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白霧,蜿蜒前行的玉石臺階上,不知何時,一黑一藍的兩道人影閃現(xiàn),正是段離和沈輕瀾。
兩人靜默無言了好一會兒,沈輕瀾終于忍不住打破了沉寂:“很冷?!?p> 兩個字一出,段離這才想起什么,目光下移,看到了自己的右手一直拉著對方的手不放。
溫軟的芊芊玉手干凈得過分,雖然并不溫暖,卻也遠沒有另一只手冰冷,那般如萬年寒玉般徹骨的冰冷。
一絲暖意從段離的掌心間襲來,不一會兒,手竟是變得溫暖無比,令沈輕瀾的眉頭微微挑起,看向段離的目光中帶著幾分訝異,竟是不惜浪費靈力在此等小事上!
不知何時已經(jīng)到來的星辰看到這一幕,呵斥道:“放開明月!”
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頗有些逾越的段離眼中閃過一絲冰冷血色,主動放開了手!
“明月,你怎么把他帶到這里來了?”星辰仍有些不滿道。
“這里最安全?!?p> 聞言,星辰確實沒什么理由反駁,他們僥幸從上官琰手中逃脫,卻不一定能繼續(xù)躲過上官琰,以他們?nèi)说男逓閬砜?,他們遠遠不是上官琰的對手,只有這里,有著極為厲害的陣法保護,就連上官琰那樣境界的修士,也是找不到這里的。
“那好吧,我們先上去?!毙浅秸f道。
沈輕瀾點了點頭,隨星辰一同朝前走去,段離沉默地跟在后面。過不了多久,許多墳?zāi)钩霈F(xiàn)在了三人的視線之中,三人都沒有說話,而是順著旁邊的小道走去,不多時,一個巨大的圓形白玉石平臺出現(xiàn)在了三人眼前,上面赫然畫著一個巨大的古老陣法,無比濃郁的靈氣從中迸發(fā)而出。
“這里有足夠多的靈氣,可以助我們療傷,段兄也一同坐下來療傷吧!”星辰說道。
段離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沈輕瀾。
段離的視線令沈輕瀾只覺得疑惑,但還是說了一句:“你和星辰療傷,我在一旁守著?!?p> 段離仍舊沒有說話,但也沒有再盯著沈輕瀾,而是往前走了幾步,盤膝而坐,兩手交疊間,靈力運轉(zhuǎn),無數(shù)靈氣開始進入體內(nèi),他也隨之閉上了眼……
巨大的白玉石平臺上,盤膝而坐的兩人靜心療傷,而沈輕瀾站在邊緣之處,靜靜看著遠處。
遠遠望去,樹海濤濤,風(fēng)的氣息襲來,帶著一絲冷意,沈輕瀾默默看了好久,不知何時,身后,本在打坐療傷的黑衣青年驀然睜開了眼,起身便走到了沈輕瀾身旁。
半餉,沈輕瀾開口了:“你,為什么會知道我的名字?”
“因為,這是你告訴我的。”
“告訴你?”沈輕瀾眼中帶著疑惑。
段離點了點頭。
還沒等沈輕瀾說什么,星辰已經(jīng)療傷完畢,走過來說道:“我們該走了!”
“嗯?!鄙蜉p瀾剛一轉(zhuǎn)身,還未踏出一步,右手卻驀然被一把拉住了!
她回頭,疑惑地看著段離,不知為什么,對方的這一舉動讓她想起了某個人,那人也做過同樣的事情。
總覺得,不抓住的話,人就會消失不見……
然而,段離始終沉默,終究還是放開了手!
黑夜,林間,火光。
火堆旁邊,一襲黑色衣袍的青年靜靜坐著,右手拿著的赫然是被取下的銀色的面具,冰冷的面容,俊美如斯,分明是那張臉,卻有著如此截然不同的神情。
不知坐了多久,他眸光微閃,站起身來,眨眼之間便消失不見了。
沒多久,一白衣男子同一紫衫女子出現(xiàn),赫然是陸少明和黎沫,他們看著那燃得正旺的火焰,對視了一眼,彼此心中暗暗疑惑。
“看來,人剛走沒多久?!标懮倜鞯馈?p> “大概吧?!币驗椴恢鞘裁慈?,黎沫心中暗暗提高警惕。
“我們不如就此休息吧,畢竟,你我都累了?!?p> “好?!?p> 兩人相繼坐下,正要打坐調(diào)息,一黑影倏忽而至,速度極快,根本看不清什么,朝著黎沫而來。
“黎姑娘!”
陸少明正要出手相助,黎沫也正要反擊,只是突然之間,一道靈力擊落了黑影,落地之后,兩人才發(fā)現(xiàn)那竟是一只黑色蝙蝠,是這幽冥之森中特有的吸血蝙蝠。
“這么不小心可是不行的喲!”
熟悉的說話腔調(diào)和聲音傳來,陸少明驚喜地看著來人:“君寒!”
“少明!”段君寒走近之后,徑直坐在了陸少明對面,看到陸少明旁邊的黎沫,目光一閃,隨后笑了:“少明啊,不給我介紹介紹這位姑娘?”
“她叫黎沫,是我之前遇上的。”想到黎沫的身份,陸少明趕緊加了一句:“她對我有恩?!?p> “放心,不會為難的。”段君寒自然明白對方的話中深意。
“你就是段君寒?天瀾派掌門門下三弟子?”黎沫饒有興趣地看著段君寒,繼續(xù)道:“也是個頗為有趣的人!”
“有趣?”段君寒淡淡一笑,卻多了一分凌厲,“若姑娘對少明不利的話,本公子可是不會憐香惜玉的!”
這話一出,陸少明著實愣了一下,沒想到對方會這樣說,但也明白對方怕是知道什么,這般說話只是出于護他而已。
“是嗎?”黎沫笑了,“放心,我不會?!?p> 正要繼續(xù)說些什么時,一道黑光閃過,黎沫驀然起身,隨手一抓,張開手之后赫然是一枚小巧的黃色玉佩,隨手捏碎之后,黃光一閃而逝,她神色一變。
“黎姑娘,怎么了?”陸少明問道。
黎沫看著陸少明,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似是猶豫了一下,她說:“我得走了!”
“走了?”陸少明驚訝了一下,心中驀然涌起一絲道不清的情緒,“有人找你?”
“嗯?!崩枘膊恢涝撜f什么,點了點頭。
段君寒看了看陸少明,又看了看黎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那兩人卻陷入了一片沉默,誰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半晌,黎沫才忍不住開口:“我走了!”
“哦?!标懮倜鬟€想說些什么,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這樣的回答令黎沫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火,這塊死木頭,不會挽留一下嗎?
內(nèi)心咬牙切齒,臉上卻揚起笑容,她似是平靜地說道:“之前說好的,就這么結(jié)束,本姑娘可是很吃虧的,所以,你還是欠本姑娘的,本姑娘會來找你的!”
“好?!标懮倜餍α耍膊恢獮槭裁?,心中莫名喜悅。
黎沫也笑了,隨后卻咬牙切齒罵道:“死木頭!”
話音剛落,人已經(jīng)消失不見,陸少明被罵,只感到莫名奇妙,想問為什么吧,人已不見了,心中又莫名不舍,隨后卻感嘆起來,自己真是傻了不成,還想被罵?
“看來,人家黎姑娘對你不一般啊!”段君寒笑道,“被罵都不生氣,你也對人家不一般嘛!”
“不是!不是……”陸少明趕緊解釋,“我沒有……”
“這么急著解釋,看來是真的啊!”
“我……”陸少明也不知道還怎么說,總覺得怎么說都不對,想解釋什么吧,卻又不知道怎么說才對,明明應(yīng)該可以說清楚的,卻笨得什么也說不出來。段君寒給了他一個“別解釋我知道”的眼神,令他更是不知所措。
“對了,你是不是遇上什么強勁的對手了?一看見你,我就知道了,氣息不怎么平穩(wěn),你之前受過傷吧?”段君寒突然嚴(yán)肅了起來,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
“是啊,”陸少明想了想,道:“是個很危險也很可怕的人,叫段離!”
段君寒看著不斷燃燒著的火焰,嘆了口氣,無比認(rèn)真道:“下次離他遠點吧!”
“你認(rèn)識他?你和他是朋友?”陸少明追問道,對方的態(tài)度著實有些奇怪。
“不是朋友,”段君寒的語氣中滿滿復(fù)雜,張了張嘴,似是想說什么,但似乎想了想,認(rèn)真道:“他……很危險,行事肆意妄為,沒有對錯之分,更沒有正邪之別……”
“你……離他遠點,也不要管他做什么,若他真對你動手,你逃不掉的……”
“我……不想你死……”
不知為何,陸少明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人有些陌生,尤其是說這些話的時候,神情尤為奇怪,沒有往日那般恣意飛揚的模樣。
“我知道了?!标懮倜髡J(rèn)真道,除了這么說,他也不知說什么,對方既然不想說出某些事,他也不好勉強。
“那我就放心了,不說這些了,你好好調(diào)息吧,我守著?!?p> 陸少明點點頭,正要開始打坐調(diào)息,一道聲音恰好傳來了:“是你們?”
兩人望去,來人竟是袁溪!
袁溪朝兩人走了過來,有些感慨道:“沒想到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遇到你們了!”
“你也坐下吧!”陸少明道。
“好。”袁溪依言坐下,問道:“兩位一直結(jié)伴而行嗎?”
“沒有,我和少明剛剛才碰上,沒想到這么巧,你剛好在附近……怎么樣?找到你要的東西了嗎?”段君寒道。
“有,但不知道,這是否有用。”說著,袁溪拿出了一顆小巧的紅色的圓形石頭,“就是它,魂石!”
“魂石?沒想到你能拿到這樣的東西!”段君寒驚訝不已,也無怪他這般驚訝,魂石極其罕見,對鬼修而言極為有用,且可以固魂。
“你要用它做什么?”陸少明問道。
袁溪凝視著手中小巧的圓石,幽幽道:“只要一滴精血,它便可以助我找到親人?!?p> “精血?這樣的話,豈不是對你自己有所傷害?而且,將其滴在魂石之上,豈不是會傷你傷得不輕?”身為修士,陸少明豈會不知,凝練精血不易,若還要取出,對自身有不小的傷害!而若將精血滴在魂石之上,魂石的力量會震傷精血的主人的元神。
“嗯,不過,只要能找到親人,也無所謂了!”袁溪笑道,絲毫不在意自身的傷。
段君寒沒說什么,只是朝著袁溪扔了個白玉瓷瓶。
袁溪愣了一下,打開瓷瓶,一顆紅色的藥丸被倒出,濃郁的藥香令人心曠神怡,不用說也知道這是上好的療傷藥。
“謝謝?!痹滤幫瑁瑢⑵孔託w還,便開始打坐療傷。陸少明也開始調(diào)息,只有段君寒,默默看著火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已大亮,三人結(jié)伴而行,只是沒多久,袁溪的魂石發(fā)生了異動。
“這是……”袁溪看著手中的閃著紅光的魂石,驚訝不已。
“看來,你的親人在附近?!标懮倜鞯?。魂石異動,說明五十里內(nèi)必有與袁溪血脈相連的人。
袁溪將自身的靈力聚集在手中的魂石上,不多時,魂石竟是朝著一方向飛去,三人趕緊跟上,沒多久,竟是遇到了兩個熟悉的人!
“凌子塵!”段君寒錯愕,還真是冤家路窄!
“段君寒!陸少明!”凌子塵驚詫不已,手中一劍斬落藤蔓,脫身之時,那藤蔓的主體恰好被凌霜一劍斬殺。
而空中那泛著紅光的魂石竟是直接朝著凌霜飛去,凌霜驚愕之余,抬手接住,這一幕令段君寒等人神色一變。
“袁溪,你和前輩……”段君寒后面的話沒有說下去,但陸少明和袁溪已然明白。
“魂石?”凌霜自然知道魂石,而上面的氣息竟是令她有一種血脈相連之感,這分明是……
“這魂石是你的?”凌霜看著袁溪,急切的同時帶著一絲不敢相信:“這上面的精血是你的?”
袁溪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沒有回答,凌霜卻是直接抓住了他的胳膊,神色十分激動:“你告訴我,這精血到底是不是你的!”
“是……”
得到了肯定的答復(fù),凌霜竟是有些不敢相信,她想說些什么,卻又不知該怎么開口,臉上滿是不敢相信的狂喜。她看著袁溪,終究忍不住伸出手去觸碰那張臉,眼中滿是關(guān)愛:“睿兒……”
“前輩,你……”袁溪還沒有說下去,卻被已經(jīng)明白過來的凌子塵打斷了:
“你是上官睿!”
凌子塵又驚又怒,他怎么也沒想到,剛得知身世不久,竟會得知這般事情!
“上官睿?”段君寒和陸少明一驚。
“上官睿?我是上官睿?”袁溪也驚訝莫名,“前輩,您和我又是什么關(guān)系?”
凌霜慢慢冷靜下來,道:“你是我丟失了多年的孩兒……沒想到,你已經(jīng)這般大了!”
“你是我娘?”
“不!她不是你娘!不是!”凌子塵怒吼道,心中滿滿的憤怒。
“塵兒,我知道你沒辦法接受,可是,他是我的孩子,他是睿兒啊!”凌霜道,眼中滿是慈愛和無措,她也沒想到會有這種情況出現(xiàn)。
凌子塵努力壓下心中的驚怒,道:“娘,他不可能是上官睿!您和上官琰那些事不都已經(jīng)過了三百年嗎?他不可能是上官睿!”
“的確過了三百年,但神算子前輩告訴過我,睿兒被冰封了三百年,所以,與我血脈相連,必定就是睿兒!”
凌霜的一番解釋,令在場的人都明白過來,只是,正是這么一解釋,反倒令段君寒心下只覺不好,他看了一眼旁邊的陸少明,對方不知何時低著頭,令他根本看不清對方的神情。
“上……官……睿……”低低的呢喃從陸少明口中傳出,凌霜、凌子塵還沒反應(yīng)過來之際,袁溪只覺得一陣寒意襲來!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