來,很考記憶力——這年代的人都沒什么要照顧“翻譯人員”的意識;第二是很多內(nèi)容,我都要搜腸刮肚思考措辭,免得翻譯得不恰當造成誤會。
總之我覺得我下次絕對不會再當什么勞什子“翻譯官”了。
……
“或者你們可以考慮下山,吃皇糧?”鄭幫辦突然說道。
我趕緊小心翼翼地把這句話翻譯給那些外國人聽。
“這個……”三當家沉吟道,“我可能要回去跟各位當家商量下罷!”
看來有門兒。
于是談判就先向著改善“人質(zhì)”待遇方面去。
外國人里有人提出,要給“人質(zhì)”們定期運送生活物品和藥品;而三當家想了一下之后就答應(yīng)了。
在我看來,這已經(jīng)是相當不錯的談判結(jié)果了。
提出這個建議的是個叫卡爾?克勞(Cart Crow)的外國人。
各位讀者可能要記住一下此君,因為本來好好的建議,后來居然被此人弄出幺蛾子來。
而出幺蛾子的,居然是“郵票”。
鐘樓番薯
“臨城大劫案”發(fā)生后,英、美等國立刻向以黎元洪為首的北洋政府提出強烈抗議,要求北洋政府在最短時間內(nèi)解救人質(zhì)。于是歷時一個多月的談判開始了。孫美瑤等人向北洋政府提出諸多條件,如果不答應(yīng)他們就“撕票”。北洋政府迫于壓力,決定以“撫剿兼施”的策略,一面派兵圍剿,一面派人和談。隨后北洋政府許多要人和總統(tǒng)顧問安迪生參與調(diào)解,同時以美國孔納上將、法國英太伊為首的16國武官團來棗莊監(jiān)視圍剿,各報社記者、被劫者親友云集棗莊,棗莊一時成為中外聚焦的熱點。當時,北洋政府當局開去一列火車停在棗莊,供談判人員及西方各國救助人員辦公。美國救援團在火車上的辦公地點距離抱犢崮有20公里的山路。為了給被劫持到抱犢崮的人員提供物質(zhì)供給,上海的美國商會和紅十字會組織了一個救援團來到棗莊。在上海經(jīng)營廣告業(yè),曾在《大陸報》服務(wù)的美國人卡爾?克勞(Cart Crow)以及他的助手麥根(McCann)一同前往棗莊參與救援。——資料來自“百度百科”及“齊魯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