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黑暗,沒有聲音,有的,是令人窒息的死寂。
不知何處,不知何時——
滴答!
滴答!
滴答!
是水聲,然后,圈圈漣漪,一幕幕情景清晰無比地呈現(xiàn)……
陽光正好,叢林深處,透過枝葉的陽光落在了青衫少年的側(cè)臉上,幾分光影之間,更渲染出了幾分少年的朝氣蓬勃。
“我是天瀾派弟子——段君寒,要不我先帶你回去,有什么困難說出來,師父他們會幫你的?!?p> “我叫陸少明……”
少年人的認(rèn)識,源于一次意外,那時,一方一夕之間失去所有,一方恣意飛揚(yáng),只因已經(jīng)能夠修煉。
境遇的差異不代表什么,共同的患難為他們的日后的相知奠定了基礎(chǔ)!
“小心!”青衫少年突然一把拉住對方,迅速往后退開一段距離,而他們剛才所站的地方出現(xiàn)了一道深深的溝壑。
“不錯!”玄色的人影一晃而過,出現(xiàn)在了兩個十一二歲的少年面前。
“警覺性很高,小子,你是哪派門下?”上官琰頗為欣賞地看著對面的青衫少年,心中暗暗下了一個決定,如此天資,何不收為徒弟?
“天瀾派弟子,段君寒?!睂Ψ礁呱钅獪y,但段君寒仍毫無懼色。
“天瀾派?真是可惜??!”上官琰內(nèi)心著實(shí)覺得可惜,小小年紀(jì),天資極高,連他都動了收徒的心思,奈何偏偏是天瀾派的……
“大魔頭!你還我爹命來!”仇人就在眼前,陸少明終于忍不住要沖上去,誰知卻被段君寒死死拉住。
“放開我!”陸少明回頭怒道。
“你想死嗎?”段君寒仍然死死不肯放開,對面的人明顯和他師父一樣,修為高深,上去就跟送死沒區(qū)別!
“我……”陸少明仿佛清醒過來一般,知道自己的行為跟自殺無異,只能恨恨地攥緊了拳頭。
“真是可惜,你們就一起去死吧!”上官琰收起心中的惋惜,黑光一閃,一劍揮落,凜然劍氣帶著排山倒海之勢朝著兩個半大的孩子而來!
“走!”段君寒一手拉住陸少明,身形一閃,兩人已經(jīng)消失不見,及時避開了那落下的一劍??稍谏瞎夔磥?,稍稍釋放神念,兩人的位置已經(jīng)一目了然,身形一閃,他已然追了上去。
就像是故意放任兩少年逃走一般,每當(dāng)兩人以為甩掉對方的時候,對方卻出乎意料地出現(xiàn)在身后不遠(yuǎn)處,幾回下來,兩人已經(jīng)耗了極大的體力,小小年紀(jì)的他們并沒有多高的修為,更何況,他們已然到了懸崖邊,根本無處可逃。
“結(jié)束了!”上官琰一劍斬落,對兩個半大的孩子并沒有一絲同情。
“小心!”
黑色的劍氣襲來,段君寒下意識地?fù)踉诹岁懮倜魃砬?,?qiáng)大的沖擊令兩個十一二歲大的少年如斷線風(fēng)箏一般從懸崖邊緣墜落……
“段君寒,段君寒……”持續(xù)不斷的呼喚,終于讓昏迷的人慢慢睜開了眼睛,陸少明高興不已。
“痛……”段君寒慢慢坐了起來,一手捂著胸口,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被人打了一掌,不然沒事怎么會痛呢?
“你沒事吧,段君寒?”陸少明看著對方的動作,有些擔(dān)心。
“沒事,我一會兒就好。”
“真的?不需要吃療傷的藥?”陸少明有些擔(dān)心。
“我真沒事!”段君寒暗暗忍著胸口的疼痛,總不能吃了也沒用吧!不過,誰這么過分,打得這么重?痛?。?p> 努力轉(zhuǎn)移注意力,他看了看四周的環(huán)境,才發(fā)現(xiàn)他們竟然是在他們之前墜落的懸崖上。
“我們這是被人救了?”
“應(yīng)該是這樣?!标懮倜饕仓荒芙o出這句話,畢竟之前一直昏迷著,根本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磿谶@里,說起來,如果不是被他連累,段君寒根本不用和他一起墜崖,面對上官琰,段君寒甚至是擋在了他面前……
陸少明突然想到了什么,認(rèn)認(rèn)真真地看著段君寒,其目光讓段君寒都感到有些毛毛的。
段君寒默默退開一步,道:
“我說,我救了你沒錯,我也確實(shí)英俊瀟灑,風(fēng)流倜儻沒錯,但你真的不用以身相許的!”
“……”陸少明一陣無語,毫不客氣白了對方一眼,誰說他要以身相許?。窟€有,半大的孩子還英俊瀟灑風(fēng)流倜儻?
默默收起內(nèi)心的無語,陸少明提醒道:“你不是被那個大魔頭的劍傷到了嗎?”
“對啊,你不說我都忘了!”段君寒這才想起這件事,看了看自己身上,除了衣服上確實(shí)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劍痕之外,根本就沒有任何損傷。
“怎么回事?難道那個救我們的人先給我療傷了?”想來想去,段君寒也只能得出這個結(jié)論。
“應(yīng)該吧。”陸少明也想不出其他,不管怎么說,兩人終究得救了,雖然不知道恩人是誰。
只是,接下來該去哪里呢?陸少明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門派被滅了,爹娘也死了……
段君寒看出了他的迷茫,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還是微微一笑,道:“少明,你先和我回天瀾派吧,有什么困難說出來,我?guī)筒涣说脑捒梢哉規(guī)熜謳煾杆麄??!?p> 陸少明怔了怔,感受到對方的善意和溫暖,終是露出了一個微笑。
“謝謝你,君寒?!?p> “不用謝啦,走,我?guī)闳ヌ鞛懪?!?p> “嗯?!?p> 兩個半大的孩子最終一同到了天瀾派,而上官琰滅了玄烽門滿門一事令各大門派震驚同時,對其心狠手辣多了新的認(rèn)識,有的更是多了幾分恐懼。玄烽門被滅一事最終由四宗門出人出力處理,所有死去的人都得到安葬,包括玄烽門掌門陸鴻。
那一天,陸少明在那一個又一個的墳?zāi)骨肮蛄苏惶?,段君寒站在他旁邊,不知道該說什么,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一個一夕之間便失去了所有親人的人,只因?yàn)橛杏洃浺詠?,他的世界就只有師父和同門中人。
“你知道嗎?君寒,以前,我一直覺得父親對我很嚴(yán)厲,尤其是在修行上,有時候我會很抱怨他,但現(xiàn)在,我寧愿他出來狠狠罵我一頓!”陸少明說這句話的時候,淚水早已滾滾而落。
“是嗎?”段君寒暗暗想象了一下場景,只覺得有些羨慕,他勾了勾唇角,道:“至少,你知道你父母是誰,也曾承歡膝下,而我,只是一個孤兒,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不管怎么說,你曾經(jīng)很幸福,所以,你要好好活下去!”
陸少明沉默良久,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如果忽略那些苦澀的話,這個笑容的確很完美。
“嗯。”
活下去!
要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不會浪費(fèi)父親拼死也要救他的心!
只有活下去,才有機(jī)會報仇,為所有玄烽門的人報仇!
“上……官……琰……”陸少明心里默默念著這三個字,露出了一個笑容!
……
黑暗之中,一雙冰冷的眼睛慢慢睜開,畫面突然變得模糊起來,然后消失無蹤。
不知何時,無盡的冰冷黑暗之中,淡黃色衣衫的女子慢慢醒來,周圍依舊是什么都沒有。
“段大哥!段大哥……”
她一次又一次的呼喚,終是得不到什么回應(yīng),她不知道該做什么,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做才對,才能把那個人找回來。
“我是流螢,夏流螢,我來找你了,段大哥……”
“段大哥!段大哥!你聽到了嗎?”
“段大哥……”
根本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只知道,她一次又一次地喊那個人,卻始終沒有得到回應(yīng)。
不知何時,前方慢慢亮了起來,她走了過去,眼前的光讓她有些不適應(yīng)地用手擋了擋光線,很快,一黑色的熟悉人影出現(xiàn)在了眼前,她欣喜不已:“段大哥!”
那人沒有回頭,冰冷的字眼從其口中蹦出:“你看到了?”
“看到?”夏流螢很快想到掉入水中所看到的對方的記憶,雖然只是一部分,但已經(jīng)足夠她明白一些事情了。
段離回頭,眼中閃過一絲悵然,“有些事情早已有所預(yù)兆,只是當(dāng)時年少,不懂,也不明白……”
“以為了解別人,殊不知,根本從不了解過……”
“陸師兄傷你,并不是故意的,我相信如果一切可以重來,陸師兄他一定不會那么做!”夏流螢道。
“是嗎?可惜,他一樣會這么做!”
“不會的,陸師兄不會的,因?yàn)樗顷懮倜鳎悄阕詈玫呐笥?!?p> “正因?yàn)樗顷懮倜鳎驗(yàn)槭亲詈玫呐笥?,所以,他會!?p> 段離的篤定令夏流螢一愣,隨后苦笑,或許,是她太天真了!
“我不想醒?!倍坞x突然說了這么一句。
“不想?為什么?上官前輩說,你再不醒會……”后面的話夏流螢沒有說出,她害怕對方真的變成那樣。
“瘋子嗎?”段離微微勾唇,“我早就瘋了!”
“段大哥,你……”
“那一天,我才知道,我早已身在局中局,一切當(dāng)真是諷刺而可笑!”
段離彎了彎唇角,嘲諷之后,是深不見底的悲痛,“那些人,那些事,無所謂了,明月死了,對我來說,那些也就不重要了!”
夏流螢只覺得心疼,她終于明白,十年前的那些人和事其實(shí)已經(jīng)把對方逼到崩潰邊緣,而將其徹底推入地獄的,是所愛之人的死!不想醒,只不過是因?yàn)榭梢砸姷交隊繅艨M之人,就算再品嘗一次生離死別之痛也無所謂。
夢境破碎,心境不穩(wěn),因此這里,冰冷而黑暗。
久久之后,段離似是恢復(fù)了平靜,淡淡說了一句:“出去吧!”
“段大哥,對不起,我不應(yīng)該打擾你……”夏流螢知道,對方其實(shí)不想醒,但若不醒,她會被連累,會有性命危險,如果沒有她,對方寧愿永遠(yuǎn)睡下去。
段離沒有說話,周圍的一切卻是亮了起來,刺眼得令她下意識閉上了眼……
再睜眼時,感受著背后輸來的靈力,看到與自己正對著的是剛醒來的夏流螢,段離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
“段大哥!”夏流螢欣喜道。
“收掌!”
葉卿的聲音傳來,夏流螢和段離對視一眼,同時收掌,段離兀自運(yùn)起靈力,待靈力周轉(zhuǎn)幾個周天之后,再看那半空中勝負(fù)難分的兩把劍,眸中冷光一閃,眨眼之間,他已然出現(xiàn)在了半空中,流淵劍回到手中,旋即一劍朝那攻擊而來的心魔劍斬去!
龐大的靈力碰撞之間,周圍的地方出現(xiàn)了無數(shù)裂縫,靈力的波及使得夏流螢不得不提起靈力抵抗,卻根本堅持不了一會兒,在千鈞一發(fā)之際,上官琰出現(xiàn)在了她面前,展開的靈力罩擋住了無差別攻擊而來的靈力。
兩人都死死盯著半空中的情況,生怕出問題,葉卿和藍(lán)夢倒是對視了一眼,饒有興趣地看著發(fā)展,靈力的波動對他們來說根本毫無影響。
只見半空之中,段離同心魔劍僵持不下,勝負(fù)難分,段離卻根本毫不擔(dān)心,驀然退后間,又是一劍斬出,這一次,烈焰隨劍而出,妖異的紅色,赫然是焚盡一切的紅蓮業(yè)火!
紅蓮業(yè)火一出,漫天可怕的氣息襲來,令觀戰(zhàn)的上官琰心下一驚,夏流螢在心驚肉跳之余,甚至有種被吞噬的恐懼。
“紅蓮業(yè)火?也不怕被燒死!”葉卿眼中趣味更加濃重,“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