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真渴。籽籽翻個身躺在草地上望著天。不知什么時候,天空變成橙色的了,看得讓人嗓子冒煙。籽籽索性閉上眼睛,把頭埋在柔軟的草叢里。感覺好多了。這里真舒服啊,甚至比自己從小睡到大的那張單人床還要舒服。媽媽說籽籽從小毛病就多,帶著她上哪兒玩,用慣了的小勺小碗小毛巾非得備齊不可。如果走得遠(yuǎn)點,需要在外面住上幾天就更了不得,小枕巾小床單都要給她帶上,不然籽籽就不好好睡覺,輕則哭鬧,重則感冒……籽籽想到這里,忽然有些傷感,沒有什么地方是比家更舒適的了??墒乾F(xiàn)在,籽籽沒有力氣了,她一步也不想再走了……
橙色的光穿透眼簾,印射在籽籽的腦海之中。這光怎的讓人感覺如此美味?籽籽仿佛聞見了紅燒肉和煎牛排的味道,配上一杯冰鎮(zhèn)可樂。吃完以后,窩在沙發(fā)里一邊吃巧克力一邊用手機和朋友聊天……籽籽猛地睜開眼睛坐了起來,她這是睡著了嗎?扭頭一看,身邊還真放著一盤巧克力。籽籽揉了揉眼睛,不錯,一顆一顆又圓又大的巧克力,上面還有隱約可見的果仁。她小心地伸出右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捻起一顆來。先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很香。又把它放在左手心里,看了看右手大拇指上留下的褐色印子。終于決定,把巧克力送到嘴邊。就在她張嘴的瞬間,巧克力消失了。
什么意思?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籽籽快要瘋掉了。
她打了個盤腿坐在地上,告訴自己,冷靜,一定要冷靜。再扭頭看去時,那盤巧克力不見了。
回家的路途只能算剛剛開始,已經(jīng)大大出乎籽籽的預(yù)料。沒有洪水猛獸,沒有妖魔鬼怪。要么一路上什么也沒有,讓人感覺心都被掏空了一樣。要么,就在這兒眼睜睜地看著煮熟的鴨子一只只地飛走,這……這算什么?一時間,籽籽恨不得跟誰打一架。遺憾的是,周圍什么會喘氣的東西都沒有。這也罷了,就算想找塊石頭抱著去沖天,也……沒找著。籽籽很憤怒,憑著這股子憤怒,她站起身來,啥也別說了,離開這里,趕緊離開這里。
籽籽順著河邊,跌跌撞撞地朝著天邊的那座山走去。走了沒多遠(yuǎn),籽籽的憤怒就被腳底下這條棉花似的路消磨掉了。籽籽越走越慢,弓腰向前一點一點地挪動步子,這讓她聯(lián)想到了蝸牛。她看了看那座隱約可見的山,忽然有種感覺,這山實際上被她背在了背上。要不怎么會連步子都挪不動呢?正所謂“遠(yuǎn)在天邊,近在眼前”。
背著山的籽籽走啊走,天空仿佛發(fā)生了些變化。那盞橙色的燈仍然掛在天空,可是,天似乎黑下來,雖然沒有月亮,卻可見忽閃著的星星。籽籽想起臨走前孟婆的叮囑,每一段路程只有一晝夜的時間。而那山離得還是那么遠(yuǎn)。哎,如果能有口水喝就好了,如果能吃點什么就好了,如果能睡會兒養(yǎng)養(yǎng)精神就好了……不對,早些時候自己不是在草地上睡著了,還夢到紅燒肉了嗎?可依然沒什么力氣。籽籽想起在冰天雪地里時,心里空無一物,為了保持意識,拼命地找各種問題來想?,F(xiàn)在好像反過來了,心里壓著太多東西,又想要這樣,又想要那樣,結(jié)果,把自己給壓趴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