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之言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凌晨兩點,就在他開門的瞬間,便聽到了一個很可怕的聲音,他知道那是誰的聲音。
“你哪去了?我等了你一個晚上?!毕闹飶姆孔游蓍芟峦蝗徽玖似饋怼?p> “你躲在這里干什么,避雨嗎?回家避雨去。”莊之言松開了手,就在擰開鑰匙的一瞬間,他意識到如果打開門,夏知秋就會毫不客氣地進來。他不想,一點都不想。
“我現(xiàn)在就送你回家。”莊之言說完,便把鑰匙拔了出來。
“這是她的車,是嗎?都這么親密了,連她的車都開回來了??吹侥愕能囋陂T口,我還以為你在家,我摁了那么久的門鈴,都沒有人開門,我還以為你是裝作沒聽見,就是不給我開門呢,我就是要等到你出來,我就不相信你不出來?!毕闹镎f道。
“我沒你那么無聊,大晚上跑別人家等著??禳c回去吧。”莊之言說道。
“美惠呢。她也不在家?”夏知秋問道。
“沒有?!鼻f之言干脆地答道。
“這個丫頭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竟然叛變得這么快。連親媽媽都不要了?!毕闹镆环蓱z兮兮地說道。
“你先回去睡覺,我明天要她去看你。”莊之言說著就往外走,回頭看到夏知秋還是站在那里沒有離開,便喊道:“走了,快點吧。夜深人靜了,不要吵到鄰居?!?p> “我不走。你可以陪那個人前半夜,為什么就不能后半夜跟我也聊聊天。你知道我一個人多寂寞,多需要有個人在身邊說說話。”夏知秋一臉的冤屈。
“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樣。”莊之言走向前來勸道:“還是先回家睡覺吧。我送你到家門口,畢竟這么晚了。”
“我想的什么樣?”夏知秋問道。
“不要無理取鬧好不好?我們都是成年人,你我已經(jīng)沒有任何的關系,我要跟誰在一起,那是我的事,跟你沒有關系,懂嗎?”莊之言的耐心已經(jīng)到了極點,他已經(jīng)很累了,他不想再這樣糾纏下去,就想躺在床上睡上一覺。
“誰說沒有關系?沒有關系你為什么要我回國呀,沒有關系你為什么要給我租房子,沒有關系沒你什么在醫(yī)院照顧我?難道是可憐我嗎?那就一直可憐下去好了。不要半途而廢。”夏知秋一口氣說了這么多的話,邏輯縝密,毫無破綻。她已然是個健康的人了。
“如果我的行為讓你誤會了,我向你道歉。我再說一遍,我們沒有一點可能?!鼻f之言這個后悔呀,但是事已至此只能是亡羊補牢,不能再讓她誤會了。也許她本來就不是誤會,就是在找茬兒呢。
莊之言頭疼欲裂,“你到底走不走?趕緊走?!?p> “不走?!毕闹镎Z氣堅定地答道。
“好吧,我給你機會不要,我叫保安了。”莊之言已經(jīng)忍無可忍,沒有想到自己的忍讓換來的竟是夏知秋的得寸進尺,是無休止的糾纏。
“你叫呀。嚇唬誰呀。我還不知道你呀。你下不了手?!毕闹飻[出一副看熱鬧的表情。
“你等著?!鼻f之言掏出手機摁號碼,卻被夏知秋一把搶了過去,“你還真要叫呀,到時丟臉的可是你,而不是我?!彼荒樤幟氐匦Γ昂昧?,不跟你糾纏了,我也累了,回了。剛才就當是一場戲,忘了吧?!?p> “滾。”莊之言對著她的背影憤怒地喊出了一個字。
夜深人靜,客廳空闊得有些嚇人。
莊之言起身去了畫室,看著那張拼貼在一起的畫,已經(jīng)無法復原了。他一把掃到地上,罵道:“夏知秋,你等著。”
從窗外透過來的天光讓畫室里的一切蒙上了灰色,支離破碎的天光,令人沮喪的灰色。
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想要打電話給陳染,想想還是算了,“這個時候她一定在夢中,不要驚擾她了?!笨墒撬B做夢的機會都沒有了。雖然他疲倦至極,但就是睡不著,仿佛大腦里按了一個開關,忘了關閉。
走到窗前看著外面的一切,寂靜的,深沉的,好不防備的裸露的城市。
他的手機響了起來,刺耳又突兀地響徹著。
“怎么,還沒睡吧。我想你是睡不著的?!毕闹镪庩柟值卣f道。
“你到底有完沒完?你現(xiàn)在怎么會變得這么不可理喻,蠻橫霸道?!鼻f之言的怒氣一下子被點燃了,仿佛沖出屋頂,然后炸裂燃燒成一堆廢墟,連同他的軀體一起化為烏有,然后他就什么煩惱都消失了。
“沒完?!毕闹锶匀皇遣痪o不慢地說道。“你可真夠可以的,竟然讓我一個人走夜路,你也真放心。”
“不就是過一條馬路嗎,你是不怕走夜路的,我知道。”莊之言在罵出那個“滾”字的時候,他就很不情愿地遠遠地跟在夏知秋的身后,直到看到她過了馬路,進入小區(qū)的大門才折回來的。但是他不想告訴她這些,這只會導致她又一次得寸進尺地糾纏,何必自討苦吃。他這么做,只是出于對一個普通朋友的起碼關心,并非是愛。
“如果我被劫持了,你也脫不了干系?!毕闹镆а狼旋X的樣子,很可怕。
“放心,這座城市很安全,到處都是攝像頭,哪個小賊會自投羅網(wǎng)呀?!鼻f之言打了一個酣暢淋漓的哈欠,又說道:“沒事,我要掛了?!?p> “別,我還沒說完呢,看不出你會那么狠心,你就那么恨我?!边@才是她要說的關鍵。女子總是在即將魚死網(wǎng)破的時候,還是不甘心,要奮力地搏一把,只會讓對方覺察出她的輸不起。
“是?!鼻f之言說道。
“對了,白天讓美惠來看我,這可是你說的?!毕闹锿蝗幌肫疬@事。
“好的,我會跟她說,去不去就是她的事了。”莊之言答道。
“那可不行,你說過的話要算話?!毕闹镎f道。
莊之言沒在跟她理論,心想他說過的話多了去了,她怎么就逮著這句話要算話了。為了能順利結(jié)束通話,他哼哈地應著,“好,算話?!?p> 曦光微露,破曉在即。
莊之言拿起一瓶酒,灌進去,為了睡眠是需要付出身體的代價,因為太累了,因為萬念俱灰,反正都是一樣的狼狽,他只想沉沉地睡一覺,然后再重整旗鼓地投入戰(zhàn)斗。他踉蹌著回到臥室趴在床上,連衣服都沒有脫便很快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