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雖如此,北宋時,繡墩卻還只是個相當小眾的物品,甚至都不能說是很小眾,而是根本就乏人問津,后來一直到明清才終成氣候,逐漸被大戶與鄉(xiāng)民所接受,成為凳子中的佼佼者。
如此靈秀、富麗得像藝術品的繡墩卻被閑置在角落,這怎么像話?
武直覺得,讓繡墩大范圍普及的這個任務從此刻起就扛在自己的肩上了,對的,就選她了,就這么決定!
“這個叫做青花雙獅紋繡墩,那個叫梅開二度,這個是水墨山水,那個是花鳥蟲魚,有開光的,不開光的,這是五開光,這是六開光……”一個個子不算高的,三十來歲的小老板一看到來了人,立馬殷勤的向武直他們推銷起產(chǎn)品。
原來開光是指墩腰上鏤空出較大通透的光洞。一般有五開光和六開光。
武直問:“老板,這些繡墩怎么賣?”
老板答:“一口價,一百五十文一個!”
“全都一個價?”
“對的,就要一百五十文!少一個子兒都不賣!”
老板的態(tài)度很堅決,這讓武直立刻就感到為難了,價格倒不是問題,如此的藝術品當然遠值這個價,但是,自己口袋里面的錢數(shù)卻是個大問題啊:
“老板,能不能賒賬?”
“賒賬?”一聽到這個話,剛才還滿臉笑嘻嘻以為遇到了大主顧的小老板臉色立刻就垮掉了:“對不起,小本生意,概不賒賬!”
“老板,咱們都是生意人,你就賒我一次,你聽我說,一回生二回熟,以后路還長著寬著咧……”
“你是生意人,你是什么生意人?”小老板頭一歪,看著武直:“再說了,就算是生意人,那又和我有什么關系?不行,絕對不行,不能賒賬!”
“老板,你聽我說,別沖動,這樣,我是個爽快人,我也不和你還價,繡墩我要了,十個,怎么樣,夠可以吧,我先給你三百文,余下的錢呢打欠條,等我明天面館開張了,賺了錢,再還你!你看,這筆賬我給你算一算,如果你今天不和我做這筆交易,那么,你一文錢的進賬都沒有,收入是鴨蛋,是零,若是做成了,你就有了三百文,口袋里也鼓了,腰桿也直了,說話也大聲了,店鋪也可以更好的周轉了,而且,等過個一周或一旬,我再給你個一千二百文,就又是一筆巨款,瞧瞧,你賺大發(fā)了……”
武直大手一揮,試圖和小老板擺事實,講道理,好做成這筆自己覺得彼此肯定都會雙贏的買賣。
小老板傻眼了,兩只眼珠一直往上翻,在那里盤算著,卻差點就翻死在那里——嘿,聽這人講著,好像是那么一回事的呀,不過,轉念再那么一想,咦,好像不對,我被他給繞蒙圈了,他才只想出三百文就想拿走我十只繡墩?
太惡了,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于是連連擺手,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不行,絕對不行,我說過了,一百五十文一個,少一個子兒也不行!這么好的繡墩,十個你才給我三百文,你這人真是不要臉!你別想強買強賣!”
“什么?”武直氣得都想要打人了,大兄弟,你這算是哪一門腦子,不是說過了,余錢一周就還你,有欠條作證。誰說過只給你三百文的啦?
你這腦子一蒙圈未免也蒙圈得太過于厲害了一點吧?
還有,這不是正商量著的嗎,算是哪一門子的強買和強賣?
李忠和顧大嫂卻被兩人這奇葩的對話與交流方式給逗得哈哈大笑了起來。
武直沒轍,想甩袖就走但是卻舍不得那些性x感的繡墎,畢竟人一有了欲x望就沒有了脾氣,只好好氣的說道:“大兄弟,我也是有家業(yè)的人,還要臉的呢,你別信口雌黃隨便貼標簽的好不好,我明白告訴你,我住在清河水邊上,西北天王堂就是我的家,我明天準備在堂里開一家面館,所以,你可以盡管放心的賒賬給我,不用擔心我跑掉……”
武直正說著說著,突然發(fā)覺那小老板的臉色似乎在回暖,而且還多了層笑意,正傻乎乎的盯著自己,武直心想,看來有戲了……
沒想到那小老板卻猛的一拍大腿,語氣中難掩興奮,一蹦三尺高的叫道:“莫非,你就是那個,三寸丁谷樹皮?”
小老板說前面幾個字的時候,雖然也興奮,但還有一點猶疑,因為他記不得武直的名字,所以聲音還相較有點輕,但是,當他迅速想到“三寸丁谷樹皮”這六個字眼并將其叫出的時候,那音量簡直大得九條街都能夠聽到……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武直卻還想要裝:“喂,你在說什么呢,什么三寸丁谷樹皮,我根本不懂……”
“你還不知道嗎,你的名號從昨天起就已經(jīng)傳遍了半個清河縣,北城這邊的街坊鄰居全都知道了……原來你就是那個三寸丁谷樹皮!”
小老板再次確定了一下,然后開始用同情的目光掃了掃武直渾身上下,最后停在了男人的命x根子那里,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種揶揄的神情,開始充分發(fā)揮著想像力,心想,你若是不行,由我來滿足你那小嬌妻……
然后他居然大言不慚的說道:“我昨天不在場,聽說你娶的那個潘金蓮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可人小娘子,不如這樣,三個繡墩你拿去,你給我寫個‘上頭’的便條,把你那個小娘子讓給我一宿……”見注釋一
“你說什么?”武直的拳頭一瞬間捏得比砂鍋還要大,作勢就要打下去。
這光棍!
居然在意x淫著潘六姐!
好小子,你有膽量!
“你別沖動!”小老板嚇得腳一軟,人立馬就矮下了半截:“你聽我說,這買賣你要是做得,便做得,你要是做不得,就做不得,買賣不成仁義在,不要仗著人高馬大就欺負人!”
“你敢簽字畫押嗎?”武直的拳頭吊在了半空中,沒有落下去,語氣卻依然犀利。
“你,你什么意思?”
“我問你,我家娘子可不止這個數(shù),至少值八十個繡墩,你覺得呢???!”武直兇神惡煞的,右手提拳,左手一巴掌拍在小老板的肩頭上,又使得他再矮下去半截,這會兒簡直是居高臨下的,貼在小老板的耳朵邊上吼。
關鍵是聲音還抑揚頓挫。
“是,不是,是,不是……大爺您到底想怎樣?您說什么我聽不懂……”小老板要哭了。他道聽途說,原本以為武直是個矮矬的軟柿子好欺負,哪里曾想到武直的脾氣原來卻這么暴躁!
再一看武直身邊的一男一女,此刻臉色也是非常的不好看,就像是要吃人,小老板的心里立刻就慫了,為自己剛才的色膽包天而懊悔,兩條腿打著顫。
注釋一:上頭,古代女子以發(fā)型來表明是否婚嫁,在未婚前可以扎辮子、留長發(fā),婚后則需將頭發(fā)盤起來,這就叫“上頭”。這樣其實就和現(xiàn)代戴婚戒一樣有個好處,未婚男子一看就知道女方是否婚嫁,不用再逾越禮儀。后來引申為琴樓女子出賣自己的身體,潛意大多又指初次出賣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