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砍樹,夜晚修法,趙子臣就這樣不知不覺的在盤古之地修習了小半年的時間。
這一日,傲杰忽來興致,想看看趙子臣的修習情況,不料這一問一試之下,差點兒把自己氣個半死。這趙子臣的資質(zhì)并不差,若要細細論上,還可算做一名天才,可不知為何,修習了小半年,黑樹倒是可以一天砍斷兩棵,可劍道心法上,暫且不說御劍而行這么高難度的事情,就連最簡單的一招“飛劍之術(shù)”都不能控制自如。
傲杰瞪大眼睛,滿臉怒容盯著趙子臣,心中想著自己教出的徒弟居然練到這般地步,簡直是有損自己“劍仙”的稱號。
趙子臣滿臉羞愧,低著頭,無地自容,心想一會兒不論師父如何責罵,都是應該的。
不料等了半天,傲杰卻沒說一句話,他心中奇怪,偷偷抬眼看去,卻見傲杰那滿臉的怒氣,不知何時已經(jīng)變作失望之色。
又過了一會兒,只見傲杰拂袖而去,搖了搖頭,邊走邊說道:“可惜了你的資質(zhì)!心里卻有這般多的雜念!難怪進展緩慢,你若還是這樣,不如趁早離開吧,我教不了你!”
說罷,便向外面走去,只留下趙子臣在這里心中羞愧,咬牙發(fā)誓,自此必須拋開雜念,一心修習,傾盡全力。
而從那次開始,傲杰便對趙子臣不聞不問,甚至會離開盤古之地一段時間,只是偶爾會回來暗中觀察一下他的修習情況。
趙子臣對此倒不在意,原本心中對月月、程倩、母親及西州的種種想念,如今都化為動力,這和傲杰所說的拋開雜念雖不太一樣,可卻也有了不小的效果。就這樣,時光悠悠,如白駒過隙般不知不覺的就在這盤古之地中過去了十年,而外面的空間中,其實才僅僅過去了十天而已。
山居貧苦,卻也清靜,趙子臣在這十年間心境中的變化是很大的,那些鋒利的如刀子般的想法,如今都藏進了心底,這讓他變得成熟了很多,且城府也是越來越深。
又是一日,如往常一樣,大清早,趙子臣便上得山來,來到那熟悉無比的樹林,但見滿山黑樹,層層疊疊,山風過處,樹林搖曳,如烏云壓頂,極為壯觀。
他深深吸了一口山間清新的空氣,活動一下身子,拿著柴刀走進了樹林。他此時去的地方已與十年前初來時不同,在樹林的最深處,那里的黑樹更加粗壯,也更是堅硬。
淡淡的薄霧飄蕩在林間,如輕紗一般,黑樹上滲出的晶瑩露珠,似黑珍珠般美麗剔透。
走了一會,趙子臣左看右看,挑了一根碩大粗壯的黑樹,伸手撫摸了一下,便舉刀欲砍。
正在這時,就聽“噗”的一聲悶響,趙子臣只覺得腦門一疼,卻是被一塊石子砸中了額頭。他急忙左右張望,沒發(fā)現(xiàn)任何人影,便會心一笑,大聲說道:“師父,是你么?”
他的聲音在林間遠遠傳去,卻無人回答。正要再喊,忽然間腦門又是一痛,居然又被一塊石子扔中,而頭頂上方,也傳來了“哈哈哈哈”的譏笑聲。
趙子臣忍痛抬頭看去,只見在這棵黑樹之上,不知何時坐著一名女子,再仔細端詳,這女子赫然便是當年在暗影林中被厲鬼擄走的月月!
而此時,她容顏不改,兩彎似蹙非蹙的罥煙眉,和一雙似嗔似喜的含情目,嬌俏玲瓏的挺秀鼻下,是那張不點自紅的櫻桃唇。膚若凝脂,頰似粉霞,不盈一握的柳腰,娉婷裊娜的身姿,只是臉上擺出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看著下面。
趙子臣愣了一下,彷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扔下柴刀,使勁的揉了一把眼睛,再去定睛觀瞧,沒錯,果然就是月月!
“月月!”趙子臣忍不住大聲喊了出來,“能再次看到你,真的太好了!”
他正叫喊著,忽見月月手一抬,又是一塊石子砸了下來,趙子臣急忙向旁一躲,說道:“月月!別鬧了!快下來!”
可月月卻沒有理會他的話語,只是見趙子臣閃過了石子,哼了一聲,面有怒容,似乎在責怪他不該躲閃一樣。
趙子臣看到這里,眉頭一凝,感覺有些不對勁,除了剛才的笑聲之外,月月自始至終都沒說過一句話,且行為舉止甚是怪異,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趙子臣決定先讓月月從樹上下來,然后再看究竟。
“快下來!月月!我有話問你!”
月月瞪著大眼睛看看他,隨后又是一塊石子脫手而出,這次的力度明顯要大過前幾次,石子帶著破空之聲,直奔趙子臣面門而來。
趙子臣瞬間就感到這一次來者不善,橫起柴刀就向石子砍去,可那石子就在要碰觸柴刀的一刻,突然“唰”的一下分作兩塊,這正是血屠曾經(jīng)交給過趙子臣的“影劍”,功法一出,趙子臣立刻確認無疑,這真的是月月,可這時,那石子也已經(jīng)令其躲閃不及,只聽“噗”的一聲,砸中他的胸口,這一下力道著實不輕,趙子臣只覺得眼前一黑,倒退了幾步,“咣”的一下,撞在了樹上。
只見月月卻站在樹枝上拍手大笑,甚是歡喜。
趙子臣心想,是不是月月當初本就經(jīng)常欺負他,多年不見,還是習慣使然。于是,他佯裝大怒,沖過去舉起柴刀狠砍黑樹,可樹上的月月并不害怕,反而只在樹枝上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趙子臣砍得滿頭是汗,好不容易快要砍斷了,眼看成功在即,忽聽月月一聲譏笑,抬頭看去,卻見其飛身而起,如翩翩彩蝶般,飄到了旁邊另一棵黑樹上,然后“唰”的一聲,又扔了一塊石子下來。
這一而再,再而三的戲耍,讓趙子臣真的有些發(fā)怒,指著她大聲喊道:“月月,你給我下來!”
這次倒確實有了些效果,只見月月歪著頭想了半天,然后沖著他做了個鬼臉,一轉(zhuǎn)身,輕盈的飛身下來,落到了趙子臣身前。
不等趙子臣說話,月月卻先開口問道:“你是誰?為什么叫我月月?”
“你不是月月?”趙子臣本以為自己認錯人了,可一想到剛才那一招“影劍”,便知道決計不會認錯,于是說道,“我是趙子臣?。‰y道你這么快就把我忘了?”
月月眼睛轉(zhuǎn)了幾轉(zhuǎn),大大咧咧的拍了一下趙子臣的肩膀,說道:“我是叫月月,不過我可不認識你,我只是聽傲杰師兄說,他帶了個徒弟,就在這盤古之地修習,于是才偷偷跑進來看看的。只是沒想到,你這么弱?!?p> 月月的口吻老氣橫秋,頗有幾分長輩哄小孩的意思,而言語之中,也說得明明白白,她是月月,就是不認識趙子臣罷了。
趙子臣頓時感到事情并不簡單,從這女孩兒的功法上看,她確確實實就是從小生活在平西王府的月月。當年從暗影林始終一事,就已經(jīng)讓趙子臣覺著奇怪,如今出現(xiàn)在眼前的月月,不但不認識自己,沒有原來的記憶,反而還管自己的師父傲杰叫做師兄,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月月是如何失蹤的?失蹤的這段時期里,她到底又經(jīng)歷了什么?
無數(shù)的疑團充斥到趙子臣的腦海中,再經(jīng)過反復的琢磨后,他決定將此事暫且壓在心中,不可直接去質(zhì)問傲杰,以免出現(xiàn)自己不能控制的情況。
“好吧,既然你不認識我就算了,其實我也是隨口一叫而已,你只是長得很像我曾經(jīng)認識過的一個女孩兒而已,既然你已經(jīng)看到我了,還這么失望,那就請你離開吧,不要耽誤我修習了?!?p> 趙子臣這招以退為進,確實好使,月月不但沒有離開,反正一屁股坐到了旁邊的一棵樹下,說道:“你曾經(jīng)認識一個和我很像的女孩兒?這個我倒是有些興趣,快說說,你和她什么關(guān)系?她又在哪里?”
趙子臣也無心繼續(xù)修習,索性將柴刀一扔,也坐到了她身邊,說道:“我也不知道她現(xiàn)在何處,我跟她的關(guān)系嘛,就算是青梅竹馬吧?!?p> “那你喜歡她嘍?”月月的明眸疑惑的看著他。
“咳咳……”趙子臣被這一看,有些尷尬,緩了一會兒,才說道,“就算是喜歡吧?!?p> 誰知聽完這話,月月反而面露不悅,起身便走,還說道:“你這登徒浪子,明明有喜歡的人,還迷惑我家大小姐,看我回去告訴大小姐,然后讓她來好好收拾你!”
“等等!”趙子臣聽到“大小姐”這三個字,不禁心頭一凜,急忙問道,“你說的大小姐,可是鳩巢大小姐程倩?”
“怎么?怕了?”月月手一叉腰,得意的說道。
趙子臣只覺腦中“嗡”的一聲,忙又說道:“那你也是鳩巢的人?你還管傲杰叫師兄,難道師父他也是……”
月月咯咯一笑,雙手抱在腦后,悠哉悠哉的走到趙子臣身邊,看著他,說道:“告訴你也無妨,我?guī)熜职两芸墒区F巢十鬼之首,而且,不僅僅是他,就連你的祖師和兩位祖師叔也是我鳩巢的三大護法呢!”
“什么!”
趙子臣被這句話驚得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躲來躲去,最終還是沒躲過去鳩巢的控制,甚至還順理成章的成為了鳩巢十鬼之首的徒弟,更是鳩巢三大護法的徒孫,光這層關(guān)系,就已經(jīng)令他萬難和鳩巢撇清關(guān)系了,這個打擊如同一口大錘,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胸口上,讓他感到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