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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復(fù)制師

第五章 生根的新牙

身份復(fù)制師 四夕三金 2817 2018-05-29 15:13:24

  值日班級的儀仗隊在敞開的校門前站著,a市二中的名字刻在傳達室右邊的石頭表面。

  騎車進校門前,羅余把校衣的拉鏈默默拉到最上頭。

  冬天是冷,可更冷的是人心。

  羅余曾經(jīng)因為兩周都穿同一件毛衣而被班中的女生嘲笑將近一個月。

  自那以后,他冬日校服的拉鏈從沒下去過。他不是自卑,而是不想給別人嘲笑自己的機會。

  坐班早讀課的是英語老師汪茗,一米五六的嬌小身軀,剛出大學(xué)校園的年紀,與年紀并不相符的稚嫩面龐,乍一看以為是高中學(xué)生,卻總是在眼眶外套著一副黑色古樸的圓框眼鏡。她斗著的眼神如鷹眼般巡視著教室的每個角落。

  在經(jīng)歷過幾次慘痛的教訓(xùn)后,羅余再也不敢在她的早讀課上遲到。

  “morning……”柴美人念念有詞,目光卻并不看向枯燥無味的課本。

  羅余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維系柴美人視線的兩端,一端是柴美人,另一端是汪茗。

  興許是被柴美人熾熱的目光驚擾,汪茗的鷹眼轉(zhuǎn)向柴煥和羅余這邊,卻先發(fā)現(xiàn)了羅余疑惑的目光,見是羅余這個經(jīng)常因為遲到被她教訓(xùn)的主,她立馬反瞪了回去,把羅余嚇得頓時偃旗息鼓,差點沒趴到桌面上。

  “有問題,你這個人。”羅余在桌下戳了柴煥一指。

  “采采卷耳,不盈頃筐。嗟我懷人,寘彼周行。詩中女子因思念丈夫而采半天的卷耳都滿不了籮筐,我讀了這么久的morning,老師她怎么還不過來和我打聲招呼呢?”

  老實說,羅余有時候很難理解柴美人的腦回路,尤其是這種不太正常的情況。

  “肯定是因為這個單詞太普通了,大家都念,老師忙不過來。要不我教你個簡單有趣的單詞,保證老師立馬過來找你?!绷_余壞笑道。

  柴煥起了好奇心,疑惑問道:“哪個單詞?”

  “bich!”羅余死死憋住自己大笑的沖動。

  柴煥偏過頭狠狠剮了羅余一眼。

  “你不會喜歡上了汪茗老師?”

  柴美人瞬間沉默下去,不置一詞。

  午飯時間,三人照常上餐廳三樓打飯,之后坐到固定的角落。

  陳晨啃著炸雞腿,盯著自上午開始只字不提黑夢的羅余,羅余悶頭吃著咸菜肉沫,心里一陣慌亂。

  “我說,抽到什么c級身份?”陳晨忍不住開口問道。

  怕什么來什么,該來的還是來了……

  “開玩笑,我抽到的是b級身份?!绷_余登時紅臉反駁道。

  “就你這衰樣,騙誰呢?”柴煥細嚼慢咽嘴里的米飯。

  “哎,”羅余抬頭看了兩人一眼,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就知道騙不了你們,我抽到農(nóng)民,被一個騎著黃牛的童子識破身份,拿著鞭子抽死了我,當晚就光著身子去伐木場砍樹?!绷_余語氣悲苦,簡單地概括了初夜的過程。

  “和我……我差不多?!标惻肿幽笾u腿指了指自己,“不過我快挖夠一個月的礦了,等我放出去,又是一條好漢。也就柴美人堅持的時間最久,到現(xiàn)在還是初始身份?!?p>  “我越來越好奇柴美人的身份,很強悍嗎?”羅余目露精光。

  “我只恨怎么沒人要走我的身份……”柴煥狠狠不已,接著把盤中的小雞腿夾到羅余碗里,“不吃了?!?p>  “怎么?”

  “一提到我的身份,就讓人反胃。”柴煥重重拍了下陳胖子的后背,陳胖子一驚,身上的贅肉抖了幾抖,柴煥夸贊道,“你胃口倒好?!?p>  “還行,要不然我這身肥驃非抗議不可。”陳胖子嘴里吐著油星子。

  “什么時候才能找賤萌兄弟報仇,我都在某個人跡罕至的地圖龜縮了好多天了?!辈衩廊藝@了口氣,“我這身份,一出去就得被別人喊打喊殺的,賬戶上的黑夢幣都成負數(shù)的了?!?p>  “賤萌兄弟?就是之前羞辱你們,還把陳胖子滅了的那兩人?!绷_余舔著勺子。

  “嗯,先等你們抽到新的身份再說,還有半個多月就寒假了,有什么打算?”柴美人的眼神在羅余和陳胖子之間轉(zhuǎn)悠。

  “我媽給我報了個綜合班,我估計要在補課中度過。”陳胖子郁郁寡歡,說著又啃咬了大雞腿一口,仿佛要將怒氣都發(fā)泄到雞腿上。

  “我打算去找份零工,上大學(xué)的錢得先攢起來。”羅余的語氣平靜地如一汪死水。

  “我也要去兼職,老是花我外公的錢,不好?!辈駸_羅余笑道,“羅麻子,要不我們一起?!?p>  “敢情好?!绷_余說著把小雞腿塞進嘴里,一嚼,出事了。

  當羅余感受到嘴里濃重的血腥味后,他才回想起他已經(jīng)好久沒咀嚼過帶骨頭的肉了,一來是因為生活拮據(jù),二來是因為他搖晃的上犬牙,他總是刻意不去買帶骨頭的肉。

  可能是在想寒假零工的事,而忘記要去避開小雞腿和左邊上犬牙的接觸。

  這一晃神,他的上犬牙就被崩掉了,汩汩鮮血從斷裂口的牙床上涌出,雞腿肉瞬間變得血腥氣十足。

  “咣當一聲”羅余把滿口的鮮血連同那顆崩掉的犬牙,還有沒吃完的雞腿吐到鐵盤子上,陳胖子和柴美人嚇了一大跳。

  “怎……怎么回事?別嚇我??!”陳胖子大叫一聲。

  羅余咧著泛著血腥氣的嘴,從吐出的污物里揀出那顆犬牙,笑道:“沒事,牙齒崩掉了?!?p>  “這還沒事?你的牙齒是豆腐渣嗎?”柴煥看了眼血污的牙齒,遞了幾張紙巾,“擦擦?!?p>  羅余感受到紙巾傳遞的溫暖,小喝了幾口湯,吐了幾次,差不多不在冒血了,再擦干凈嘴巴。

  舉起山寨機的屏幕,羅余看到上犬牙的孔洞,開始憂愁換牙的錢。

  “聽說換顆牙要不少錢?!?p>  “我和陳胖子先借你點?!辈駸P(guān)切道,陳晨點點頭。

  羅余轉(zhuǎn)而微笑,說:“不用了,我爺爺給我留了點,應(yīng)該夠了。”

  其實,羅余知道,鐵盒里的錢,去診所做個新牙是不夠的,不過好在他有一顆現(xiàn)成的牙齒。

  半個月轉(zhuǎn)瞬即逝,羅余的期末全市聯(lián)考成績并不理想,但好歹比上回月考要強不少。

  伴隨著高三最后一個寒假的開啟,羅余決定先去把牙齒換好,再去找份零工賺錢。至于黑夢,為時一個月的伐木工生涯還沒結(jié)束,他也干不了別的。

  寒假第一天,羅余就近找了家牙科診所,一進門,便看到背對自己坐著的白大褂醫(yī)生。

  “年輕人,來矯正牙齒嗎?”白大褂轉(zhuǎn)頭提著眼睛問道,醫(yī)生的年紀不小,約莫四十多歲,面容里藏著處世的狡黠。

  “我的牙齒崩掉了,我想裝顆新的?!绷_余給醫(yī)生展露了他的牙齒。

  “哦?烤瓷還是種牙?價格的話……”

  “能裝我自己帶的牙齒的嗎?”

  “???”醫(yī)生像是看智障兒童一樣看著羅余。

  “這顆!”羅余摸出五彩琉璃牙,在醫(yī)生面前晃了晃,“你看看,和我匹配不?!?p>  醫(yī)生盯著羅余指上的五彩琉璃牙看,“我從沒見過這種牙齒,什么材質(zhì)的?”

  “我也不知道,對了,你是怎么收費的?”羅余緊緊盯著醫(yī)生問道。

  “就算能匹配,也要五百大洋,看你還是學(xué)生,給你便宜點的?!贬t(yī)生不假思索地伸出五根手指,接著就想從羅余指上奪過五彩琉璃牙。

  “不裝了,大叔再見。”羅余立馬將牙齒揣回兜里,漫不經(jīng)心地踏出診所大門。

  羅余出來后,回望診所的綠色招牌,咒罵道:“坑我?烤瓷牙五百也夠了?!?p>  五百,他不是沒有,只是一交出去,他就徹底沒錢了。

  天色已黑,回到垃圾成山的破木屋,羅余有些苦惱,他把隨身背著的書包敞開,取出黝黑的鐵盒,鐵盒里有硬幣滾動的聲音,他把鐵盒裝回保險柜里。

  “呼”躺到床上,一身的疲憊消融了不少。

  “要不我自己試試能不能匹配?!绷_余說干就干,他取出兜里的五彩琉璃牙,仰起下巴,盡量露出上面一排牙齒,躡手躡腳地把五彩琉璃牙塞進漏風(fēng)的孔洞里。

  不知為何,他被突如其來的疲倦襲擾,眼皮耷拉下來,按住牙齒的手無力地垂落到床上。

  可五彩琉璃牙卻像是生根一樣,牢牢地固定在齒間,仿佛它就是原生的犬牙,更為神奇的是,這顆牙齒的顏色不再是五彩琉璃色,而是和其他牙齒完全一樣的石膏白。

  可惜,入睡的羅余是見不到這神奇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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