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這個嘛……”艾兒口頭拖延著，一邊在魂室內(nèi)對白旦發(fā)出了訊息。
｛快，告訴我為什么，都是你出的主意，別人找上門來了。｝艾兒在魂室里說。
白旦正準(zhǔn)備吃晚飯，端著一碗白水雞胸肉，打了兩個蛋，聞言轉(zhuǎn)過光門來。
?。?dāng)時不是告訴過你嘛，大小便里面蘊含有幾種特殊的營養(yǎng)成分，植物對此需求很大，給得多，長得就快。｝
白旦一小口咬下半個雞蛋，說完后，把剩下半個蛋也丟進了嘴里。
?。?dāng)時沒注意聽嘛。｝艾兒說。
“人的大小便里蘊含著幾種特殊的營養(yǎng)成分，植物對此需求很大，給得越多，植物的長勢就越好?！卑瑑簩Π嗌貜?fù)了一遍白旦的話。
班森把手放在下巴上，思索了片刻，繼續(xù)問道：
“是什么樣的營養(yǎng)成分？為什么植物會需要這些？為什么人的大小便里會有這種東西？大小便不是廢物嗎？不是身體不需要的東西嗎？”
嘶——艾兒吸了口涼氣。這熊孩子，問題挺多啊。
?。炜炜欤钟袉栴}來了，趕緊趕緊。｝艾兒心里一點都不想和這孩子糾纏，只想著去實驗室里研究劍柄。如果是在虹谷城，自己還是國王的時候，一定早就不耐煩地將這家伙趕走了。但現(xiàn)在不同以往，艾兒不得不更加注意自己在領(lǐng)民心目中的形象。
于是只好催促著白旦，讓他馬上給答案。
白旦把白蛋咽了下去，夾起雞胸肉，不慌不忙地說：
?。褪墙M成植物體以及我們?nèi)梭w的成分。有些成分，植物可以從空氣中獲得，有些則必須從土壤中獲取。人體在處理這些元素的時候，有的沒來得及吸收，有的則是用了很多遍，沒法再用了，所以要從大小便中排出去。這些元素被微生物分解利用之后，就可以變成植物能夠利用的養(yǎng)料，重新進入到植物中，然后再進入人體。｝
?。鹊鹊鹊取氵@讓我有點聽不懂……你說的元素……不像是地水火風(fēng)這些基本元素啊……微生物又是什么……｝
聽到艾兒這么說，白旦嚼著滿嘴的雞胸肉，轉(zhuǎn)過頭，看著艾兒這邊，小眼睛瞪得溜圓溜圓的。
｛對噢，我們雖然認識一個多月了，也跟你講過金屬的事，但好像……還沒來得及給你科普過元素周期表、生物學(xué)之類的東西。哎呀，是這樣的，你聽我港，這個元素不是你們所謂的地水火風(fēng)，而是更加細分的更加基礎(chǔ)的元素，唔……你可以理解為地水火風(fēng)這種樸素元素觀的超級豪華進階升級版！至于微生物，就是我們?nèi)庋劭床灰姷臉O其細小的各類生物……｝
“大人？”看見艾兒呆在原地，半天不說話，“小麥”班森出聲提醒到。
“咳咳，我在考慮要如何向你解釋，用你也聽得懂的方式?！卑瑑翰嬷p手，昂著腦袋說。
魂室里，艾兒說的卻是：｛不是！你能不能說得簡單一點！你一下子說這么多，我都不知道怎么給這孩子解釋?。?p> 白旦賊兮兮地一笑：｛你直說你自己也聽不懂不就完了。｝
艾兒語氣一寒：｛……幾天沒打你臉蛋癢了？｝
聽艾兒語氣不善，白旦趕緊一抹嘴：｛不癢，不癢……老大你看要不這樣，我說一句，你跟著用你們的語言說一句。這樣不用你現(xiàn)場理解和解釋，只需要把我的漢語翻譯成你們的斐瑞通用語就行了。您老覺得如何？｝
?。啤＃?p> ?。俏蚁胂朐趺撮_始……｝白旦清了清嗓子，｛麥子和我們的身體都是由許多不同的元素組成的。｝
“麥子和我們的身體都是由許多不同的元素組成的?！卑瑑焊f。
?。械脑貋碜钥諝?，有的元素來自水和土壤。｝
“有的元素來自空氣，有的元素來自水和土壤?！卑瑑航又畹馈?p> 他的意思是，組成空氣、水和土壤的元素，也組成了我們的身體？聽起來和我們的元素理論沒什么區(qū)別嘛……艾兒心想。
“空氣和水可以流動，而土壤是無法流動的。一塊地，每年都一直種麥子，地里蘊含的元素，都被吸收到了麥子里，吃進了肚子，土壤里的元素就減少了。所以同一塊土地，一直耕種的話，會越種越貧瘠?！?p> “這個我知道，所以土地要換著耕種，要讓土地休息?！卑嗌牭搅俗约阂阎膬?nèi)容，插嘴道。
“對，要讓土地休息。停耕時，空氣和雨水會帶來新的元素，地下深處的元素也會慢慢滲透上來，從而讓土地的肥力得到少量補充?！卑瑑豪^續(xù)跟著白旦說。
“但有的元素可以這樣補充，有的元素則很難補充。我們現(xiàn)在還無法把特定的元素分離出來，只能用我們現(xiàn)有的東西。其中，大小便和動植物的尸體、殘骸，就是最容易得到的、也是最均衡的元素來源?！?p> 原來是這樣……艾兒一邊說著，一邊心里想到。就像是某種循環(huán)……元素的循環(huán)……
班森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這小子一字一句地說：“就像有些傳說那樣，人來自荒野，死后也會回歸荒野。不只是人，所有的動物和植物都是這樣？”
“對，都是這樣?！卑瑑鹤焐细椎┗卮鹬?，心里關(guān)注的，卻是另外一個點：把特定的元素分離出來！
那邊那個叫地球的世界，對世界的認識，和我們很不一樣。他們認識的元素，也和我們認為的元素不一樣。那么……他們認識的元素是什么樣的？他們能分離出這些元素，而且……是不依賴于魔法的方式？
連魔法都無法做到的事，他們是怎么做到的？
他們從他們所在的世界里，到底分離出了什么？
世界到底是由什么組成的？
艾兒忽然開始覺得，這個話題不像先前自己認為的那么乏味了。
班森埋頭想了一會兒，自言自語著：“所以……埋過尸體的地方，幾年后，雜草會長得特別旺盛……”
這個種田的小子，臉上還是沒什么表情的呆滯樣，慢騰騰地，繼續(xù)問道：“也就是說，想要小麥長得更好，我們可以每天去割雜草，然后鋪到地里，給小麥吃？”
白旦噗呲一下笑出了聲，趕緊說道：｛不，麥子不吃雜草，麥子的根只能吸收水分，以及溶解在水里的東西。你得把雜草處理成可以溶解在水里的東西，小麥才能“吃”下去。｝
“溶解……”班森再次低下頭，思索起來。
溶解……艾兒重復(fù)著自己也不理解的話，內(nèi)心里卻和班森一樣，慢慢琢磨著自己話里的意思。
將雜草……溶解到水里？
就算是魔法，也辦不到這種事?。?p> “要怎樣做，才能讓雜草，溶解到水里呢？”班森想了半天，想不明白，再次發(fā)出疑問。
“通過，發(fā)……酵?！边@個詞，艾兒雖然通過靈魂鏈接，大致明白了含義，但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語言里沒有這樣的詞匯，只好現(xiàn)場生造了一個。
與這個詞匯意思最接近的……是腐爛和變質(zhì)，于是艾兒在“腐爛”的基礎(chǔ)上稍作調(diào)整，創(chuàng)造出了一個表達“良性腐爛”含義的新詞。
班森皺起了眉頭，這個新詞對他來說太難了。
但這家伙還是找到了自己的理解方式：“您是說……讓雜草變得和大小便，或者腐爛變質(zhì)的尸體一樣嗎？等等，我們經(jīng)常在野地里拉屎，我們飼養(yǎng)的牲畜也一樣。但拉過屎的地方，并不會有什么特別的改變。尸體放在野地里，周圍的雜草甚至還會枯萎死去。是因為屎和尸體里面的元素已經(jīng)壞了，不能再用了嗎？”
艾兒開始覺得，這孩子的問題，已經(jīng)越來越讓人頭大了——如果自己沒有白旦在旁邊的話。
但馬上，班森又搖了搖頭：“不對……大人您本就打算用大小便來灌溉麥田……如果屎和尸體里面的元素已經(jīng)壞了，您為什么又要這么做？屎和尿，不是我們身體不要的廢物嗎？”
“元素是不滅的。不增不減，不生不滅，只會從一種形態(tài)，轉(zhuǎn)換到另一種形態(tài)。我們的身體，只能利用所需元素的其中幾種形態(tài)，排泄的大小便，就是我們無法再利用的形態(tài)。
“植物能利用元素的另外一些形態(tài)。但即使是植物，也無法直接利用大小便中的大部分物質(zhì)。這就是為什么，新鮮的大便無法加速植物的生長。
“不過，雖然我們和植物都不能直接利用大小便，但微生物可以。微生物們可以將大小便中的元素轉(zhuǎn)換到植物可以利用的形態(tài)，從而被植物吸收。
“而不少微生物，對植物、對我們，都是有害的，這就是為什么新鮮的大便會讓植物枯萎，讓人生病。
“等微生物將大便和尸體完全分解、轉(zhuǎn)換以后，吃光了食物的微生物們，也會很快死去，剩下的只有微生物們的大便和尸體。而這些，就是植物們可以吃的食物?！?p> 艾兒機械地重復(fù)著白旦的話，卻感覺自己的疑問更多了。
元素的形態(tài)轉(zhuǎn)換是什么……人體對元素的利用是怎么回事……微生物又是什么……為什么它們可以辦到人和植物都辦不到的事……為什么微生物會讓人生病……為什么植物可以吃微生物的大便和尸體……
越來越多的疑問充斥這艾兒的腦海。艾兒忽然覺得，和這個世界本身的奧秘比起來，黑燼劍柄里面的那點小秘密，根本不值一提。
｛等打法走這小子后，你得好好給我講一講，這些東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艾兒在魂室里氣呼呼地說到。
?。麤]問題~！艾兒陛下！｝白旦在光門另一頭，笑瞇瞇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