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六奇看著面前的那張紙發(fā)愣。
這是一張“調令”,上面寫著:
“革命軍第一師第一旅第三團第一營第九連一班楊六奇即日起到司令部報到?!?p> 很簡單,也很明了,可楊六奇卻根本想不通這沒頭沒尾的調令是什么意思。
調令是何排長送過來的,可以看出他的臉色比起原來好了很多——至少那種看到他就好像欠他很多錢的感覺沒有了。
他的幾個弟兄一得知此消息,最先反映過來的是佘子明,一過來就是“恭喜奇哥賀喜奇哥”,不知有多親熱,在他帶動下,連哮天都恬著臉過來親熱。
不過楊六奇看來,他還不如叫回他“阿雞”更舒服些呢……
連極少露面的楊連長也過來了,拍著他肩膀說了句“前途無量??!”
看見他那副招牌式的曖昧笑容,楊六奇總覺得惡寒……
不過至少目前看來……應該不算壞事……
佘子明那家伙,居然別出心裁地拉上其他人搞了個“歡送儀式”,搞得楊六奇好像要去當駙馬爺似的,楊六奇也只能苦笑。
不過令楊六奇最無力吐槽的是,佘子明居然拿過那張“調令”,煞有介事念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大哥這唱大戲呢?……
站在掛著“粵軍司令部”牌子的大門前,楊六奇頗有點躊躇。
好像沒人告訴我找誰報到去?
不過他沒有猶豫多久,就看見門口兩個衛(wèi)兵突然敬禮,有一個軍官出來了。
“楊六奇!”他喊道。
楊六奇連忙立正,喊了聲“到”,雙手遞上那紙“調令”。
那軍官接過,微微一笑,說了句:“跟我來?!?p> 跟在他后頭,楊六奇悄悄打量著這司令部。
這司令部內部守衛(wèi)挺森嚴,到處有背槍的衛(wèi)兵在巡邏,偶爾還看到一兩條軍犬——這讓楊六奇不禁想起哮天那家伙來——不過人家這可是正宗的德國黑背,跟嘯天那種雜牌的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他跟著軍官來到一排看起來像宿舍的平房前停下,就聽得那軍官叫道:
“張排長!”
房內有個人應聲而出,立正敬禮。
“呢個係(這個是)新調來嘅,你照應下。”那軍官道。
張排長應了,然后說了句:“跟我來?!?p> 這就是楊六奇在司令部的第一天。
在他看來,這里跟自己原來的部隊沒什么太大區(qū)別;唯一的不同,就是這里的士兵們明顯內斂很多,當然也不會有佘子明那種話嘮了。但如果讓他挑的話,他寧可回到他原來的弟兄那邊去,起碼氣氛沒那么緊張。
看著宿舍里其他人進進出出,自己無所事事好像不是樣子,楊六奇決定找些事情做。
他在門邊找到一把掃把,于是開始掃起地來。
雖然吧,在他看來這里的內務整頓得不錯,地上基本沒什么垃圾了,不過總比什么都不做好。
就在他掃得興起的時候,忽然聽見有人叫他:“楊六奇!”
他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是張排長,下意識地拄著掃把立正喊“到!”
張排長似乎微微點了點頭。
“你槍法點(如何)?”他問道。
楊六奇冷不丁聽到這么一個問題不知如何回答,傻愣愣道:“唔……唔(不)知道……”
“你平時無練槍么?”張排長又問道。
楊六奇打過的子彈,五個手指頭都能數(shù)得過來,所以只能搖搖頭。
張排長臉露苦笑,問道:“你支槍呢?”
楊六奇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從墻邊槍架上拿起自己的步槍背起。
“哦?”張排長伸手接過了槍。
“噶仔(小日本)嘅三八式??!”他搖搖頭道,“估計係(是)打老陳嘅時候繳嘅?!?p> 他又拉開槍栓,看了下,皺著眉頭問道:“你幾耐(多久)無擦過槍了?”
楊六奇被問得目瞪口呆,因為根本沒怎么打過,他也從來沒想過要擦槍這事情,何況在第九連的時候教官也沒教過啊……
張排長又一次大搖其頭,然后拿起槍,熟練地幾下就把槍分解了。
“上咗(了)戰(zhàn)場如果支槍卡殼,死咗(了)都未天光?。 边@是他最后說的話。
于是,之后的兩天,他都在練習如何維護槍支。
說起來,分解槍支其實不算難,關鍵是拆開以后要清潔上油什么的頗費工夫。不過楊六奇知道這都是上了戰(zhàn)場以后保命的,所以也沒有怨言。練了兩天,他也可以熟練快速地拆裝了。
第三天,張排長又來了,帶來另外一支步槍。
楊六奇認得,這是大名鼎鼎的“漢陽造”,那個標志性的彈倉太好認了。
“擦槍?!焙闻砰L簡單明了地說道。
步槍的結構大同小異,所以楊六奇上手并不難。
張排長負著手看著,一言不發(fā)。楊六奇也不敢問,只好不停拆了擦,擦了裝,裝了又拆……
終于,在楊六奇都快拆到眼冒金星的時候,張排長說:
“裝好槍,跟我來?!?p> 楊六奇看著地上的一個彈藥箱不明所以,張排長只是示意他搬起來跟自己走。
他們出了司令部的門,到了對面的空地。
楊六奇來之前已經知道,這司令部對著的就是廣州城的“東較場”,自前清時期就已經是作為軍事訓練場使用。不過楊六奇也依稀記得在他的時代,這地方已經改成了一個飛球賽場了。
“打開箱子彈,”張排長指著不遠處一排靶子道,“練槍?!?p> ……
鮑一鳴忽然停了下來,拿起桌子上的茶杯,開始不緊不慢地喝水。
我終于等得有點不耐煩了,只好問道:“那你的槍練得怎樣了?”
“你猜?”那孫子故作神秘道。
“行了吧!”我沒好氣地說道,“你小子肯定是練成‘百發(fā)百中’了!”
“我也沒想到,”他沒有否認,“我居然第一槍就射中靶心?!?p> “槍感……”我喃喃道。
“你也有這種經歷?”他問道。
我苦笑著點頭。
“看來我們這副穿越后的身體也許藏著些我們還不知道的潛能啊……”他嘆道。
“這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有時候我又寧愿自己普通些?!蔽液鋈皇指锌?。
“在這點上,我很羨慕你?!彼槐菊浀卣f道,“真的。”
鐘樓番薯
2020年6月30日,2020年上半年最后一天。這魔幻的一年,風云變幻。也許在以后我們的子孫口中,我們自己也會成為一段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