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遠客氣地把薛姨請了進去。
“我剛幫那人換衣服的時候,在他褲袋發(fā)現這么個紙條。你看看認不認識這人的字?!毖σ贪鸭垪l遞給了杜遠。
杜遠接過來,小心地打開,才看了第一個字,整個人像觸電般定住了。
這字就是父親的字。
他還很小的時候,父親就帶著他練字,也常常告誡他,做人要像這字一樣端正。
每一豎每一劃,他都銘記心中。
等看完最后一個字,他頓住了。他哆哆嗦嗦地從褲袋里掏出了手機,熟練地撥起了一串號碼。
電話里傳來連續(xù)的嘟嘟聲。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聽!”
薛姨看杜遠這狀態(tài),感覺不對勁,急忙問道:“怎么了?”
杜遠沒答話,又撥打起了電話。
沒過一會,還是一陣嘟嘟聲。
“這紙條是我爸寫的?!倍胚h把紙條塞到了自己的褲袋里,接著說道:“薛姨,我要馬上回家看看去了。你先幫我照顧下那人,我很快回來?!?p> 薛姨關心問道:“你別想太多,這里你不要放心,我會照顧好他的。”
杜遠聽完,轉身收了陽臺上的衣服,全部塞到了背包里。
“那我先走了?!彼称鸨嘲?,匆匆往外走去了。
第三天傍晚,杜遠回來了。
他敲開了薛姨的門。
薛姨看到他的樣子,愣了下。
兩天不見,這人竟然頹廢了這么多。眼睛紅腫,眼角淚痕還沒干,整個人瘦了一圈,也黑了一圈。
“怎么了?”薛姨猜到了些什么,可還是忍不住問了下。
“我爸走了。”杜遠聲音輕輕,很是沙啞。
薛姨嘆了口氣說道:“生死由命,你也別自責了?!?p> 杜遠無力地點了下頭,說道:“阿七還在這里嗎?就你前天帶來的那人?!?p> “原來他叫阿七啊?!毖σ讨噶酥干嘲l(fā)說道:“他就在那里?!?p> 杜遠走了過去。
阿七側著身子正在睡覺,左腳已經斜斜高出了沙發(fā)很多。
嘴里一動一動的,好像在嚼著什么似的。
杜遠沒叫醒他,轉身對著薛姨說道:“我家里的鄰居告訴我,是我爸收養(yǎng)了他。以后,我會按照我爸的遺言,好好照顧他的。前段時間,麻煩你了。”
薛姨說道:“小事一樁,只是苦了你?!?p> “那我先帶他回去了?!倍胚h說完,背起了阿七。
薛姨沒有阻止,她扶了下阿七,說道:“那好,你先帶他回去,有事找我?!?p> “好的。謝謝你了?!倍胚h說道。
就這樣,杜遠背著阿七回了自己的房間。
才剛放到床上,阿七醒了過來。
“啊啊??!”阿七見是杜遠,哭了起來。
杜遠用大拇指刮去了阿七臉上的淚水,把阿七扶正過來。
阿七不知他要干啥,也不敢叫喚了。
杜遠見他不哭了,雙膝撲的一聲落地,朝阿七深深地磕了一個頭。
“阿七,以后你就是我弟弟了,有我一口飯吃,絕對不會讓你餓著?!?p> 看著陪著父親走過最后一程的人,他淚流涕下。
本想出來后,可以好好做人,好好回家照顧父親余生,可想不到竟然是這么個噩耗。
如果再有一次,他說什么都不會沖動了。
只是,再沒有機會了。
他能做的,就是像父親那樣,好好地帶著阿七生活下去。
磕完頭,杜遠站了起來,抱著阿七,嗚嗚聲哭了起來。
阿七嚇得手在亂抖,又不敢掙脫,也不敢叫。
杜遠感覺到了阿七的慌張,趕緊松開手了。
看著阿七這傻氣的樣子,他不自覺地摸回了褲兜。
他聽隔壁李大姐說了,阿七只是臨時性精神失常而已,還是有機會治好的。
可是,口袋里只有五百七十六塊了。怎么辦?
吃飯重要,治病的事情以后再說吧。他苦惱地搖了搖頭。
不過,帶著阿七,上班是不可能上班了。要不,向房東借點錢,擺攤吧。前幾年,他還在街邊擺個小攤,賣些涼鞋、衣服什么的。雖然,沒能大富大貴,求個溫飽還是可以的。
主意敲定,他自己一個人走下樓去。
“啪啪啪……”
他敲起了房東的門。
薛姨開了門,說道:“阿七有什么事了嗎?”
杜遠搖了搖頭,話到嘴邊卻如何也說不出來。
薛姨看到他難為情的樣子,頓時明白過來了:“你最近要照顧阿七,缺錢吧?早說,我可以借你點?!?p> “沒事?!倍胚h糾結了一會,轉身就要走。
向別人借錢,他的確跟朋友借過,可跟這么少有來往的人借,他真的很難開口。
“杜遠來了。”
門口處又走出了一個人,胡須顯眼,正是薛姨的丈夫鐘思明。
“既然都來了,有困難就說說吧。”鐘思明說道。
“就是,就是?!毖σ谈胶驼f道。
杜遠腳已踏上臺階,再往前走也不合適。
他轉身下了臺階,輕聲說道:“我的確想跟你們借點錢。”
“多少?”薛姨問道。
杜遠說道:“如果可以,我想借個一兩千。帶著阿七上班不方便,我想擺個早餐,炒點粉之類的?!?p> 薛姨看了一眼丈夫,說道:“這沒問題,好事啊。看得出你是個做事踏實的人,好好干,我看好你。你等會,我給你取錢去。”
“那謝謝你了,我一定會還錢給你的?!倍胚h說道。
“再說吧?!毖σ剔D身走進了房間,很快,就取出了一沓人民幣:“這是兩千塊,你拿著吧?!?p> 杜遠接過錢,輕微地彎了彎腰,說道:“謝謝,謝謝。我回去寫個借條給你。”
薛姨擺了擺手,說道:“別這么客氣,也別這么麻煩了。要是我信不過你,我是不會借錢給你的?!?p> 杜遠拿著這錢,只感覺臉在發(fā)燙。
他把錢遞了回去:“你這么說,我真是過意不去?!?p> 薛姨擋住了:“別,你還是拿著吧?!?p> “他想寫借條,就讓他寫吧,你攔著他干啥。”站在旁邊的鐘思明忍不住說話了。
“好的,我這就回去寫?!倍胚h拿了錢,快步上了樓。
不一會,就拿著一張紙條遞給了薛姨:“這是借條,我以后肯定會還你的?!?p> 薛姨經丈夫點撥,高高興興地接下了借條:“好的,我會好好保管這借條的,就等著你發(fā)達了,還錢給我。”
“一定。”杜遠見薛姨收下了錢,便開開興興地回了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