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籽籽不說話,吃吃又走上前一步,娓娓說道:“籽籽小……妹妹,你看啊,阿姨真的是有很要緊的事需要回去,再晚就來不及了。你現(xiàn)在只是昏迷在床,什么時候醒都可以,又沒有什么著急的事情,對不對?”
這又是妹妹又是阿姨的,到底什么輩分?而吃吃說話不僅僅有這種常識性混亂,簡直就是……連籽籽的腦袋都被攪成了一團漿糊,她小心翼翼的說道:“那個……池阿姨,我不知道我的這些燈你能不能用……”
還沒等籽籽把話說完,吃吃馬上搶答:“能用能用,怎么不能用?燈不就是燈嘛,分什么你的我的。”
籽籽又道:“可這些燈籠是我一點一點編織出來的,而這些燈芯……”籽籽本來想說,這些燈芯就是每個她在這里遇到的人交給她的一顆心,是最珍貴的東西。可是,又被吃吃打斷了,只聽吃吃說:“知道知道,是一顆心,你不是都遇到那么多的人了嗎?以后還會遇到的呀。是人他不都有心的嗎……”說到這里,吃吃停住了,笑容僵在臉上,低頭想了老半天,忽然跳著腳地往后倒退了好幾步,倒把籽籽嚇了一跳。只見吃吃已經(jīng)換了一副驚恐的表情看著籽籽,說:“我怎么才想到……”說著,用手指著籽籽,問:“你…你…你不會是把所有路過這里的人的心都挖出來了吧?我就說,這種地方怎么會平白冒出個小姑娘來……你一定是個妖怪,變成個小姑娘在這里想把我的心騙了去,讓我不能超生投胎……”說著說著,自己把自己嚇得渾身發(fā)抖,腿一軟,癱倒在地上。
這話把籽籽氣得,又想哭又想笑。居然說自己是妖怪,也虧吃吃想得出來。被她冤枉了的籽籽還沒怎么樣呢,她倒好,自己先癱在那里了??粗诘厣隙蹲饕粓F的吃吃,籽籽想:“我是不理她呢,還是不理她呢?”
看見籽籽轉(zhuǎn)身要走,吃吃顫聲道:“籽籽小…老…姑娘,我的心又不好,你就放過我吧,求求你了……”說著,也不敢大聲哭,小聲地抽泣起來。
籽籽忍住笑,轉(zhuǎn)過身來,粗聲問道:“什么?你叫我老姑娘?”
“沒有沒有……”吃吃伸出她又粗又短的手指,慌亂地擺動著,哆哆嗦嗦地說:“籽籽姑娘?籽籽仙姑?”
籽籽忽然想起來,在她的家鄉(xiāng),大家往往把怪異搞笑的言行稱之為“仙”,比如說這個人走路的樣子“太仙”。陡然聽到吃吃把自己喚作“仙姑”,籽籽不由皺起了眉,用手遮住嘴清清了嗓子,說:“都說好幾遍了,叫我籽籽?!?p> “是是是……籽籽……嗯……”好像名字沒有了后綴,吃吃就說不出口一樣。
“那個……池阿姨……”
“別叫我阿姨!叫我旭華,池旭華。”吃吃大聲打斷了籽籽。
籽籽想了想,說:“那我叫你池姐姐吧?!?p> “別叫姐姐!我擔不起?!背猿杂执舐暣驍嗔俗炎?,看來,是被自己嚇得不輕。
“那我總不能叫你吃吃吧?”
盡管有些不情愿,吃吃還是一咬牙,說道:“隨便吧,只要你不挖我的心就行?!?p> 籽籽嘆了口氣,她現(xiàn)在算是明白了,有些事情,不是你說真話別人就會相信的。既然解釋不清楚,那就甭解釋了。于是,對吃吃說道:“那個……吃吃……哎,算了,池姐姐……”見吃吃又要開口,籽籽一抬手,制止了她,說:“我愿意叫你池姐姐,你聽著就成?!?p> 吃吃又驚又怕地坐在地上,不說話了。
“我有那么可怕嗎?”籽籽心道,仰頭望天,長嘆一聲。
“我……可以走了嗎?”吃吃小聲問道。
籽籽看著她道:“我從來也沒有攔過你啊。”
吃吃仍然坐在地上,四下望了望,說:“籽……籽,請問我應(yīng)該往哪里走呢?”
籽籽連話都懶得說了,朝奈何橋那邊指了指。心想,孟婆總該出現(xiàn)了吧。
吃吃朝籽籽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又轉(zhuǎn)頭對籽籽說:“我求求你放過我啊,給我條出路啊……”說著,忍不住又哭起來。
“難道你也看不見奈何橋?”籽籽問道。
“奈何橋?”吃吃淚眼迷蒙地抬起頭看著籽籽,問:“在哪兒?”見籽籽并不回答,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也許是太過傷心,吃吃忘記了害怕,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從地上爬起來,大叫著:“媽??!”抬腳跨過望鄉(xiāng)臺。籽籽知道,她一定是回家去了。
籽籽驚訝地看著吃吃消失在了望鄉(xiāng)臺邊,真不敢相信,這是一個差一點就要當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