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我一直認(rèn)為,葉卿根本配不上你!因為我覺得,葉卿這個人,太過讓人摸不透,也讓我感到有那么一絲心悸……準(zhǔn)確來說,是危險!然而我沒想到,他對你……”青年似乎有些不想說出口,但又不得不承認(rèn),“當(dāng)真是癡情!”
“葉卿這個人,看似溫和,實則偏執(zhí)!”
“所以,他的師尊要傳他掌門之位,甚至青霄帝君要他以你的夫君、他的女婿的身份接任帝君之位,他居然半點都不猶豫就拒絕了,就為了……那么一點渺茫得幾乎不存在的你重新活過來的希望!”
“不惜跑到無數(shù)界面,甚至等上上萬年之久!”
白衣女子一直靜靜地聽著,眸光微動,可見其內(nèi)心并不平靜。萬年時間,滄海桑田,物是人非,能得一人癡心至此,是她的幸,也是他的不幸。
“你想說的,究竟是什么?”白衣女子這樣問道。
青年沒有回答,只是問了這樣一個問題:“你可知,葉卿曾一度被人認(rèn)為是瘋了嗎?”
“瘋了?”
“明知道我那個害你魂飛魄散的妹妹是何等身份,又何等受我和父君寵愛,但他為了你,竟是不顧一切都要她受盡千番折磨,最后痛苦而死!”
“什么?”白衣女子錯愕。
“果然,他一點都沒有告訴你。”青年似乎早就猜到,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樣,“你知道的,為了赤炎、青霄之間不起沖突,你父君不能殺我妹妹,我父君亦只是故作懲罰罷了!”
“但葉卿卻不顧一切做了,徹底得罪了我父君,受到無盡追殺,那時,幾乎所有人都以為他瘋了,死定了……”
“然而,不過三百年,他不僅沒死,還殺了無數(shù)追殺他的那些人,竟然在與我父君交手之時,完全不落下風(fēng),甚至傷他不輕!”
“一個不過三百多歲的小子,卻已經(jīng)令各方深為忌憚!從此以后,根本沒人敢得罪他!”說到最后,青年眼中滿是忌憚,如此人物,便是隨便橫著走,誰又敢管?為了不惹事上身,修士們該當(dāng)鵪鶉的當(dāng)鵪鶉,能離多遠(yuǎn)就多遠(yuǎn),基本都當(dāng)自己不存在!
“原來,還有這些事情嗎?”白衣女子有些不敢相信,但到底也沒什么其它想說的。
“你就沒什么想問?”
“葉卿愿意的話,自然會說給我聽?!卑滓屡诱f得無比坦然自若。
“也是,若是你的話,他當(dāng)然會愿意?!鼻嗄暾f到這里,重重嘆了口氣,“我終究是錯過了你,便是我以為我對你的情,不輸給葉卿,但最后,我卻發(fā)現(xiàn),在這方面,我竟是根本比不上葉卿!”
“只是想說這些嗎?”白衣女子淡淡開口。
“當(dāng)然不。”青年勾唇,隨后抬起了右手,一只白玉瓷瓶赫然出現(xiàn)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這是什么?”
青年眸光微閃,道:“極品斷情丹!”
……
昏暗的牢房,沒有多余的擺設(shè),有的,只是一個被鎖靈鏈捆綁在十字型的鎮(zhèn)魂木木架上的青年!青年瘦削的臉龐上平靜無波,仿佛對自己的處境根本不在意。
不知為何,莫名地感到有那么一點熟悉。
他突然冒出了這樣的念頭,好像從前,也有過類似的經(jīng)歷吧!
不過是一時沒能防備,竟還真讓那個凌子塵一掌偷襲成功,以至于受了不輕的傷,偏偏仙靈宗的掌門和那些長老也趕到……
“呵……”濃濃的自嘲。
“七色芙蓉,如果你能拿到的話!”
那天,明月說了這樣的話,他也答應(yīng)得很干脆,所以才會去那半步天問消息,只是沒想到,現(xiàn)在的他,竟然如此狼狽!
不過……
若是讓明月知道他這么想,可能會再度強調(diào):
“我并不是慕明月!”
不知為什么,他莫名有些想笑!雖然不記得很多事情,但他認(rèn)定了,明月,一定是明月!
盡管口上不敢這么稱呼,但在他心中,這樣的念頭一直都沒有變過!
“明月……”低低的呢喃,其中近乎偏執(zhí)瘋狂的深情令人忍不住心顫。
正在這時,敏銳的警覺性令他一頓,有人來了!
雖然還不清楚是誰,但段離并不想理會,而是低垂著頭,閉上了眼睛,將自己的意識放空!
不知為什么,這仙靈宗的人和物都是那么令他反感!無法忽視那種潛意識的憎惡,他也難以釋懷,尤其是凌子塵所說的每一句話,似乎,那些事情里的他確實挺悲哀的!
“睿兒!”
遠(yuǎn)遠(yuǎn)的,帶著濃濃的關(guān)心和擔(dān)憂,輕柔的聲音甚至多了幾分哭腔,似是激動,似是不敢相信。
段離沒有理會,依舊放空著自己的意識,無論來的是誰,他都并沒有任何和對方接觸的想法。
“睿兒……”
這一次,聲音在旁邊響起,伴隨著一只溫暖的手觸碰著他低垂著的頭,來人似乎真的很關(guān)心他的情況,因為他現(xiàn)下的狀況而擔(dān)心地呼喚了一遍又一遍:
“睿兒!睿兒……”
又是睿兒?段離本不想理會,只是被這一聲又一聲地弄得有些煩躁,真奇怪,如果換作無關(guān)的人,他是不會有什么反應(yīng)的,更何況是煩躁呢!
和半步天那兩位對他的稱呼是一樣的,莫名地讓他有些介意,準(zhǔn)確來說,是排斥!
他不喜歡這個稱呼,因為這個稱呼讓他潛意識便不喜,他是段離,是段離!
“睿兒……”似乎真的忍不住想說什么,對方終是開了口:“你就那般恨我嗎?即便,這其中有太多陰差陽錯,即便……”
“即便我是……”說到這里,對方有些猶猶豫豫,但還是說了出來,“你的娘親……”
最后的兩個字一出,幾乎令段離放空了的意識一下子回歸,猛然睜眼,抬頭之時,眼前出現(xiàn)了一個陌生的女人!
雖然已是三百多歲,但女子的眉眼可見其年輕的絕代風(fēng)華,其眼中的喜悅抑制不住地露了出來。
“睿兒!”她這樣輕聲呼喚了一句。
段離沒有說話,只是目光一寸寸地掠過對方的面容,心中剛剛起的那一絲波瀾早已經(jīng)平靜下來。
娘、親?
一個比起其他人來說的確是比較特別的稱呼罷了!
半步天那幾個人對他說,他們也應(yīng)該有這世上很親近的一種關(guān)系……但對他來說,其實并沒有什么意義,比如眼前這個自稱是他娘親的女人!
不過是……一個陌生人罷了!
想到這里,他兀自垂下頭,閉眼,不予任何理會。
“睿兒!”女人似乎很失望,“原來你,是那樣恨我……”
“也是,是我害了你,也害了塵兒,讓你們竟然如此不死不休……”
女人話中所蘊藏的信息令段離一愣,沒來由地,內(nèi)心浮現(xiàn)幾分殺意,對眼前這個人的殺意!
意識到這種殺意之時,他竟然心中毫無波瀾,仿佛這個自稱“娘親”的人對他來說微若塵埃。
若是明月知道了他這樣的念頭,會不會覺得他很可怕?
他不知道為什么,突然這樣想,完全無法有那種對對方不忍的念頭,只是一想到明月,他的心不自覺地動了動。
“也罷,既然你那么不想見我,那我會離開……”女子雖是滿心失望,但沒有表露出來,只是說道:“我會救你的,睿兒……”
女子走了,段離心中毫無波瀾,只是在思考著七色芙蓉的事,他可不想被困在這里,他還要去找明月!
只是到底容不得他再想些什么,因為凌子塵來了,準(zhǔn)確來說,是怒氣沖沖地來了,那刺人的目光帶著殺意,對他的殺意。
“娘居然就那樣關(guān)心你這樣一個魔頭!”凌子塵怒道,“就因為你才是上官睿嗎?”
說到最后,凌子塵怒極反笑,“果然,你就不應(yīng)該活著!”
“所以呢?”段離淡淡開口,“你想殺了我?”
“殺了你?不,我只是……”凌子塵低沉的聲音帶著幾分陰森,“想讓你永遠(yuǎn)消失罷了!最好是……”
“魂飛魄散!”
段離冰冷的神情未變,暗暗思索著脫身之法。
凌子塵也不在意,而是略一抬手,一個陣法便出現(xiàn)在了段離的腳下。
幽藍(lán)色的光芒閃閃爍爍,映襯著段離依舊平靜的冰冷神色,一道道深澀難懂的符文竟然從段離腳下迅速蔓延,迅速將其包裹其中,只見一道電光憑空而落,徑直落在了段離的腳邊。
段離一愣,抬頭一看,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上面的一顆顆拳頭大小的電光球就那樣閃著一道道亮光,只聽噼里啪啦的聲響不斷從其中傳出,凌子塵得意至極的聲音也隨之響起:
“娘會來看你,我早就預(yù)料到,所以我早就請示師尊,讓我來親自處決你!”
“九天玄雷之刑下,我就不信你還不死!”
九天玄雷之刑,一共九九八十一道,歷來受過此刑罰的并不多,但無一例外,都在半途中便已經(jīng)魂飛魄散!
段離的臉色終于變了,然而,他卻并不是因為感覺到此次極為不利的危機,而是因為他感覺到,他在顫抖……
對,顫抖!
來自靈魂深處的顫抖!
似乎已經(jīng)根深蒂固了的一種感覺!
他暗暗咬著牙,企圖抑制這種可笑的顫抖,然而,沒有什么用,他只能眼睜睜看著第一道玄雷朝他重重落下!
……
“極品斷情丹!”
極品斷情丹,據(jù)說以萬年斷情草為主,其他靈藥為輔所制,一旦服下,便無法回頭,縱然有百世千世的情緣,也會忘得干干凈凈。即使有其它原因?qū)е掠洃浱K醒,也無法對之產(chǎn)生任何感覺,也就是說,極品斷情丹已經(jīng)把先前產(chǎn)生的每一絲情愫都斷得干干凈凈,即便有記憶也無用。
“你想做什么?”白衣女子迅速退后幾步,冷冷道。
“你覺得呢?”青年眸光復(fù)雜。
“你,想讓我忘了葉卿?”
青年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這樣問道:“在你心里,天下蒼生和葉卿之間,若要舍棄,你會舍棄什么?”
白衣女子一愣,正在這時,她猛然臉色一變,一手捂著自己的心口處,臉上浮現(xiàn)出幾分慌亂來:“葉卿……是葉卿!”
“葉卿出事了!”
十分篤定一般,她轉(zhuǎn)身就要走,卻猛然一頓,竟是好似撐不住一般,險些直接栽倒在地,好不容易穩(wěn)住身體,她已是半跪在地,一手捂著自己的心口處,似乎很痛苦。
“夢兒!夢兒……”
那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身旁的青年不斷呼喚,言語間滿是關(guān)心。
然而,藍(lán)夢并沒有注意這些,她注意到的,是另外一個聲音,一個微弱到難以察覺卻又帶著十足的急切的聲音:
“救……他……”
“……救……段離……”
“……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