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天空顯現(xiàn)出懈怠和疲倦的神色。
陳染站在空無一人的客廳里，看著房間的一切，仿佛一切物件也都有了些許倦怠。拿起手機看了看兩天竟然沒有莊之言的一個電話也沒有一條信息。她把手機扔在了沙發(fā)上，它如此安靜地擺出一種姿態(tài)，是不是有些欲情故縱呀。
“媽媽。”頂頂懶洋洋地走出房間，這個孩子在自己的房間里待了一個下午，一定是待得不厭其煩了。
“怎么了？”陳染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
“媽媽，我們也出去吧。你看加加阿姨都出去了。”頂頂似乎在為出去找理由。
“加加阿姨去約會了，應(yīng)該出去。”陳染說道，潛臺詞就是你不該出去。她不想出去，尤其是在擁擠的街道上一臉焦急地等紅燈，想想都頭疼。
每年的這個時候，大街上行人似乎一下子多了許多，像是一夜間拱出地面的蘑菇，都爭先恐后地想在這個偌大的世界里證明各自的存在。學(xué)校，工廠，許多單位都處于癱瘓狀態(tài)，所以那些人就一下子從校園，廠房，辦公室里跑出來，把金錢消費掉以對得起他們的勞動所得，仿佛這個方式才是最實在，也是最合理的方式，讓躁動不安的心變得心安理得一些。
她懶散地坐在沙發(fā)上，盯著手機，期待著莊之言的電話。手機終是一聲不響地表示著它的存在。
“媽媽。”頂頂湊過來拉著陳染的手，一種期待的眼神。
“不去，別惹我，心情不好?！标惾局苯亓水?shù)卣f道。
頂頂乖乖地走開了，因為看到媽媽一臉焦慮的樣子，要是再問一句一定要被罵的。
手機就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媽媽，電話。”頂頂回過頭來，喊道。
“喂?！标惾疽呀?jīng)抓起了電話，但是卻不是她期待的聲音，“加加。”
頂頂站在那里，聽著電話的內(nèi)容，陳染招手示意他趕緊回到自己的房間里。
“陳染，能出來嗎？我在積香閣等著你?！泵准蛹诱f道。
“你不是跟蘇至謙約會嗎？我去干嘛？不去?！标惾菊f道。
“他回家了?！泵准蛹咏忉尩??！翱禳c來吧。否則我回去把你抓過來?！彼荒槳b獰地說道。
“我不想動?！标惾具€是毫不客氣地說出了心里的感受。
“所以要出來透透氣，快點吧?！泵准蛹釉谟握f。
掛了電話，陳染還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出去，坐臥不寧。
“媽媽，媽媽，我們走吧。”頂頂說道。這個孩子還是把電話的內(nèi)容聽得一清二楚。他想要出去，無論去哪，只要出去就是一種愜意。
“多穿一點，外面冷?！标惾具€是叮囑了一句，完全是一句廢話，因為頂頂正在拉羽絨服的拉鏈。
“怎么了？還是沒有莊之言的電話，一看就是。”米加加看到陳染一臉冰霜的樣子，就說道。
“先別說我，蘇至謙怎么回家了？”陳染根本就沒有回答米加加的問題，而是問道。
“我怎么知道？他想回去就回去吧?！泵准蛹勇唤?jīng)心地說道。
“你們不是和好了？”陳染不解地問道。
“我們只是不吵架了。我不過很寂寞，所以有一個人在我的身邊鞍前馬后，不是很好嗎？”米加加的聲音不冷不熱地說道。
“行了，別在孩子面前胡說八道。”陳染看了一眼頂頂說道?！绊旐?，趕緊吃，吃完去看鸚鵡。”
“好?！表旐敽苤さ乜戳藡寢屢粯樱桓辈磺椴辉傅臉幼?，又不敢反駁，因為他聽到媽媽的口氣里充滿了怨氣。
“這酒能解愁，這是誰說的？”陳染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借酒澆愁愁更愁?！泵准蛹痈馈?p> “行了。趕緊讓蘇至謙回來。這種時候，兩個都失去雙親的人，是最好的陪伴?！标惾咀硪庖呀?jīng)上來了，但是意識尚清晰。
“喝吧，待會我開車。想喝多少就喝多少。”米加加又把陳染的酒杯倒?jié)M，只是給自己的杯子里到了半杯，“我可不陪你，只喝半杯，想想上次住院就心里打怵?！?p> “知道你自私。”陳染含糊地蹦出兩個字，然后又是一飲而盡。
“喂，哪有這樣喝的，不花你的錢呀?！泵准蛹有ξ卣f道。又把陳染的杯子倒?jié)M，叮囑道：“慢點喝，我還沒喝呢，你都喝了兩杯了。”她放下瓶子的空檔，陳染又是一飲而盡。
米加加還是第一次看到陳染這樣喝酒，趕緊把她的杯子拿走，“不許喝了?！痹捯魟偮?，就聽到了頂頂喊道：“媽媽，媽媽。莊叔叔來了?！?p> 陳染聽到了頂頂?shù)穆曇?，尤其是聽到了莊叔叔三個字，她抬起頭來愣愣地看著門口出現(xiàn)的三個人，莊之言，美惠，夏知秋。
原來她期待的那個人，正在他自己的生活圈里安然地生活，多么和睦的三口之家。就算他們早已離婚，但是她還是第一時間里想到了退出。
米加加看到了陳染的情緒變化，自言自語道：“莊之言在搞什么？”
“莊之言，你來一下?！泵准蛹油蝗徽酒饋碜叩角f之言面前，聲音冷冷地低聲說道。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米加加毫不客氣地質(zhì)問道。
“我很正常。不過是帶著一個病人還有自己的女兒出來吃飯?！鼻f之言故作輕松地答道。
“米加加，不要?！标惾局烂准蛹右f什么，于是從座位上一躍而起，制止她繼續(xù)說下去，她不需要同情，更不需要憐憫。
“先吃飯吧?！鼻f之言說完，看了陳染一眼。“沒想到你們也來了?！?p> 這個小小的餐館里，只有他們兩桌客人，聽不到有人說話，仿佛是一群沉入海底的魚一樣。大家都各懷心事，一臉的平靜。兩個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這種壓抑的氣氛，也都默不作聲。
頂頂最先離席，“我吃完了?！?p> 陳染接著站起來也道：“我也吃好了?！比缓竽闷鹜庖吕痦旐?shù)氖滞庾摺?p> 米加加看著這一幕，也立刻起身離開。好朋友都走了，自己也無心再待下去。
“陳染，等等我?！泵准蛹釉谏砗竺婧暗馈！拔覀冊僬乙患也宛^吧。”
“我吃好了，只想回家?！标惾菊f道。
“好吧。上我的車?！泵准蛹哟蜷_車門。
“等等?！鼻f之言出來了，“我送你們吧?！?p> “不必了，還是陪好你的家人吧?！泵准蛹右桓辈焕洳粺岬恼Z氣，“放心。我沒喝酒，可以開車?！?p> 然后她看到莊之言愣愣地站在那里，那樣子一定會盯著他們的車絕塵而去。一定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