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天氣還是一樣的冷，還并沒有轉暖的意思。
林間也只有幾株寒梅，在雪中含苞待放，嬌艷欲滴。
竹子也被那雪兒壓彎了腰，不時啪嗒啪嗒傳來雪塊掉落的聲音。
鳥兒也躲在了人家的屋檐下，來這邊取點暖，覓食。
小時候，莫少檸偶然間，會撿到飛到房間撞暈的雀兒。
許是覓食的時候，不小心錯飛到這邊的，莫少檸等它恢復后會放飛它，在陽臺撒上一把稻谷，看著它們爭食。
都說過秋收冬藏，現(xiàn)在還沒等到春暖花開，開春得晚來些，鳥兒們覓食也是有些困難。
本來往年的這個時候，莫少檸都會穿上雨靴，扛上一把鋤頭一個袋子一瓶茶湯，到外婆家的山上挖筍去。
外婆家的山，要比自家的山地要近，莫少檸嫌路原時，會跑去外婆家的山那邊。
知道莫少檸有這個愛好，他并不是那么喜歡吃，但他喜歡去挖。
...
本來是腰走路去的，但老媽說這大山里邊的雪都還沒化，走路去腰著涼了，還是開車去吧。
親戚家做喬遷酒宴，留下來的一些豆粉糯米糍粑，老媽也讓他給外婆帶去。外婆好這口，胃口好的時候能吃上幾塊。
等到了外婆家，車停在了院子里。有兩條土黃色的狗，一邊搖著尾巴一邊吠著，看著好兇的樣子，莫少檸還是有些怕怕的。
院子里過年時的鞭炮紙屑，還沒有來得及清掃，柵欄的門也虛掩著，瓦上厚厚的一層雪。
莫少檸站在檐下，他還沒有進去，外婆年紀大了有些耳背，莫少檸還是照例大聲喊了兩句外婆。
“是檸兒來了么？”
外婆聽見了，從旁邊的門推門出來，她在那邊切秋天留下的番薯，和米糠碎米一起煮了好喂豬。
這是年后從親戚家買來的小豬仔，外婆家已經(jīng)有兩年不養(yǎng)了，但外公說吃不慣賣的肉，今年就自己養(yǎng)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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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不在家，說是一大早就上舅舅家切煙絲去了，家里屋檐下掛的煙葉沒了，舅舅上親戚家買了些回來。
在舅舅家吃的午飯，撫摸著要下午才回來。
跟外婆說了一會話，把東西放到了客廳飯桌的菜罩子下邊，莫少檸拿著農具就要挖冬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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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還告訴他，這鋤頭的木柄天氣干燥容易脫，叫在水里泡一會兒就好了。
莫少檸到院子里撿了個石塊，抵在一棵樹干上，給砸牢實了，又在院里一個廢棄的木盆里泡了一會兒，這才拿著東西要開工干活了。
從院子右邊的一條小道經(jīng)過菜地，就到了外婆家的山林里。這里有一片竹子，跟茶籽油樹和一些灌木雜種著，并沒有特意去打理。
現(xiàn)在還沒有開春，雖然有樹木擋著，林間的雪還是挺厚的，還沒有人翻動的痕跡，興許是天氣太冷雪又厚不愿意來。
雪地上偶然只有野兔跟野豬，經(jīng)過時留下的腳印，這是比較少見到的了。
現(xiàn)在這個時節(jié)冬筍已經(jīng)開始冒出土里，已經(jīng)錯過了食用它的最佳時間，變得沒有那么好吃了。
莫少檸今天不是為它而來的，而是另外一樣東西，那就是春筍。作為山里長大的孩子，莫少檸當然知道挑選這樣的美味。
要找土質較為松軟地方，這樣挖起來沒那么費力。找那種兩年以上，枝干粗壯健康，枝葉青翠繁茂的竹子。
這樣產筍的概率要高，品質也相對較好，挖起來還沒那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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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筍只要冒出土了，莫少檸他們是不吃的，并不是他們挑剔而是，筍的顏色會發(fā)黃口感也不那么好了。
要挑選那種還沒有冒出頭的春筍，筍底部比較粗壯，外殼顏色金黃，筍肉的顏色如白玉般晶瑩，肉質細嫩鮮美，煮好咬上一口鮮甜脆嫩，清爽可口。
但這種筍很難找，加上天氣冷，雪又厚，經(jīng)驗豐富的挖筍人也不是經(jīng)常能找到的，一般這種筍根系要深一些，挖起來特別費力氣。
運氣的成分要占很大一部分，有時挖個一整天，也不一定能挖到一個，有時在一個地方能挖到一兩個，這也說不定的。
這種筍炒出來那才叫好吃，但由于產量極低，時節(jié)性比較強，挖起來很累人，一般市面上是買不到的，很難能一飽口福。
這種是連送人都舍不得的那種了，只能一家人自己吃吃，當然送人也不具備那個條件，也不能存放，等車子運過去，說不定就已經(jīng)顏色發(fā)黃不好吃了，還是得現(xiàn)挖現(xiàn)做。
說干就干，莫少檸挑選那比較中意的竹子，這里挖一下那里挖一下，用鋤頭在那土里邊翻了又翻。
但莫少檸好像有點高估了自己的體力，過年歇在家里疏于運動，才挖了不到半個鐘頭，就已經(jīng)氣喘吁吁了，穿著厚厚的棉襖身上都已經(jīng)出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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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干不動了，莫少檸脫了棉襖掛在樹枝上，把鋤頭橫過來墊著，就這樣坐在了雪地里，在那喝了幾口茶。
真的是要好好鍛煉下了，莫少直覺得胳膊腰跟腿都有些酸痛了。身上跟手上都粘了不少的泥巴，頭上也有些不小心碰到的一些干的小樹枝葉子什么的。
掃了下頭發(fā)，用茶水淌了下手，再樹枝跟雪地上擦了擦，然后又拿起鋤頭換棵竹子繼續(xù)挖。
就這樣歇歇停停，莫少檸挖了有快兩個鐘頭了，但今天運氣卻好像并不是太好，只挖到兩個比筍芽大些的，莫少檸直接把土蓋上沒要。
還有一個大概三四兩樣子的，莫少檸用鋤頭把竹筍從竹根鏟了下來，這算是今天唯一的收獲了。
茶水快喝完了，莫少檸也累得有些干不動了，坐下來歇了一會兒，他想算了今天就到這了，人也累了，沒挖到也是常有的事情，沒什么的。
莫少檸收拾東西穿上棉襖，開始往回趕，穿過茶籽樹林，看到那里有一叢竹子挺茂密的。
...
原先這里是一塊菜地，但后來荒掉了，竹子是從那邊長過去的，菜籽樹林那邊的砍掉了，只留下荒地這里一叢長得不錯的。
恢復了些體力，又正好在回去的路上，莫少檸扔下東西，放下肩上的鋤頭又開始挖了幾下。
沒想到運氣還挺好，還真讓他碰到一個，但這長得比較深一點，挖起來還是很費力氣的。
等挖了出來，沒想到個頭還不小，看樣子好像得有兩斤多的樣子，莫少檸也看不太準。
刨了這么大一個土坑，莫少檸臉上都是泥巴，鋤頭把上也是，他拿雪擦了一下鋤頭把，又繼續(xù)挖了下。
再挖就真的太累人了，莫少檸就用鋤頭給鏟了下來，下邊那一小截也沒剩多少了，也不算太浪費。
拿在手里還有點沉，莫少檸把這喜人的金皮白玉筍裝到了袋子里邊，把土填了回去。
他又繼續(xù)挖了下看還能不能挖到，挖了有好幾個地方，可是他卻再沒挖到了。
挖到了這么一個兩斤多的，莫少檸已經(jīng)心滿意足了，它不再繼續(xù)挖了。
拿好東西他一路走到了外婆家，給外婆看了看今天的成果，外婆給他舀了熱水讓他洗把臉，手也洗一下拍一下這身上的土，說他這一身臟的。
讓他感覺回家洗澡換衣服，身上出汗了，瞧這頭發(fā)都有些濕了，這大雪天的別受風寒感冒了，那就不值當了。
...
一會兒屋后的小路，傳來腳步踩著雪吱呀吱呀的腳步聲，下雪了能聽到些。
這是用竹扁擔，挑著兩個筐的外公回來了，一頭挑著幾捆煙葉，一頭挑著些煙絲跟幾摞舊報紙，外公換了個肩挑回來家。
外公說這報紙是用來糊墻的，東西放到了屋里頭，外公把火盆翻了翻，加了幾塊木炭。
泡了杯濃茶，外公趟在了躺椅上，腳上蓋了個毯子烤火取暖。
莫少檸從筐里取出一小撮煙絲，拿了張窄窄的長紙片，搗鼓了一會兒也，算是卷好遞給了外公。
小時候過年在外公家，就喜歡給他卷煙絲了，坐在一旁聽他講一些，沒聽過比較有趣的事情。
外公拿著煙卷理了理，搓了兩下，蘸點茶水粘好，在火盆里點著了，嘬了兩口。
跟外公說了會兒話，莫少檸也有回去了，外公招呼他來到谷倉那里，在木梯子旁邊，墊著幾個麻袋擺放著一堆帶刺殼的板栗。
外公讓他裝一些回去吃，這一種野生板栗的品質好，經(jīng)過幾個月的自然風干?，F(xiàn)在直接生吃特別的清甜，已經(jīng)不再需要任何的加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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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不多說，在天色還沒有暗下來，莫少檸帶著這兩樣東西，開著車回到了家。
漸漸的，過了些時日，春雪消融，林間地頭也開始能聽見潺潺流水聲，那桃樹也已經(jīng)有要冒嫩芽的跡象。
這一天，葉凝姍邀請他到家里去做客，練習下書法，看下字畫，說是她爺爺讓去的。
莫少檸想著，確實有好些日子沒有去葉爺爺家了，除了過年去給他拜年，其它時間都沒怎么去過。
這大四以來，一直忙于畢業(yè)論文，確實不怎么有空登門造訪，眼看著開學還有段日子，確實也應該去一趟，葉爺爺也時常念叨，讓他到家里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