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回 月下情種
又是一個(gè)深夜。
月光如水,映照進(jìn)來,如霜如雪。
趙子臣輾轉(zhuǎn)反側(cè)睡不著,想著白天傲杰對(duì)他說的那些話。于是,他嘆息一聲,爬起身向外走去。
此時(shí)的天輝苑中,已是冷冷清清,悄無人聲。
他暗自苦笑,自從離開西州,事情就接連不斷的發(fā)生,這讓他有些透不過氣來,再想到明日就要與顏洛君的比試,他心里還有些說不出的緊張。
就在這時(shí),回廊中仿佛有一道身影閃過。
趙子臣心中一動(dòng),跟了上去。
那身影跑得并不快,而且一邊跑肩頭似乎還不斷的聳動(dòng)著,倒似是哭泣的樣子。
趙子臣遠(yuǎn)遠(yuǎn)看去,認(rèn)出了是薩蘭心,心中便知,這小姑娘定是因?yàn)榘滋旄绺缢_正君又在擂臺(tái)奪心取命的事情而倍受打擊,這讓他也不由得升起一絲莫名的難過。
薩蘭心一路跑到玄帝都的神女像下面,來到白天薩正君比試的東方擂臺(tái)邊,看看四下無人,便再也忍耐不住,蹲在地上哭出聲來。
趙子臣還從未見過她如此傷心,但是這感覺又似曾相識(shí),腦海中一陣恍惚,想起了當(dāng)日父王趙棟薨亡時(shí),母后司馬祺便是這般傷心,于是緩緩走到了她的身邊,輕輕叫了一聲:“蘭心,你還好么?”
薩蘭心驚起,見到是趙子臣,才放下心來,隨即心頭更是一酸,忍不住撲到他的懷里,痛哭流涕。
趙子臣的身子在這一瞬間是僵硬的,全身上下仿佛石化一般,一動(dòng)不動(dòng)。
薩蘭心的抽泣聲,在耳邊回蕩著,胸口也感覺到她身體的溫暖,一股若有若無的幽香,隱約傳來。
趙子臣就這么站著,看著遠(yuǎn)方,他甚至忍不住想緊緊地?fù)肀ё⊙矍斑@個(gè)女子,卻終于還是放下了那顫抖的雙手。
也許,真的擁抱了你,那湖中的景象便從此不一樣了吧?
過了許久,薩蘭心離開了他的胸口,留下一片淚痕。
不知為何,趙子臣的心中卻感到一片空虛,仿佛自己失去了什么一樣。
薩蘭心用手揉著哭紅了的眼睛,看見趙子臣胸口那一片淚痕后,臉上一紅,說道:“對(duì)不起,子臣?!?p> 趙子臣搖了搖頭,再次問道:“你還好么?”
“他原來不是這樣的?!彼_蘭心站在月光之中,凄清美麗,抽泣著說道:“哥哥原來不是這樣的。”
看著她哀痛中美麗的臉龐,趙子臣有些心疼,她的眼睛本就帶著與生俱來的笑意,可是卻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她笑了。
趙子臣柔聲說道:“蘭心,那你哥哥原來是怎樣的呢?”
薩蘭心回想了一下,抬頭看著他,說道:“從小到大,哥哥一直都很疼我,盡管他常常會(huì)和爹娘爭(zhēng)吵、慪氣,可只要見到我,都會(huì)對(duì)我笑,哄我開心,就好像他的世界里只要有我,就不再懼怕任何悲傷??芍钡疆?dāng)年在中興王府……”
此刻,薩蘭心滿是悲憤,向趙子臣帶著哭聲說道:“都是因?yàn)樾l(wèi)子欽!”
趙子臣的臉色一沉,不由自主地握住了拳頭,他握得這般緊,以至于指甲深深刺到了手掌之中。
月光冷冷,灑滿了玄帝都。
薩蘭心憤恨之中,幾乎又要哭了出來,說道:“如今哥哥竟和害他的人勾連在一起,還變得如此心狠手辣,我想讓他回到原來的樣子,我真的想……”
說到此時(shí),她眼眶一酸,淚水終于還是流了出來。
趙子臣嘆息著說道:“也許你哥哥有自己的想法,但心里還是愛你的呢?”
這句話說的連他自己都無法相信,薩正君的種種表現(xiàn)都說明了,他已經(jīng)迷失了本心,讓這樣的人找回本心,談何容易。
不過作為安慰的話來說,這句話還是挺管用的。
薩蘭心聽后,擦干了眼角淚珠,說道:“謝謝你,子臣。希望你說的是對(duì)的,我哥哥就是因?yàn)橛兴约旱南敕?,才假裝成現(xiàn)在這樣的,其實(shí)他還是愛我的,他從來都沒有變過,謝謝你?!?p> 趙子臣霍然抬頭,看著這個(gè)正在自欺欺人的姑娘,那是一種何等傷心的眼神?。?p> 就好像是在暴風(fēng)雨中孤零零站在街上的孩子,悲傷中帶著恐慌,而心中卻為自己生起一團(tuán)篝火,假裝能感受到篝火帶給自己的溫暖。
趙子臣幾乎立刻就被這種眼神打敗了,因?yàn)樗苍羞^這樣的感覺,也曾如此假裝的安慰過自己,也曾承受著這樣的痛楚,一種從未有過的憐惜之意從他心頭泛起,他甚至想為薩蘭心承擔(dān)些痛楚,可是他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蘭心……”
就在他想要安慰一下薩蘭心時(shí),也許是心有靈犀,也許是感同身受,薩蘭心話鋒一轉(zhuǎn),說道:“我想和你在一起,好么,子臣,以后有什么困難,我們都一起承擔(dān),好不好。”
“這……”趙子臣面對(duì)著突如其來的問話,竟不知所措。
等了一會(huì)兒,見他沒有回答,薩蘭心破涕為笑,說道:“對(duì)不起,子臣,可能是我哭的糊涂了,凈說些胡話,你別在意,就當(dāng)我沒有說過吧。”
說罷,她仰望夜空,對(duì)著那輪明月嘆了口氣。
清冷的月光靜靜灑在她和趙子臣的身上,這二人就像是一對(duì)在夜晚盛放帶著哀傷的曇花,短暫的盛開過后,只留下兩道蕭瑟而枯萎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