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兩個包子的事
幽冥之森外圍處的青州，乃是大晉帝國東北方向的一座巨大城池，東靠著廣袤無垠的大海，背挨著莽莽榛榛的積雪叢林。
天幽是青州北部的一座邊陲小城，大半個城邦都覆蓋在林木之中，趙老頭兒回憶起那一座不大不小的城池，抿了口酒。
血辰是天幽城中最大的一個江湖組織，他七歲那年，隨著難民流亡到天幽城中，靠著偷竊為生。
隨同的難民中有一個叫做寧熙的同齡女孩，看起來像一個落魄的貴族女孩。
寧熙教會了他認字，可字并不值錢，也養(yǎng)不活他們二人，還沒偷竊來得溫飽。
在他九歲的時候，趙老頭兒學(xué)會了用劍，他的第一把劍是死在茶樓中的一個俠客的，對方的尸體被丟在了大街之上。
于是，他壯著膽子跑了過去，想要去對方懷里摸出一些銀兩，當他的雙手顫抖著伸到對方懷中之時。
后面伺機想要占些便宜的青皮也走了過來，他記著自己當時撿起了俠客的劍，砍斷了青皮的一條胳膊。
那是一把好劍，泛著青光，他很得意的拿到寧熙的面前，炫耀了一番，可寧煕不耐煩的推開了他。
后來他把劍賣了，換了一把生銹的鐵劍和兩碗面。
寧熙不喜歡偷竊，可她喜歡錢財。
趙老頭兒坐在床上，很努力的回想著那個叫做寧熙的女孩，他已經(jīng)記不起對方的面容了，只是還記著自己在年輕的時候喜歡過對方。
“老頭兒，楚歌也是一名血辰嘛？”楚忘有些忍不住的問了起來，身側(cè)的老頭兒沉默了很久，連個屁也不放。
“我隨口說的，不過應(yīng)該是吧?！壁w老頭兒點了下頭，當楚忘張開嘴之時，他抬起自己的手，打斷對方欲要問的話，晃了下頭，“唉，你問老子血辰，我就想起了天幽，還有當年的那一劍……”
“什么？”楚忘愣了下，扭頭看著趙老頭兒。
趙老頭兒沒有回話，他努力的回想了下，自己殺的第一個人，片刻后，他‘哎呦’了聲，兩行混濁的淚水隨之滑落出來。
他想起了自己殺的第一個人。
死在他劍下的第一個人好像也叫做寧熙，他記不得對方的樣子了，很久的事情了，他記得那晚好像下著滂沱大雨，自己站在電閃雷鳴的蒼穹之下，手里握著劍，絕望的盯著前方的女人。
“趙大哥，我餓怕了，別人一天吃兩頓，而我兩三天才可以吃一頓，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活下來的，可我知道再這樣下去會死。你看不起我，是嘛？”
寧熙說得話，趙老頭兒只能記起對方大概說的意思了，偷竊是門技術(shù)活，也是一門運氣活。
若是在天幽城中遇見一個錢多人傻的主兒，他和寧熙可以在得手后，好吃好喝幾天。但天幽城中這樣的人并不多，運氣很少眷顧他們二人，他們倆個更多的是吃一頓餓兩天。
那個時候怎么活下來的？鬼他娘的知道，低賤的人仿佛很容易活下去似的。
“在天幽，我殺了自己這輩子最愛的女人?！壁w老頭兒呢喃了聲，仰頭灌了口酒后，悵然大笑，“但老子連他樣子也忘了，說實話，凡是加入血辰者，沒一個命好，我們踩著同輩的白骨而活，手段也是異常殘忍?！?p> “你想說楚歌不是個好人嘛？”楚忘聽后，又無所謂的揺了頭，“他是不是好人，我不是很在乎?！?p> “對呀，你老子就是個死人，是好人還是壞人都是屁話?！壁w老頭兒嗤笑了一聲，他撓了自己的褲襠，接著說道，“血辰唯一的宗旨就是不要對獵物手軟，楚歌在三十多年前，也算一個響當當?shù)娜宋?，血辰會找上他，邀請他加入血辰?！?p> “要是不加入呢？”楚忘瞇了下眼睛，問道，“會死嘛？”
“不會，不過很少人會拒絕，血辰對組織中的人不約束，而加入血辰的好處太多。”趙老頭兒揺了下頭，回答著楚忘的問題。
他又回想起天幽城中東坊的包子鋪，那滂沱的大雨下，在電閃雷鳴。他絕望的站在大雨下，目睹著寧熙的褲腳被一個男人撩開，露出微臟的小腿。
“客官，兩個包子的事。哈哈，怎么樣？”包子鋪的老板站在堆高的籠屜前面，歪著頭去看一個老頭兒推倒身側(cè)的女孩，笑了起來。
銅板被摔在了包子鋪老板的臉上，老者壓著寧熙的身子，沒有看見站在鋪子外持劍的男孩。
片刻，老者經(jīng)過一番折騰后，他站了起來，提起自己的褲子，撐開傘走出包子鋪。
站在一側(cè)的包子鋪老板不懷好意的看了眼寧熙，他從籠屜中掏出四個熱騰騰的包子，隨手丟了兩個在地上。
寧熙立即如餓狼一般撲了過去，撿起地上的包子，囫圇的咬了一半，摻雜著包子皮上的污垢一起吞了下去。
兩個包子很快就被寧熙吃完，她饑腸轆轆的看著包子鋪老板手里的包子。
“賤丫頭，如此之小就那么不知廉恥，兩個包子就可以玩一下。呵呵，比巷子里的姑娘還要便宜。”
男人獰笑，隨手把包子丟在地上，當寧熙去撿包子之時，他立即解開了自己的褲腰帶，正打算欺身而上之時，店鋪外傳來一聲歇斯底里的慘叫，隨之是震耳欲聾的電閃雷鳴。
他扭頭往店鋪外看去，于雷電劃過夜空的光亮中，他看清楚老者握住油紙傘的手被砍了下來，蜷縮在地上，捂著傷口慘叫。
一個瘦小的男子站在老者的對面，手發(fā)抖的握著一把銹跡斑斑的劍，滿臉的血。
他被嚇了一大跳，寧熙咬著包子僵硬在原處，遠遠看著大雨中的男孩，眼淚流了出來，背側(cè)轉(zhuǎn)過去。
趙老頭兒記著自己當時發(fā)抖的握住劍，跨過了老者的身體，走入到了店鋪之中。
包子鋪的老板立即系起褲腰帶，尖叫著抓住搟面杖，退后了幾步，做出一副嚇唬的樣子。
那個時候的趙老頭兒冷冷的朝包子鋪老板瞪去，舉起自己劇烈顫抖的手，一劍快速揮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