籽籽把朵朵那顆淡青色的燈芯小心地放回?zé)艋\里,看著它重新亮起來,才又把那本日記拿起來。這是她從朵朵的繼母小利心里偷拿出來的,剛才聽了朵朵爸爸和繼母的談話,籽籽意識到,捧在自己手上的,其實是小利的欲望——貪婪的欲望。籽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這東西萬萬不能再帶在身上了,得趕緊把它處理掉。
怎么辦?籽籽忽然想到了陳奇的菜刀。陳奇把菜刀扔進(jìn)忘川里,它卻又飄回到陳奇的腳邊……看來這許多的欲望是眼淚化解不了的……好吧,也許忘川河邊的彼岸花田便是它最好的歸宿,那一方水土里深種著每個人的愛恨情仇。籽籽計議已定,便拿著日記本朝彼岸花叢走去。
奇怪的事情發(fā)生了。當(dāng)籽籽看到一塊地方,認(rèn)為可以把日記本埋在那里時,她卻走不過去。要么會有一股力量阻止她往前,要么再怎么走,那地方總是在前方——無法靠近。籽籽又仔細(xì)地回憶了一下陳奇告訴她的話,陳奇說,菜刀最終消失在了屬于他的那朵彼岸花生長的地方。如果這樣的話就麻煩了,朵朵繼母的彼岸花會在哪里呢?
籽籽順著河岸,朝更遠(yuǎn)的地方走去。前面就是奈何橋那巨大的橋墩,籽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走得越近就越看不清似的。再往前走,奈何橋便成了重重迷霧里的一團(tuán)巨大的陰影。忘川的河面寬闊,可一經(jīng)流到奈何橋下的迷霧之中,便也不見了蹤影。越是看不清,籽籽就越是想看個究竟,不停步地往前走著。從河岸上看見的奈何橋和在望鄉(xiāng)臺上看見的就是不一樣。籽籽親眼目送過七個人走上奈何橋,印象中的奈何橋就是一座玲瓏古樸的石拱橋而已?,F(xiàn)在想來,自己不過是窺見了奈何橋的橋頭罷了。朋友們一旦踏上那橋,似乎就被重重迷霧所包裹,自己便什么也看不見了……這樣想著,好奇心愈勝,非要過去看個究竟不可。
越往前越黑,無論如何,籽籽最終還是摸到了橋底下,這地方簡直伸手不見五指。籽籽就像個盲人似的,把雙手向前伸得遠(yuǎn)遠(yuǎn)的,一塊巨大的石頭擋住了去路。籽籽上下左右地摸著,這大概是奈何橋的橋墩吧?好大一塊,應(yīng)該比她還高。石塊的表面凹凸不平,好像刻著什么東西……哎,與其在這里瞎摸一氣,倒不如拿盞燈過來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籽籽飛快回身朝廊下跑去,直接把葉子的那盞紅色燈籠取了下來。葉子姐姐的燈光是最亮的,可以看得更清楚些。
燈光果然有用,但也沒那么有用。借著燈光,籽籽勉強(qiáng)可以看清三步開外的東西。在這方面籽籽倒是個樂觀的人,有了這盞燈,總比什么也看不見強(qiáng)吧,總能夠看清楚那塊石頭上有什么了吧。這樣想著,籽籽又重新摸回到那塊巨石旁邊,拿燈籠朝石上照去。
昏暗的燈光中,籽籽看見那石上刻著三個大字:三生石。
籽籽的心騰地一下跳到了嗓子眼兒,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三生石??!籽籽舉著的燈籠的手微微有些顫抖。據(jù)說這三生石上鐫刻著一個人的前世今生,可是,它們在哪兒呢?或者,怎么才能看見呢?
籽籽把這石頭從上到下地看了一遍,再從下到上地摸一遍。除了“三生石”這三個字,什么也沒有發(fā)現(xiàn)。又把燈籠舉得再近些,幾乎把鼻尖都湊在那石上,仔細(xì)地一點點摸一點點看……什么意思,無字碑嗎?籽籽靠著石碑坐下,也許,她本就不該看見……還是回去吧,自己能在這里停留的時間所剩無幾,孟婆不是說了嗎?時間拖得越長,回去越艱難。所以,好像不太應(yīng)該就這么把時間消磨掉。想到這里,籽籽無精打采地站起身來準(zhǔn)備離開。到底還是不甘心,決定再試最后一次,如果依舊什么也看不見……那就離開。
籽籽又把手中的燈籠舉到碑前,感覺連燈籠都有些礙事,便索性把葉子那顆紅色的燈芯取了出來,貼到碑上。就在它觸碰到石碑的那一剎那,紅色的光就像水波一樣,在碑上慢慢暈開來,波光所到之處,便出現(xiàn)了細(xì)小的文字。那字是從左到右豎著排列的。籽籽迫不及待地朝那些文字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