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身故

　　敘敦花海王國10周年注定是一場非凡的盛典。開幕式當天，數(shù)千萬人不僅見證了敘敦花材之繁多花藝之精湛，更是親眼目睹了博萊德克博物館氣體泄露的驚魂事件。而這一切，乙兮都不再關(guān)心，隨著呼吸的漸漸微弱，她恍恍惚惚有看到許沅溫婉的笑，用和她一樣的眉眼。

　　敘墩在地形、國際發(fā)展格局上都不是什么的險要存在，只是對于M國的花材供給尤為重要，連帶著其他國家的旅人也偏愛到敘敦打卡。

　　《花海里的暗戟》《博萊德克博物館事件》《以身作盾堅護文獻》……鋪天蓋地的聲音和畫面聚焦博萊德克，所有媒體所有平臺皆是對博萊德克事件的報道。

　　各種報道的說辭全不相同，對事件的探索也沒有真正的深入，事實真相大家都能揣測出幾分，但也都心照不宣的不往赤裸不堪的泥濘里攪拌、編輯。對于乙兮和她背后的組織來說，拿到密案就足矣。

　　“…攜氣體非法進入敘敦，意圖趁慶典期間流動人口復(fù)雜裹挾館藏文物，企圖制造混亂破壞博萊德克破壞慶典展開，打破現(xiàn)有格局，擾亂穩(wěn)定………”

　　“博萊德克博物館工作人員乙兮為了制止事態(tài)擴大，在正面沖突的過程中嚴重受傷，為了將氣體隔絕在博物館不致外泄，乙兮最終不惜放棄自己的生命關(guān)閉博物館所有通道，將自己與氣體一同封鎖……”

　　“M國維穩(wěn)部隊一路追蹤，在敘敦機場與造事逃逸者正面交火，五名逃逸者，四名被當場擊斃，另有一名腹部掛傷，趁亂逃離，現(xiàn)正被全面追捕。

　　“雙方外交部交涉交涉，重傷的乙兮將由祖國接回接手治療?！?p>　　國內(nèi)史料研究所，空氣如同凝滯般的沉悶，只有電視機里新聞報道的聲音突兀的起伏；另一邊電腦上畫面流動，無聲的滾動著19世紀末戰(zhàn)時種種惡行，它以紀實文案、現(xiàn)場照片、記者解說、錄影放映等的形式，記述了戰(zhàn)爭的殘忍和人性的低劣。

　　這是一幕血淚悲史的寫真！

　　“我們做的準備還是不夠，調(diào)查得不徹底，此次行動到底是冒進了?！?p>　　“我們怎么也不會想到他們竟喪心病狂的在博物館設(shè)置暗格，在暗格之中蓄積有害氣體！什么造事分子入侵？當真是推脫的一干二凈。怎么不讓氣體泄露出來……”

　　“胡鬧！我們該慶幸他們把氣體的量精準的控制在了博物館范圍內(nèi)，否則，一旦乙兮沒能將氣體阻斷隔絕，莫說此次在敘敦的所有人，縱是敘敦周邊各洲，只怕都將受創(chuàng)成為人間地獄。以當下的軍事武器軍事配備，某些大國一旦借故尋釁滋事介入其中，必將掀起一場空前的破壞性戰(zhàn)爭?！?p>　　“只是……年紀輕輕的，可惜了乙兮那個孩子！”

　　所有研究員都不再說話，研究所里是長久的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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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不起，沒有辦法！該氣體就不可控，更何況，乙兮同志內(nèi)傷太重，器官皆已衰竭，最遲不過今夜，所有生命體征必將消失?！闭f話的是已退休多年賦閑在家的醫(yī)科大學著名教授吳老先生。

　　“辛苦了！”作為乙兮的直屬上司，高瞳并不是沒有做好組員甚至自己在任務(wù)執(zhí)行中犧牲的準備，只是他萬萬想不到，乙兮會在這次行動中喪命。

　　‘石破天驚’是這次行動的代號，行動目的是找出被秘藏在M國的某密案，直接參與的特務(wù)人員僅情報A組組長高瞳與身份空白的組員乙兮，所以請史料研究所作為行動發(fā)起單位提供行動方向行動指導(dǎo)，由高瞳向國家情報局備案，若行動過程中出現(xiàn)問題則請國家情報局統(tǒng)一安排解決支援。八年時間，他們不僅查探出了他們苦覓的密案，更有其它種族人民被奴役虐待的一切極盡滅絕人性的第一手文獻史料。他們在悲痛震驚之余，把計劃一次次調(diào)整一次次完善，最終定下了行動時間。只要乙兮將密案內(nèi)容傳回國內(nèi)，所有更真實更有說服力的資料都會在今年12月13這個悲痛的公祭日，也即悲慘事件發(fā)生的第100周年公告于世。

　　一則它古時候曾名‘石頭城’，密案所錄即發(fā)生在石頭城的每條大街小巷每一寸土地；二則這些密案里的內(nèi)容確實是太過殘忍，一旦揭露，如同往平靜的水里投擲巨石，必會引起全人類震驚，所以，該次行動代號‘石破天驚’。

　　乙兮是整個行動的終端執(zhí)行者，是整個行動可以順利完成的關(guān)鍵。如果說整個行動是個巨大的球體，那么乙兮，她就是撬動這個球體的支點。

　　“任務(wù)完成，我很高興。”乙兮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她眼睛受損，內(nèi)臟衰竭。喉嚨已壞，發(fā)不出聲音，她只能借助手指簡單的擊打傳遞她想要表達的內(nèi)容。

　　“為什么不取消行動？信息輸入到三分之一的時候氣體開始泄露，當時為什么不取消行動撤退？這次失敗也就失敗了，我們以后還有很多的機會，我們還可以從新制定計劃重新行動……”高瞳不明白，在情況驟變的惡劣條件下，乙兮為何不立即終止行動。所有的行動在執(zhí)行之前他們都已計劃好情況有變后的應(yīng)急預(yù)案，若情況嚴重則終止行動，保證執(zhí)行人員安全，保證執(zhí)行事件不致外泄。當時的條件，乙兮完全可以全身而退的。

　　“一、氣體泄露便將行動暴露了，一旦終止，密案必被轉(zhuǎn)移，以后恐沒有機會再找出藏地；二、我無法估算氣體的儲量，我不能放任氣體外泄，那樣嚴重的后果，局勢會無法控制?！笔腔毓夥嫡瞻?？乙兮想著，所以她僵硬的手指竟柔軟了許多。

　　“那囚在密案里的冤鬼，那鎖在密案里的亡魂，他們正在咆哮，欲要跳出禁錮，將自己曝曬于陽光之下……”

　　一切歸于平靜。

　　乙兮灰蒙蒙的眼睛看著自己所有的生命體征消失，看著組長將白布蓋上她的頭臉，看著她被推出病房往太平間走去。

　　乙兮一片茫然，她知道自己已經(jīng)死了，遺體已經(jīng)冷藏在太平間，可現(xiàn)在，她就站在病房里，不，不是站，她沒有了軀體，她只是恍恍惚惚的蕩著，有意識卻沒有實體的蕩著，不知道現(xiàn)在的自己是什么樣的存在，更不知道要往哪里游蕩。

　　一刻鐘后，乙兮終于明白，自己是什么。她是一縷魂，一縷新魂……

　　“往來處來，往去處去”仿佛自她魂魄深處傳來的聲音，一遍一遍的撞擊著她的靈魂想要沖體而出。

　　往來處來，往去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