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Loser
【鮮花與歡呼，永遠(yuǎn)只屬于勝者】
站在升起的冰柱中央，石浩靈的目光平靜，直視著天琪。
后者看到了前者身上的傷，隨后略帶歉意地說道：“抱歉，但我有不能輸?shù)睦碛??！?p> 我不能再讓雪月，再讓所有對我有過期待的人失望了。
“嗯，很不錯啊，有著目標(biāo)，有著動力，至少比我好多了。”
他雙手一攤，看起來一副無所謂的姿態(tài)。
“不過吶?！?p> 腦海中，似乎響起了什么話語。
他的面上帶著笑，但那份笑中亦帶著深邃：“我說過的……
我不會放水的。”
雙方短暫地沉默。
而旁邊一處冰柱，似乎支力不夠斷裂下墜。
就在冰柱墜地的一刻！像是約定好了一般，二人，同時動了。
天琪抬手一擲，長戟破空而出逼近石浩靈！
后者不避，腳側(cè)寒氣涌動，碎屑跳躍，迎著那飛來的長戟……
滑開了。
“？”天琪簡單地錯愕了一下。
和他想的有些不一樣。
石浩靈并未用那股寒氣化冰，來個什么冰刺一樣的手段攻擊，而是……在滑冰？
動作算不上優(yōu)雅，反而顯得滑稽，可效果顯著，十分輕易地躲開了天琪的攻勢。
不僅是飛來的長戟，還包括他后續(xù)的位移。
可那攻勢不會這般停止，輕飄飄的羽毛宛若施加了魔法，同子彈一般高速追向那滑動的身影！
后者并不快，冰上的滑行其實遠(yuǎn)不如他當(dāng)時反彈的迅速，對此，天琪不會大意。
身形一倒，那握著的長戟以尖刃觸地，劃出絲絲冰漬。
碎冰騰空，轉(zhuǎn)而又化為淺藍(lán)之羽，排陣，射向前方！
羽陣出，而擋陣亦成。
看不清，但所有的羽毛，皆是無法透過那無形的屏障分毫。
凝神，天琪弓身挑起長戟，尖刃在冰面上大開大合地一劃，濺起的數(shù)片冰屑又是一波攻勢！
冰屑臨空，轉(zhuǎn)化成羽，羽又成鋒，刺向那無形的屏障！
石浩靈并未表露太多的表情，雙手揮舞，十指搖擺，他的發(fā)絲有著些許的飄動，好似一陣勁風(fēng)吹拂其間。
天琪繼續(xù)揮動著長戟，揚起冰渣不計其數(shù)。突然，他的瞳孔一縮！
他明白了。
那并非是屏障，還是之前的卡！
他利用了我制造的冰渣？！
天琪帶著驚訝地瞅了眼某人。
那么細(xì)小的東西都能反彈？
既然已經(jīng)知曉謎底，那后續(xù)就沒什么困難了。
手腕發(fā)力，將那長戟舉過肩高，成投擲狀！
可他沒有投出去。
因為石浩靈停止了滑行。
拍了拍沾滿冰漬的褲腳，他立直了那瘦弱的身軀。
他現(xiàn)在的位置——是場地的正中央！
舉起手，放在耳邊，像是在聽：
“沖?。 ?p> “他的動作停下來了，現(xiàn)在是好機會！”
“小心他的反擊！”
“再來！我要看到血流成河！”
“這場對決的持續(xù)時間已經(jīng)打破了歷屆復(fù)活杯的記錄了，甚至熱度和討論度已經(jīng)創(chuàng)造了歷史新高！”
“兩位選手的結(jié)局又將如何？他們會堅持到哪一步？讓我們拭目以待！”
堅持嗎？
“吶?！?p> “前輩?！?p> “你是為何堅持到現(xiàn)在的呢？”
“我嗎？”天琪看向周圍，又閉上眼，笑道，“我……”
他回憶起那些聲音。
天琪…
天琪。
天琪？
天琪！
“……”
全部都是……雪月的聲音。
“……嘛，我也沒想好吧?！?p> “那么你呢？”雖然嘴上在友好的交談，但迎戰(zhàn)的動作并未消失，“作為我的后輩，你又是因何堅持下去的？”
“我嗎……”
某人張開嘴，他想將自己腦中閃過的那句話說出。
可，出現(xiàn)了別的畫面。
黑夜的深坑中，漆黑的砍刀正在逼近無力反抗的自己。
扭曲的隧道里，飛舞的鐵球?qū)⒆约簤涸谏硐隆?p> 未開的巨門前，站立起的身影對著自己無情地嘲諷。
破碎的城市內(nèi)，恐怖的肉塊擊碎了自己最后的倔強。
燃燒的廢墟里，瘋狂的身影奪走了自己能守護的一切。
無力感，涌了上來。
我……是為什么能堅持到現(xiàn)在的？
腦中的畫面結(jié)束，一聲微小的話語出現(xiàn)：
“加油啊！你這個騙子！”
黑暗的空間里，石浩靈盯著這句話，他的嘴唇顫抖，他的鼻尖抽搐，他的腦海中瘋狂地涌現(xiàn)出一個念頭！
多么蒼白無力的一句話。
啊啊……
我在想些什么啊？為什么……因為這樣的一句話就充滿了斗志？
這句話……沒有任何的作用??！
它不能挽回那些變成動物的人的過去，它不能救回那些死在煞種手下的性命，它不能帶回來任何一丁點的失去的東西。
不過就是一句話，一句鼓勵的話，誰都可以說，誰都可以毫無負(fù)地輕松說出。
因為是對別人說得啊，又不是自己。
不管遭受了多大的痛苦、打擊，只要給那個人說一些好話安慰，用心靈雞湯開導(dǎo)他，一切就會好起來的對吧？
至少所有人都會這么嘗試吶……
而那些雞湯終究只是雞湯，一旦揭開它一無是處的面紗，它就徹底失去了它的意義。
當(dāng)你面對生活的失意時，鼓起勇氣再去熱愛生活？怎么鼓起勇氣？怎么熱愛？？
當(dāng)一切都是一團糟的時候，還要笑著告訴對方這份苦一定要繼續(xù)遭下去嗎？
一個人已經(jīng)被世界壓的喘不過氣了，還要靠所謂的“雞湯”去更近一步體會那種壓迫，深深地理解，自己是有多么的痛苦嗎？
啊啊……
那句鼓勵，那些加油……
對天琪的加油更多啊，所有人都在期待他的勝利啊……根本沒有人期待過我啊……這根本不是什么一句加油能解決的啊……
蒼白無力的雞湯，根本什么都挽回不了！
我……
“抱歉?！?p> 一把長戟朝著石浩靈的正面刺出！后者險之又險地勉強躲過！
但緊隨其后的，是一把又一把長戟，接連不斷，封鎖著石浩靈的站位！
遠(yuǎn)處，天琪保持著攻勢，但臉色卻是陰沉，看不見雙眼。
他開口，像是問道：“現(xiàn)在，你找到你的理由了嗎？”
后者呆愣地站在原地，他沒有去看前者，或者說是不敢去看前者。
“我……”
天琪的攻勢仍在。
“我……”
觀眾的歡呼仍在。
“我……”
內(nèi)心的恐懼仍在！
“我認(rèn)……”
一把長戟猛地砸向地面！
振起的巨大冰塊讓所有的人都一時愣神。
“你打算放棄了嗎？”天琪黑著臉，保持著進攻。
“前輩……”石浩靈低著頭，“我沒有勝利的理由了。
所有人都在期待著你的勝利，而且不管怎么說，你贏，都是一件好事……”
“我已經(jīng)想好我的理由了?！?p> 天琪臉上的黑色褪去，露出了雙眼。
“從開始，我打算自暴自棄，但是后來，到現(xiàn)在，我站在這個擂臺上，接受著所有人的期待…
我以為，這是我堅持的理由?！?p> 他深吸了一口氣：“但其實不是。”
“他們的期待只是從剛才今天，從剛才開始，只是想要看到一個曾經(jīng)的冠軍重新站上擂臺而已。
至始至終，只有一個人，我一直在接受著她的期待！
在我失意時關(guān)照，安慰，一直陪伴我……如果一定說我不想辜負(fù)誰的期望…”
他雙手成勢，巨大冰塊化為羽刃：“那便只有她！”
場外，雪月看著屏幕，不知為何，她感到一陣悸動。
“天琪…”盯著畫面里面的人，她攥緊了衣袖。
場內(nèi)，天琪的攻勢依舊未停：“所以，我想通了我的理由。
不是什么期待。
不是什么辜負(fù)。
也不是什么外人的理由……
是因為，我！”
抬手，漫天飛羽盡現(xiàn)周遭，鋒刃架勢不可阻擋！
一瞬間，場外的氣氛再次上升幾個梯度！
“那是！”
“出現(xiàn)了！”
“那個冠軍小子的成名絕技！”
“絕對的壓制力量?。 ?p> “我！天琪·奧德！”天琪高舉著手臂，高昂的嗓音喊到，“想要走下去！想成為冠軍！想拿回屬于我的榮耀?。。 ?p> 手落，羽陣落！
在視覺上極其具有壓迫感的巨大羽陣，朝著石浩靈落下！
他盯著羽陣，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已經(jīng)沒有什么理由了……”
“你在撒謊?！?p> “沒，我已經(jīng)……不想繼續(xù)下去了。”
就這樣吧……
“那為什么，
你的防御仍在呢？”
“？！”
場外掀起了更大的高呼！
“他擋下來了！”
“怎么可能？！”
“那種密度的攻擊，居然被擋下來了？！！”
畫面來到場內(nèi)，漫天飛羽的氣勢依舊逼人，壓迫感依舊駭人！
但！
石浩靈，沒有被攻擊到分毫！
所有的羽毛都被那無形的屏障——卡片的反彈給盡數(shù)擋下來了！
“靠！老張，你看清沒？那小子，真的擋下來了！”
“的確，出乎我的……嗯，等等，他們的靈氣好像…”
不止是場外的觀眾，就連他本人，也是盯著空中發(fā)愣。
“求勝欲是刻在人基因內(nèi)部的原始欲望。”天琪平靜地看著這一幕，“你，你內(nèi)心深處的你，依舊在渴望勝利?！?p> “我……？”石浩靈看著天，看著自己的手，那雙手，正在顫抖。
“去回憶吧?！?p> 天琪的聲音響起：“回憶過去的你。”
“……可就算回到過去，我也找不到理”
“不是為了尋找什么理由?！?p> 天琪打斷石浩靈：“既然沒有，那便不需要！任何事，都可以沒有理由！
去回憶過去吧！去回想吧！
那個最初的，曾經(jīng)的你！
重新變回你原本的樣子吧?。。 ?p> “過…去…？”
石浩靈不自主地顫抖了起來。
“哇哦！”
路邊，一些人看著手機，不時發(fā)出一陣呼喊。
伊琳娜知道他們在看些什么，就在不久之前她也在看。
但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將手機收起來了，從石浩靈重新站起來那一刻。
不知為何，她在看到那一幕之后，感到一陣害怕。
她害怕看到他的落敗。
一旦開始想象，就感覺像是自己，輸在了那個擂臺上。
她的柳眉緊縮，內(nèi)心混亂不堪。
我，到底該……
“臥槽?。。 ?p> 耳邊，傳來了尖叫。
大概是那個家伙輸了吧。
她這么想著，但沒來由的，感到一陣不適。
我也……
“臥槽?。?！”
換成我的話……
“臥槽?。。 ?p> 大概也是會……
“臥槽?。?！”
她打斷了自己的思考。
這不是第幾聲“臥槽”的問題了。
而是周圍，所有看著手機的人，都在發(fā)出那樣的驚呼。
好奇心，或者別的什么，驅(qū)使著她走進一個的身后，看向，他的手機屏幕。
【不論任何理由都不能成為你殺人的借口】
她走近了。
【名氣和聲譽不是人行善的理由，人性才是】
看見了畫面。
【弱者的贊歌就是覺悟的贊歌】
亂。
這是她的第一個念頭。
那里。
線條如圖蜘蛛結(jié)網(wǎng)，纏繞了整個場地！
地上的冰已經(jīng)完全破碎，在那些線條之間化為無形的塵埃！
咋一看，感覺除了亂，就沒什么能形容的了。
但，在那個雜亂線條的中心位置，那里——
追求勝利的斗士正在拼盡全力的戰(zhàn)斗！
“啊——?。?！”
反彈的卡片與那羽毛相撞，產(chǎn)生的震蕩催動著新一輪的回彈！
重新射來的卡片在空中劃出完美的直線，交錯之間同那飛起的冰屑撞在一起，接著，又是一條直線的誕生！
羽毛依著撞擊產(chǎn)生的碎屑生成，本該輕柔的軀體卻似鋼鐵一般堅硬，在空中撼出一圈圈漣漪??！
交鋒之下，陰影之處！兩個身影正在近身搏斗！
天琪揮舞著長戟不斷攻擊著石浩靈的死角，但又被那不斷射來的卡片逼退！
石浩靈無間斷地出拳，在格擋的同時躲閃前者的長戟和羽毛！
我為什么還在再打??？
不知道。
那認(rèn)輸嗎？
不想！
為什么現(xiàn)在又不想了？
因為不甘心。
認(rèn)輸，不甘心。
輸了，不甘心。
就算知道這也不過是一點用都沒有的爛雞湯，但我就是……
很不甘心！！
所以啊……所以啊?。?！
“我”
“要??！贏！！啊?。。?！”
一拳轟出，震撼不已??！
“來吧！我也不會放水的！”天琪高賀一聲，一擊迎上！
羽毛與卡片的交錯就像爆炸的煙花，花叢之中，兩道聲音上下竄動不斷交手，如此激烈的頻率甚至不禁令人懷疑之前的戰(zhàn)斗只是個玩笑？
二物的紛飛模糊了外面看內(nèi)的視線，接連不斷的爆炸之中，好似還有一些羽毛與羽毛的碰撞？
主持已經(jīng)徹底說不出話了，他很想去講些什么，可這場爆裂般的交手根本不是他能跟得上的，他根本找不出什么詞語來第一時間形容場中的情況！
戰(zhàn)斗！無止境的戰(zhàn)斗！
觀眾的熱情一次又一次不斷地沖上頂峰！
伊琳娜愣住了，她被這副畫面震撼到了。
她捂著胸口，就好像內(nèi)心深處什么東西被觸動到了。
她看到了石浩靈的眼睛。
那里，沒有火，沒有熱情，熄滅的東西依舊熄滅，但又好似重新燃起了什么。
是光。
令她感到刺眼的光！
場內(nèi)的交戰(zhàn)已經(jīng)進入了狂熱段，就連護住場地的屏障都開始不停顫抖！
唉？
唉？！
場內(nèi)的那些爆炸……消失了？
“這……這是？”
“怎么了這？”
“發(fā)生什么事了？”
裁判席上，一人眼睛放光：“不可思議，他們兩個……”
“兩名選手居然將自己的靈氣耗盡了！這……”主持癱坐在椅子上，“復(fù)活杯上有史以來，不，是我主持生涯有史以來第一次見到。
真的打到靈氣耗盡了??！”
場內(nèi)，聽不見場外的吵鬧，但二者皆是傷痕累累。
如果說給之前的對招來個形容，那真的是過家家了。
天琪喘著氣，他已經(jīng)招不出羽毛了。
而石浩靈亦是喘息不止。
冰，造不出來了。
嘴角翹起，這還是他第一次用光自己的靈氣啊……
但是。
“我還有力氣喲?！笔旗`抬起頭，那張蒼白的臉上布滿污漬。
天琪沒有回話，抬起手。
那里握著一根鐵棍。
那是他最早帶上場的鐵棍！
咚！
一張卡打在了天琪的身上。
接著是第二張，第三張…
天琪已經(jīng)失去了遠(yuǎn)攻的手段了，但石浩靈沒有！
他，還有卡片！
外界似乎有什么聲音，但對于他來說不重要了。
因為他聽不到了！
碰！
又是一張卡，但這次，被那根鐵棍擋開了！
石浩靈再扔，天琪再擋！
華麗的交戰(zhàn)又一次變成了純粹的單一搏斗。
可這一次，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這是真正決定勝者的對決了！
誰能贏？誰會贏？
沒人知道，只有人在猜測、祈禱。
天琪還在格擋著，同時不斷靠近石浩靈，而后者保持著攻擊。
再堅持一下就好了！
天琪的身體晃得更厲害了！
馬上就好了！
他弓起身子。
是我贏了！??！
打出——
砰！
咚……
短暫的沉默，接著，裁判席，給出了結(jié)果。
隨后，是所有人的高聲咆哮！
主持更是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拿著話筒，有些破音地喊到：“比！賽！結(jié)！束！讓我們恭喜本場對決的勝者——
74號選手！?。。。。。?！”
“哦?。。。。?！”
“漂亮?。。。 ?p> “終于贏了?。。 ?p> “我就知道，冠軍小子！??！”
“天琪?。?！”
“天琪?。?！”
“天琪！?。 ?p> “天琪?。?！”
啊嘞？
石浩靈倒在地上，雙眼模糊地看著天。
他回憶著剛才最后的細(xì)節(jié)。
哦，我的卡片也用完了，難怪啊，難怪啊……
哈哈哈……
“天琪！?。 ?p> “天琪?。?！”
“天琪！?。 ?p> 隨著屏障的撤去，甚至有觀眾直接跑到臺上，將那位贏家拋起。
雖是一場初賽的勝利，但對于他們而言，和冠軍已經(jīng)沒有區(qū)別了。
畢竟，這會是載入復(fù)活杯歷史的一戰(zhàn)！
“天琪?。。 ?p> “天琪?。?！”
“天琪?。。 ?p> 人群在高呼著冠軍的名字，而是輸家則是躺在地上無人問津。
“恭喜了啊，前輩?！笔旗`喃喃說道，“恭”
啊嘞？
為什么，有點想哭??？
“天琪！?。 ?p> “天琪?。?！”
“天琪！?。 ?p> 這個時候應(yīng)該去為贏家喝彩啊，我應(yīng)該，唔……
“天琪?。?！”
“天琪?。?！”
“天琪?。。 ?p> 就是啊……唔…我不應(yīng)該，不應(yīng)該，唔……不……
不……
嗚……
“天琪?。?！”
“天琪！?。 ?p> “天琪?。。 ?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