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夢見李小紅

　　寂靜的房間里此起彼伏地響著呼嚕聲和夢中囈語，公寓樓的一家四口都睡得很香甜，不知外面時間過去了多久。

　　李小紅睡得很沉很沉，她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在夢里李小紅看著一個同名同姓，同樣叫李小紅的小姑娘凄涼一生，小姑娘誕生在一個有眾多子女的貧困家庭，出生時她阿娘看了她一眼，就道：“這又是個苦命的”。

　　甘肅的農(nóng)村重男輕女思想嚴重，即便在現(xiàn)代也是如此。

　　阿娘因為生了個閨女，產(chǎn)后第三天就下地干活了。

　　小姑娘三歲就要出去打豬草、撿麥穗，到五六歲就要學(xué)著做飯，洗衣。

　　雖然上面還有哥哥姐姐，但小小年紀的她，并不受歡迎，多了她一個，別人能吃的就更少了。只有阿娘分給她一絲憐惜。

　　可是阿娘自身難保，在她阿娘再次懷孕，并早產(chǎn)之后，小姑娘永遠失去了阿娘。

　　小姑娘沒人管沒人問地吃著家里的殘湯剩羹，渾渾噩噩的，長到十歲。

　　十歲的小姑娘就被賣到了劉家莊劉老實家，給劉老實家的大兒子劉大牛當(dāng)了童養(yǎng)媳，她家人覺得對得起她了，沒有把她賣到妓院娼館。

　　劉老實名符其實是個老實頭，家里的事都是婆娘做主，雖然是長子，卻沒贍養(yǎng)老人，家中老人在他弟弟家供奉。

　　劉家也是個爛攤子，不出錢買人，沒人愿意嫁過去。

　　就這也是劉老實的爹實在看不下去大孫子一把年紀還打光棍，出錢給買的。

　　劉老實的婆娘，叫劉白氏，是個極難相處的人，用一個字來形容是“作”，用兩個字來形容是“太作”，用三個字來形容是“非常作”，不僅作丈夫，還作子女，作劉家每一個人。

　　一個普通的農(nóng)戶家庭在有四個兒子三個女兒的情況下，要想給每個兒子都娶上媳婦，每個女兒都有嫁妝出嫁，已經(jīng)非常困難了，劉白氏居然小兒子去上學(xué)，要說小兒子也會長，唇紅齒白，一副聰明伶俐的樣。

　　前面三個兒子叫劉大牛、劉二牛、劉三牛，小兒子叫劉文星，光看這名字就知道不一樣。

　　劉家是集全家之力，供劉文星到學(xué)堂去念書，指望他一鳴驚人，光宗耀祖。

　　為了供這個孩子上學(xué)，劉家人耗盡了所有的精力物力財力。

　　劉家大姐兒也是被賣出去的，雖然明知道婆家不好，但為了湊弟弟的學(xué)費，就被自己親生的娘賣了好價錢。

　　李小紅到了劉家后，也是作為一個壯勞力，日日要下地干活，放羊喂豬。

　　到年紀漸長，放羊那種輕松的活，歸到了才小小的劉家三姐手里。

　　劉家爺爺之所以舍得花大價錢去買一個童養(yǎng)媳回來，是因為劉白氏的偏心，在劉家莊造成了極不好的影響，周圍的閨女都不愿意嫁到劉老實家，只有同樣貧困，而又需要錢財?shù)睦罴以敢赓u女兒，這時劉大牛已經(jīng)二十歲，小姑娘才十歲。

　　小姑娘14歲的時候，他們圓房了，劉大牛也算是老實厚道重情之人，對李小紅處處照顧，下地的時候總是搶著重活干，有什么好吃的也給李小紅留一口，李小紅對他也是感激的。

　　小姑娘16歲這年懷孕了，婆婆很不高興，因為多一口人就意味著多一份開支，劉文星的求學(xué)之路又多一份坎坷。

　　經(jīng)常把劉大牛支開，讓李小紅去干重體力活，只盼著能把她肚里的孩子累掉。

　　至于傳宗接代，劉白氏只想要老四生的孫子，只有老四和她自己是聰明人，是一國的。其他的老實頭生再多有什么用，面朝黃土背朝天一輩子，都不知道活著為了啥。

　　這日，婆婆讓她一個人把大水缸的水挑滿，否則晚上不許吃飯。

　　小姑娘看著半人高的兩個大木桶，挑水的活平時都是大牛二牛干的，連三牛都沒這么大的力氣，她一個七個月的孕婦怎么可能，而且她連續(xù)干了幾日重活，已經(jīng)覺得小腹時不時的抽痛。

　　她的手撫在已經(jīng)七個月但只略有起伏的肚子上，嘆息了一聲，覺得自己命不好，孩子命也不好，自己不受家人的歡迎，孩子也不受家人的歡迎。

　　她沒有去挑那水桶，默默的出了門，低頭走上了村上的沙土坡，劉大牛一心把自己的父母當(dāng)成慈父慈母，衷心愛戴。

　　可是古代版李小紅看的很清楚，婆婆容不下自己腹中的孩子，而劉家也確實是吃了上頓沒下頓，再添一口人，實在困難。

　　她就想不明白了，既然困難成這樣，為什么還要去供一個人讀書，光學(xué)雜費就硬湊得困難，更何況還要下場去考試，光考試需要的路費、住宿費，就是一大筆開支。

　　這一筆筆開支壓在劉家人頭上，讓他們喘不過來氣。

　　劉家的每一個人都舍不得多吃一口飯，劉白氏更是恨不得把女兒的口糧全停掉，把能賣的東西全賣掉，被逼得沒辦法，最近琢磨著二女兒雖然年齡還小，但是已經(jīng)可以先定下人家收彩禮了。

　　說是收彩禮，其實劉白氏打的主意是，找家條件特別差，沒人肯嫁的，狠狠的要筆彩禮。

　　相當(dāng)于繼大姐兒被賣之后，繼續(xù)把二女兒賣掉，要不是三姐兒太小，估計她連三姐兒都能賣掉。

　　愿意養(yǎng)童養(yǎng)媳的人家畢竟不多，誰家里都不富裕，都想著娶個媳婦，能直接上手干活，生兒育女。

　　再說童養(yǎng)媳也太便宜了，賣不出價來，還不如多養(yǎng)幾年價格高。

　　到了日暮時分，劉家人都回家了，只有古代版李小紅沒有回到家，劉大牛很著急，跑出來找，很容易就找到了。

　　因為古代版李小紅沒力氣走遠，挺著那么大的肚子，光早上喝點粥，想跑都沒力氣跑。

　　劉白氏一看下午啥都沒干，大怒，讓古代版李小紅跪著不許吃飯，劉大牛心痛自己妻兒，在求情之間，小姑娘說出，自己生無可戀的話，直接點出婆婆想把自己的孩子流掉。

　　劉大牛知道前因后果后，大為傷心，覺得自己這么多年，為了讓弟弟上學(xué)，辛辛苦苦，村里跟他同樣年紀的人孩子都會打醬油了，老娘心中一點沒自己的地位。

　　劉大牛抹了眼淚就去找了里正，要求分家，劉白氏憤怒了，一貫聽話的大兒子大媳婦竟然反抗起來了。一時吵得不可開交。

　　里正在劉家莊是老資格，按輩分，劉老實得喊里正叫叔，里正早就看不慣劉白氏的窮作，明明家里四個壯勞力，都是肯干的，作得家里連飯都吃不起。

　　里正直接主持了分家，劉白氏偷雞不成蝕把米，雖然里正在的時候說要分個偏屋給大兒家，里正一轉(zhuǎn)身，劉白氏就直接把大兒子大兒媳攆了出去，連換洗的衣服都沒讓拿。

　　劉白氏在劉家說一不二幾十年，自尊心受到極大打擊。

　　劉大牛的爺爺已經(jīng)去世，在劉家莊唯一親近的小叔主動讓他們?nèi)ミ^渡一下。

　　可兩人前腳剛到小叔家，劉白氏就到小叔家大鬧了一場。

　　劉大牛和李小紅不想拖累小叔，想離開這里，換個地方生活，迫不得已下，劉大牛和李小紅打算到縣城找個活干干。

　　他們在來縣城的路上，遇上了荒野上流浪的獨狼，為了讓妻子有活下去的機會，劉大牛孤身引開了狼。

　　李小紅又驚又累又餓的情況下早產(chǎn)了，一個已經(jīng)餓了一天的產(chǎn)婦，能有多少力氣產(chǎn)下孩子，在這種情況下，小姑娘魂歸西天。

　　讓李小紅不由感嘆，古代的李小紅，與她不僅同名同姓，連模樣都長得差不多，而且所在的古浪縣，原本就是林媽媽支邊前出生地甘肅武威。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緣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