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解構(gòu)
不論是柳紅巖,還是青州道上那些記掛著王戈的大佬們,都不會想到,整整一天,王戈都窩在一家鐵匠鋪里,在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卮蜩F。
而鐵匠鋪本來的主人姚有田,則親自守在外面,為王戈端茶送水、打下手。
作為一個有二十年經(jīng)驗的老鐵將,他也看不太懂王戈做的事情。但他知道,他和妻兒如今能在青州安頓下來,能有一個穩(wěn)定富足的生活,全是因為王戈。所以不論王戈交代他做什么,他完完全全地做好就行了,至于其他的,不用問太多。
姚有田帶著妻兒初到青州的時候,是流民的身份,每天考慮的只有怎么才能讓一家人活下去,若不是遇到王戈,他們一家人或許連在青州的第一個冬天都撐不下去。
鐵匠鋪的后院,有一個專門的爐子是姚有田按照王戈的吩咐為他弄的,平日里他自己和學(xué)徒打鐵的地方并不在這,只有王戈過來的時候,才會用這里。
王戈到這來,自然也不是閑得無聊想做鐵匠活計打發(fā)時間。要將《墨門寶典》中的東西應(yīng)用到實際中,制造或改造一些機關(guān)暗器,不僅需要木匠活,同樣也要精通鐵匠活。這些東西沒法在《墨門寶典》中找到,都是他從小到大,通過各種機會,自己學(xué)習(xí)鉆研所得。當(dāng)然,也結(jié)合了一些來自前世的知識。
費了不少心思從唐簡那弄到了五柄飛刀,王戈自然想辦法物盡其用。首先,就是要破解出唐門是用什么方法做到隔空施放真氣來控制這些飛刀的,其次則是如何讓這些飛刀只對特定的真氣有反應(yīng),破解出這兩項來,他便可以給自己的裝備進(jìn)行一次全面性的升級。連設(shè)計的思路都已經(jīng)有了,他相信可以讓自己的暗器威脅直接再升兩個檔次。
至于破解的方法,若是不懂“天外神隕”特性的人,無論武功多高、內(nèi)力多強,花多久時間都無法破解。但王戈自覺自己恐怕是這個世界上對“天外神隕”特性了解得最清楚的幾個人之一了,若說要破解那三柄飛刀上的“真氣烙印”,逆向推出唐門用來控制和調(diào)教飛刀的心法,那做不到,但他需要的并不是唐門的這種具體心法,而是其中的原理,那破解的方式就很多了,不過他選擇了最直接也是最暴力的方法。
那三把唐簡耗費了十?dāng)?shù)年功夫才調(diào)教成的“唐門煉魂刀”,直接被王戈給熔煉掉了兩把,而兩把刀胚,也被他熔掉了一把。
用穩(wěn)妥的方法,也許需要三到四個月的時間,才能破解出來,但這個方法,長則十幾二十天,短的話說不定四五天就能得到結(jié)果。反正對王戈而言,這五把唐門飛刀,不論是被唐簡調(diào)教后的飛刀,還是刀胚,在搞清楚了唐門馭刀的原理后,都會成為他制作新機關(guān)暗器的原材料。
一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王戈才帶著一身疲憊返回家中,剛脫了衣服準(zhǔn)備躺下補眠,鐵伯就來敲門,說有個自稱“鄭仕衡”的老者上門拜訪,問他見不見。
本來“不見”兩字下意識便要脫口而出,但王戈想起“鄭仕衡”這個名字,沉吟了一會,還是讓鐵伯將人帶到前廳,他稍微洗漱整理一下再去相見。
“哎喲,鄭老大駕光臨,有失遠(yuǎn)迎,真是罪過罪過?!毕戳税涯槗Q了身衣袍的王戈,走進(jìn)前廳后便大笑著跟那矍鑠老者招呼道。
鄭仕衡笑著起身抱拳道:“哪里哪里,倒是小老兒這一大早就過來叨擾,吵了王捕頭的清夢,才是真的罪過?!?p> 兩人寒暄客套了一番,各自落座,鄭仕衡便直接道出了來意:“我家堂主久聞‘小王神捕’大名,今日在青萍樓擺了桌宴席,不知王捕頭可否賞光?”
王戈笑了笑說道:“我與貴堂主往日并無交情,不知貴堂主找我何事,這心里沒底的話,宴席也吃不下不是?”
鄭仕衡似乎沒想到王戈回得如此直接,微怔了下才又笑道:“王捕頭說得哪里話,我家堂主就是想和王捕共飲幾杯,順便聊聊這以后及火幫的地盤……”
王戈也打斷道:“鄭老這話說的,及火幫的底盤,和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你們應(yīng)該去和及火幫的新幫主孫桓聊才對啊!”
鄭仕衡卻說道:“和王捕頭聊也一樣嘛?!?p> 王戈搖頭,正色道:“鄭老怕是有什么誤會了,雖然前日我恰逢其會,見證了及火幫的新舊兩任幫主更迭。但這及火幫的事,自然是他們孫幫主決定,和我并沒有什么關(guān)系?!?p> “這今后……及火幫如何,孫幫主如何,王捕頭都不在意么?”鄭仕衡似有所指地說道。
王戈點頭道:“及火幫和招星堂之間,那是江湖事,自然按你們江湖規(guī)矩處置。不過若是鬧得大了,波及到了旁人,有苦主上門,衙門的老爺們發(fā)作下來,我自然也不會手軟。”說罷,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鄭仕衡想了想,起身告辭:“如此,小老兒明白了?!?p> 王戈將鄭仕衡送出門后,一時也沒了睡意,讓鐵伯弄了些早飯吃下后,回房打坐,將“鳳凰涅槃心法”運行了幾個周天,通宵一晚的疲憊立時減輕了不少,看了看天色,已近午時,便換了差服,往衙門里去了。
路上得了梁博偉著人送來的消息,無非是這一天多來,青州道上的各種反應(yīng),基本上都在他的預(yù)料之內(nèi)。
像“招星堂”、“及火幫”這種青州城內(nèi)的本地幫會,王戈還真沒太放在眼里。
說到底,這種幫派,即便口中講著什么義氣,實際上也依然還是大部分為了利益而結(jié)成的團體。即便人數(shù)再多,本質(zhì)上依然還是一群烏合之眾,和那些以武功為基礎(chǔ),以師徒或家族為紐帶的江湖門派、世家相比,有很大的不同。
對付本地的普通老百姓他們很溜,那些人生地不熟的異地江湖客也容易栽在他們的各種手段之下,但是這些“地頭蛇”用得很溜的手段,王戈卻比他們用得更溜。而他們又沒有那些江湖大派所擁有的頂尖高手,以王戈現(xiàn)在在青州城的耳目,他們幾乎想做什么動作,他都能提前知道,有所防備。
從表面上看,如今的青州街面、道上格局,和三年前似乎沒什么不同,控制地盤的依然還是那幾個本地幫會,各幫會間的分界,也沒有什么大的變化。但實際上,因為王戈和“兄弟會”的出現(xiàn),底層已經(jīng)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些變化甚至已經(jīng)浸入了所有青州本地幫會的“骨髓”之中,有些人已經(jīng)隱隱察覺,如鄭仕衡,不過大多數(shù)人都沒有意識到。
如果王戈愿意,一夜之間讓這些幫會翻天覆地也沒什么太大難度,但這些幫會背后牽扯的利益卻十分復(fù)雜,在那之后要收尾可不太容易。而且太過招搖的話,惹來的就可能是他應(yīng)對不了的麻煩。
所以眼下這個情況,只是及火幫內(nèi)部的一點小動蕩,看著好像動作兇猛,幫主異位,但實際上于青州道上整體的勢力平衡,并無影響。
那記著一堆經(jīng)過梁博偉提煉和簡略過的信息的紙條上,一個名字吸引了王戈的目光——鄭仕衡。
上面寫著這老頭兒昨天去過“醉仙樓”,見過“紅姑”。雖然他們聊了什么不得而知,但王戈隨便猜也能猜到九成是關(guān)于及火幫、關(guān)于他的事。不過既然鄭仕衡最后還是要親自登門來邀他,可見“紅姑”那邊并沒有給其什么允諾。
事實上,今天登門的如果不是鄭仕衡,是“招星堂”或青州道上的其他人,王戈都不會見。
就像鄭仕衡對王戈十分好奇一樣,王戈同樣對這個老頭兒很有興趣。還沒到青州之前,王戈就已經(jīng)知道這位“招星堂”長老、青州道上有名的掮客,就像“紅姑”一樣,都是青州城頗有影響力的“地頭蛇”。
在青州落腳后,王戈和鄭仕衡也打過幾次交道,柳紅巖給他的感覺是深不可測,惹不起、不敢惹,而這鄭仕衡則是八面玲瓏且眼光犀利,能看到大多數(shù)人看不到的地方,所以最開始他其實是想要收服這小老頭為己所用的。但是在對鄭仕衡進(jìn)行了一段時間的調(diào)查后,他卻發(fā)現(xiàn),這小老頭的身份比表面上看起來的還要復(fù)雜,似乎和齊王府有些關(guān)系。
王戈還知道,這次青州道上針對自己和“兄弟會”的動作,是由“招星堂”牽頭串聯(lián),那么這背后大概率就是鄭仕衡主使推動。所以他也想要知道,這個老頭兒對他做的事和目的有多少了解。
不過從今天早上鄭仕衡說的話來看,他對王戈以及“兄弟會”的了解依然有限,一番試探,想要讓王戈就著這次及火幫的事情,直接跳到臺面上來,成為青州道上勢力之一。如此一來,王戈可以獲得更多的利益和地位,但這些利益和地位,同樣也會給他更多的束縛,而與此同時,他的底細(xì)和實力,亦會更多地暴露出來。
王戈本來所為就不是錢銀或所謂道上地位和虛名,自然不會著他的道。不過王戈話里依然明確地肯定了孫桓的及火幫幫主身份,他相信鄭仕衡能明白他的意思——他不會站出來幫及火幫搶地盤、搶生意,但如果道上有人要拿孫桓篡位幫主的事來弄及火幫,那他也不會坐視不管。
王戈知道,隨著他建立的情報網(wǎng)越來越強大,“兄弟會”的影響力越來越大,不論是鄭仕衡,還是“招星堂”等青州本地幫會,都不會放下對他的戒心,不會放棄打壓和試探他的想法。但他并不在意,對他而言,只要拖延就夠了。反正他沒有動到那些人背后大佬們的真正利益,不會親自下手對付他。而等到朱元璋病逝,皇太孫繼位,靖難之役發(fā)動,在動蕩時局下,在大勢洪流中,即便是他們背后的那些大佬們,影響也會變得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