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僵在臉上的笑,隨著許沅的話,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龜裂,似笑非哭的掛著。
望著許沅專注的神情,望著她眼底的憐惜,女子鼻子一酸,勾起的嘴角之上,雙眶一熱淚珠兒便奔了出來。
“別笑了~”許沅捧著女子的臉頰,試圖將她彎彎的嘴角撫下來。
像這般仰著嘴角的淚顏,許沅哪里看過!一顆心不由她的沉重墜著,且一下一下的抽痛。
“我向來只被教笑,沒被教過哭。以前好像是會哭的,后來總讓學(xué)笑,也就忘了要怎么哭了?!?p> 淚水泅滿眼眶,女子看不清楚許沅的神情,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貼過來,捧著她臉的雙手放開,一只手輕落著她的頭頂,一只手覆著她的后腦,將她摟進(jìn)懷里。
“忘了就忘了吧,如果笑著才能痛快的哭出來,便就笑著哭吧,沒事的~沒事的~”
頭頂?shù)穆曇衾?,哽咽下?qiáng)忍著顫意~
自己被她小心翼翼的圈著,溫柔的安慰著,毫不嫌棄的摟著……
自己都忘了,自己是個人。可現(xiàn)在,這具殘破的軀殼,卻被這個陌生的姑娘珍視的疼惜著,擁抱著、安撫著……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記起怎么哭了,也不確定這是否就是“哭”。但她想,現(xiàn)在的自己應(yīng)該就是、哭得氣短、哭得悲慘、哭得嗚咽、哭得撕心裂肺…
不獨(dú)那女子,其他房間的姑娘,聽到這痛斷肝腸的幽噎,一個一個拖著自己不堪的身體近來。
亓王和武陽對視一眼,各自退開讓出房門。
這些人仿佛突然間被解開了一直封住的哭穴,一個帶著一個的低聲啜泣,哀轉(zhuǎn)悲吟的聲音,似壓抑似解放…
許沅聽到身后連綿的抽噎,揪著一顆心閉緊雙眼不敢睜開。
不知高宇廣廓里金身熠熠的那些神像,眼底泛著的,是笑是苦還是憐!那飽含著的盈盈一片,有多少是為著別人為著這眾生?
許沅感覺懷里的女子止了淚水卻余存悲哭過后的抽泣,遂輕掀了眼退開半步,俯身將堆落在床沿的寬大衣服提起,輕柔的攏在女子身上。
“我去找藥!”
女子抬頭,紅腫的雙眸圓睜睜跟著許沅轉(zhuǎn)身,看見她因?yàn)橐灰豢催^全部扎堆進(jìn)來的或身上有傷或衣衫不整、或者赤腳腳腕上釘著珠鉆的其他姑娘或者少年而幾乎停滯的緩慢步履,看見她僵直的背頸線條和身側(cè)攥得血管清晰可見的兩拳。
“藥!金瘡藥、止血藥、愈疤的藥……”
“許沅!”朝定瀾沉著氣息伸出手截住她,“我們沒想到……我和武陽身上并沒有帶藥出來?!?p> 聽他說身上沒藥,她立刻交互著拉下他把著她兩臂的手,目光清冷的越過他:“你沒有,朝雋琰總有!”
怕她不理智,怕她太理智,怎樣都不好。
朝定瀾從后邊將許沅環(huán)抱箍住,吩咐武陽去找六殿下索藥。
“許沅,冷靜點(diǎn)?!?p> “王爺,把人當(dāng)一件東西撕扯糟*踐真的很舒暢很爽快嗎?把一個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家zao*蹋得沒有尊嚴(yán)沒有靈魂很有成就感嗎?他們有病為什么非要把別人拖下地獄?為什么喜歡把驕陽一樣的少年*胯*在身下rou躪成只剩皮囊的行尸走肉?”
朝定瀾倒希望許沅能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嚷,可是沒有,她只是如同脫力了一樣靠在他懷里,聲音悲戚。
他答不出口,說不上話,只能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收攏手臂,把她慢慢的抱緊。
“小姐,藥來了。”
武陽雙手捧著各式的小瓷瓶快步走來。
朝定瀾放開手之前,用額頭頂了頂許沅的后腦,似乎這樣能給她輸送些許的安慰和力量。
許沅用寬袖接了藥,回到房間將藥瓶倒到床上,一瓶一瓶的拿起看上邊的注字:
“這是止血藥~”
食指拇指捏著藥瓶往外,出血的人上前接過,退開到一旁自己往出血口撒,有自己夠不到的,旁邊的人就接過去幫忙,彼此都不作聲,只默寂地相互包扎上藥。
“這是散淤膏~”
“撕裂傷愈合丸~”
“清心丹~”
“百香露~”
許沅把藥一一遞送出去,最后留了一瓶止血散淤的凝膏,擰開瓶塞,用食指剜了一坨放到左手心,用右手食指指腹蘸取少許,輕輕的涂抹在女子面頰、脖頸、肩頭、前……然后蹲下身子~
“爺,小姐~”朝定瀾聞聲往里邊帶眼看去,許沅左腿跪著右腿蹲著,頭埋在那女子膝彎……
他一把將武陽的腦袋扳過來一起看著大廳那邊:“非禮勿視!”
“臟!”女子握住許沅的手,面頰不知為羞還是為惱,竟?fàn)C燙的。可小姐頭也沒抬的抽出手,輕聲細(xì)語的哄著她:
“可能會疼,忍一忍!我盡量輕一點(diǎn)。”
指腹所過處,寸寸緋紅,肌肌戰(zhàn)栗。
“我~”女子臉頰緋紅,如同撲了厚厚的胭脂。
“bo~”
微弱的氣聲毫無預(yù)兆地從指尖流出,不獨(dú)那女子,許沅自己也臊得耳尖如火。
許沅咽了一口口水命自己冷靜,語氣無波的誘哄著:“忍忍,就好了?!?p> 等上好藥許沅直起身子,女子從枕下掏出一張繡帕拉過許沅手指揩拭,不敢看許沅的紅著臉垂首解釋:“這是干凈的。”
話雖這么說,她心里還是咚咚咚直打鼓。被人溫柔的呵護(hù),原來是這個感覺~一顆心仿佛浮在溫水里,升升沉沉,酥酥麻麻。
“我~是不是本性下…jian…蕩?”問出口就后悔了的話越說越小聲。如果小姐說“是”呢?如果小姐沉默什么都不說呢?
縱然被人無數(shù)次凌辱都沒這么害怕過,縱然身體極限被拉扯也沒這么害怕過,可現(xiàn)在,說出的話要怎么收回來?
“這是身體的本能,是人體獨(dú)特的身體構(gòu)造,換了我換了任何人都會是這樣的反應(yīng)?!?p> 許沅停頓了一下,聲音稍微提高了一點(diǎn),為著房間里的人都能聽到:“還有,你們都是被逼無奈身不由己的,不要厭惡自己被調(diào)教過的生理反應(yīng),不要嫌棄自己不貞,不要傷害自己美麗卻已經(jīng)累累傷痕的身體。如果世間都是該死的作賤人的混蛋,你更要珍愛自己。永遠(yuǎn),永遠(yuǎn)不要放棄你自己。”
許沅脫口而復(fù)述出羅翔老師的那句話:“請你務(wù)必,一而再、再而三、三而不竭,千次萬次,毫不猶豫地、救自己于這世間水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