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朧
有那著紫衣的女子坐在宅外門口階梯,對著那輪彎月在低低淺吟……
婉轉(zhuǎn)柔情,悲涼的歌聲縈繞在竹林,風(fēng)中。
有人在踩著竹林斜影而來,蕭蕭肅肅,歌聲驟停,蘭姬微抬頭望著來人,緩步漸行的身影若孤月。
來人清冽泊泊,正是那上官連城。
月光灑落小道,兩邊竹影斑駁,恍惚間那人似踏著月河而來,她有幾分失神……
上官連城行了離她幾步遠,星眸凌凌的望著她。
她勾起唇角,眉眼間風(fēng)情萬種:“瑾瑜王爺~幾日不見,別來無恙???”
“蘇凝呢?”他薄唇微抿,臉色有些不好看。
蘭姬露齒笑了兩聲。
“王爺,你何需這么著急?蘭姬同你也是老朋友了,連聲招呼都不打?”
上官連城頭微歪,有些諷笑:“蘭姬,你似乎對老朋友這幾個字有什么誤解?!?p> 他站得挺直,晚風(fēng)吹得他衣衫微拂,幾分出塵之姿。
他道:“本王不想跟你廢話,你既以蘇凝相挾邀我來此,目的為何你也不用拐彎抹角。”
那封信是蘭姬給他傳的。
他沒想到蘭姬會對蘇凝下手,不,他該想到的,卻是大意的。
“王爺如此心急,當(dāng)真是對那位蘇凝姑娘情深義重啊。”她眉眼微彎,笑得意味深長:“王爺可放心,那位蘇凝姑娘既是王爺?shù)男纳先?,蘭姬又怎會傷害她呢?”
上官連城聞言,語氣漠漠:“你別告訴我你抓她是因為喜歡她?”
“嗯?王爺說笑了……”蘭姬頗為無奈:“蘭姬也是迫不得已,何況…嚴格來說我可是救了她?!?p> “噢?”上官連城挑眉:“你想要謝禮?”
“王爺知道蘭姬想要什么謝禮。”
他漠言:“你若能將蘇凝送回王府而不是帶到這里,本王也許會考慮。”
蘭姬也不意外他會這么說,她拿起旁邊的小酒壺,邊從容道著:“那王爺也只是會考慮,蘭姬若有蘇凝姑娘在手,那王爺不是定會如蘭姬所愿嗎?”
她飲了一口酒,笑得清冽:“王爺知道的,蘭姬并不想同你作對,奈何王爺非要逼急了蘭姬?!?p> 上官連城抓了那群桃李源的丫頭,本讓齊心帶著她們走的,怎知這上官連城本事那般大,竟還算計了她們的去處,除了齊心,其他一干人等全落于他手。
不然,她不想跟這上官連城再有交集的。
“蘭姬,本王以為你是個聰明人?!鄙瞎龠B城側(cè)首望她,眸色微綾。
月色灑他一身寒冷,他又道:“她們這會在長安城樓上,你想明日看到她們的尸首堆至長安城外?”
長安城樓上,夜風(fēng)呼嘯,跪坐著的一干女子等都是那桃李源里那群丫頭,脖子上架著的都是那鋒利的刀劍。
蘭姬微蹙眉,這上官連城一向狠絕,她完全會相信他真的會殺了她們……
“看來王爺對這個交易不滿意……”蘭姬道:“也對,要以蘇凝姑娘一人換十幾個的確有些不值得?!?p> “沒有值不值得?!彼坏溃骸爸皇悄憧煽紤]清楚了?你該慶幸她們落于本王手中,若是她們落入大理寺……或是皇上手上,只怕你便沒有機會來談判了?!?p> 他看著蘭姬眸子微斂,又道:“本王可以放了她們,只是以你目前的處境,你覺得你能護得她們周全?不管大理寺還是皇上也全都虎視眈眈的盯著你我,你當(dāng)真要本王放了她們?”
蘭姬沉思默慮,上官連城的話的確沒有錯,大理寺盯她盯得緊,最近還有一股不知名的人,怕就是那狗皇帝的人手。
從上官連城手里能救出人來,怕又陷入其他人手里,想救人就難多了……
上官連城看她沉默,淡淡:“本王允你,不傷害她們。”
蘭姬抬眸望他,那雙眸子藍至一片墨色,她拿過旁邊的一小壺酒,反手就扔了出去。
上官連城抬手一撈,那酒壺就穩(wěn)穩(wěn)落于他手。
蘭姬手里拿著酒,遠遠朝他一邀,上官連城瞥了她一眼,將那酒塞子一拔,仰頭就將那酒灌入喉中。
迎著月色,夜風(fēng)輕拂,酒香繚繞。
蘭姬輕笑著,也仰頭將那僅剩的酒喝了個干凈。
在那上官連城喝完一壺酒,隨手將那酒壺一扔,抹了一把臉上的酒漬,真當(dāng)瀟灑自然得很,雖他還是一臉漠然。
許久之前,他也是個灑脫自在的男子,也不知何時起,他便只居長安,之手遮天,在這長安城里攪弄風(fēng)云。
蘭姬收了酒壺,似笑非笑:“王爺突然這么好言,倒是令蘭姬惶恐。”
“那些人的生死取決于你?!?p> 喝了酒的上官連城臉上很快就浮起了一層紅暈,只是兩眼就越發(fā)清明,清明得有些驚人。
他意有所指,蘭姬垂眸。
“有些事情有所為有所不為,本王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你意圖攪亂朝廷局勢,激起軍中將士不滿,同他國串通一氣,意亂我景興,動我國之根本,這是不能?!?p> 這些年里,蘭姬的所有作為他都知道,也知道是為了什么。
他能容忍一些無傷大雅之事,可對于這個國,他再痛惡,也得護著。
蘭姬嘲諷的一笑。
她眸色微顫:“你知道我是為了什么……”
他是知道的。
“朝廷腐敗,君王無能,遲早也是要衰敗的?!彼D了頓,又輕道:“難得還有王爺這等忠義之士,只是不知皇上又能否容得下你?”
她笑得粲然:“王爺啊……你讓蘭姬也好生不解啊,你一邊說我攪亂朝廷,對我處處阻撓,一面呢又意掀顧家之事,大理寺而今也對顧家之事知曉甚多,難不成王爺覺得大理寺那兩位能為顧家翻案?還是覺得皇上知道了會?”
她覺得可笑:“昔日顧之恒待你情同手足,顧家也待你不薄,世人不知道他們?yōu)楹螘K死,會被扣上叛國的帽子,你也該知道,你不想為他們報仇?”
她是真的不懂上官連城。
“蘭姬,你以為你亂了景興,挑起動亂,毀了吾國便是給他們報仇?”
上官連城搖著頭:“你不懂,這不是他們想看到的,你以為顧伯庸明知會死偏向長安行,命喪長安向是為何?”
他斂著眉:“不過為忠,為民,你要整個景興給他們陪葬,這不是他們所希望的?!?p> 蘭姬聞言起了身,朝他走近了兩步,聲音微啞:“王爺你仁慈,難不成顧之恒他們就活該無辜的犧牲?他們慘死!背負千古罵名?”她搖著頭:“我是妖,我不懂你們?nèi)说臈l條心思,我只知道殺人償命,所謂皇室貴族也好,將軍大相也罷,他們都得為此付出代價?!?p> “先皇已故,當(dāng)年參謀之人皆死,這已是報仇,接下來本王會為顧家洗刷罪名,為顧家翻案”上官連城沉著聲:“倘你還一意孤行,意毀吾景興大國,本王便留你不得?!?p> 他一身孤冷。
蘭姬勾唇笑得諷刺:“上官連城,權(quán)利對你,是不是更為重要啊?”
上官連城只是望著她,神色凌凌。
她又問:“若是顧稚初還活著,天下和她你如何選?噢,不不不,這會有了個蘇凝姑娘,那位顧稚初尸骨已枯,好像比不得了?!彼浦瞎龠B城臉色漸凌,語氣帶著好奇:“我十分好奇,天下和美人~王爺你又當(dāng)如何選擇?”
自古以來,傾國傾城的女子與天下似乎都會成為那人上人的抉擇。
蘭姬很好奇,在這家國面前,上官連城會如何抉擇?
上官連城卻只是神色淡淡:“本王不屑于這天下。”
如他所言一般,他的語氣中帶著不屑,神色甚至于她方提起那顧稚初之時還淡漠。
“權(quán)利,金錢,欲望,本王曾有過,也不過耳耳。”他微垂眸,眸色微深:“只是本王可以不管這景興興亡,卻不能不管這景興國土上千千萬萬的黎民百姓?!?p> 為國將一日,便要護這國土百姓安生。
縱他不喜君王,厭朝堂詭計,失人心所望。
那是顧伯庸同他講的,他年幼喪雙親,只一個兄長,顧伯庸于他宛有父子之情。
顧家所有人死后,他對這份赤血之心也曾懷疑過,可當(dāng)他再披著戰(zhàn)袍站上沙場,他卻無法退縮了。
蘭姬所思所想?yún)s不同,她沒有那些家國大義,她只有顧之恒……
顧之恒一死,她恨不得這天下人為他陪葬。
“你念念不忘顧之恒,一心想為他報仇,但你可曾想顧之恒可愿意這般?他想這天下人為他陪葬?幾年前蕭關(guān)外寡不敵眾他為何不退?孤身面對那數(shù)十萬的軒北大軍,你以為是為何?因為他退了,敵軍入關(guān),南北下一帶我景興半個國土便護不住,那十幾座城池?zé)o辜百姓便要陷入戰(zhàn)亂,流離失所!”上官連城有所動容,眸色微凝:“他用命換來的,你當(dāng)真要毀了?”
此番她楞楞的望著上官連城,她有時候會在上官連城身上看到那個人的影子,他們是摯友,有相同志向,也同他一般,對所謂的家國抱著莫名的熱血。
那她真的拉著全天下的人給他陪葬……顧之恒會高興嗎……
可是她又不甘心……這世人活得安好,人間繁華,顧之恒呢……
蘭姬有些茫然。
“上官連城,你走吧?!彼龘]了手,她從未與上官連城聊過這些,一直以來她都覺得上官連城該同她一般痛恨朝廷才對。
她也是要為顧之恒報仇才是,這一切才開始,上官連城卻告訴她該結(jié)束了?
她恍惚的走向一旁的亭子去。
上官連城無意關(guān)心她,只問著:“蘇凝在哪里?”
“里面?!?p> 蘭姬說的里面自是身后的屋子里。
上官連城聞言,連提腳便朝屋子走去。
屋門是開的,對著大門,趴在桌上的正是蘇凝,他心里一驚,連呼:“蘇凝!”
趴著的人沒有反應(yīng),他連叫了幾聲,給她把了脈,發(fā)現(xiàn)她只是昏迷了過去,沒受什么傷害才安了心。
將披風(fēng)蓋于蘇凝身上方抱起她,將她摟得緊緊,卻發(fā)現(xiàn)她越發(fā)瘦弱了,臉色也是蒼白無血的。
他心疼壞了。
他以為這些天不找她,她會更好的,怎知她總是把她自己弄得一團糟。
心里嘆著氣,才抱著蘇凝踏出門,臨出門時,耳朵一動,聽得緊閉的旁屋里傳出響動,似是東西落地的聲音。
他身子一頓,瞥了一眼,思慮半會,還是提腳踏出了門。
蘭姬坐在亭子里,趴在桌上壓著手臂在失神。
上官連城開口:“蘭姬,救蘇凝一事,本王多謝你?!?p> 蘭姬并沒有回應(yīng)他。
上官連城也無介意,抬腳便走,行了十來步。
便突然聽得身后蘭姬的聲音飄來:“王爺,蘭姬忘記告訴你一件事情,王爺應(yīng)該想知道。”
他的身子頓住,停住腳步。
“前兩年蘭姬去王府之前,總看到王爺身后跟著一個女子,嗯……”她頓了頓:“穿了一身紅袍嫁衣,生得倒是水靈,還長了一顆鳳尾痣,蘭姬本想除了她,可看她似乎也沒有加害王爺,便沒有理會,王爺認識她么?”
上官連城的身子僵得厲害,聽得他聲音顫動:“你……見過她?”
今晚他唯得這一開口失態(tài)。
蘭姬幽幽道:“近年沒有再見過,許是投胎去了,蘭姬便是突然想起這么一事同王爺說說而已?!?p> 他閉了眼,隱下心緒。
好一會,他才又提腳離去,大道上他的身影越發(fā)孤冷。
胡桃里夾子
今天更了不少。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自己寫得好不好,如果有意見的小伙伴可以提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