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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峭春歸

第一百八十九章 餿主意

料峭春歸 陌上阿九 3 2023-07-26 23:53:01

  “想!”

  “可我已經(jīng)表明不收學(xué)生,那是你家姊吧?因為我不收你她都生氣了?!毙兄f是個姑娘領(lǐng)著個孩子,他以為是大孩子,沒料到是這樣的小孩子。

  朱啟飏雖是白發(fā)暮顏,但面相和善,眉眼帶笑。

  燕玄譽因為他的笑,覺得師傅說的是真的。

  “不是家姊,是我?guī)煾?!師傅不是沖夫子生氣,師傅是生我的氣。也不是生我的氣,師傅其實是心疼我,怕我又生出是我笨所以沒被夫子收下的想法,故意說成是夫子的不是。師傅在來的路上還告訴我說,夫子是個很有學(xué)問很有品德的人,如果夫子沒收下我,并不是我不好,也不是夫子不好、嫌棄我,是因為夫子自己有選擇學(xué)生的標(biāo)準(zhǔn)。師傅真的不是心存冒犯,請夫子不要怪我?guī)煾担 ?p>  許沅承認(rèn),她狂躁的心情被小不點的話安撫下來了。她沒想到,他能獨立說這么一大段話,而且條理清晰,邏輯嚴(yán)密。

  “嗯?小姑娘,你也覺得他笨嗎?”

  “哼,這小不點只是單純而已,若他都笨,那這天下就沒聰明的人了?!?p>  “普天下只有笨的老師,沒有笨的學(xué)生。這書是你私下拿的吧,賭了氣放在這里,不怕回去沒法和家中長輩交代?”

  “這書,有兩本是我無意間淘來的。”其實不是,是之前的一些散碎記憶讓她留心找來的,可是找來做什么呢?一切早不像以前那樣的運轉(zhuǎn)。

  “至于竹簡的那卷,是我父親的。我說了,這些書,只有在知識的傳播者手上,才能發(fā)揮其最大的價值,所以,是該留給夫子。至于夫子是要解析、教授,著文,都是夫子的事。我父親若知道這本書是給了夫子,想來只會覺得欣慰而非扼嘆。再說了,再精妙的講義,再高深的理論,只一味留在書里留在口中又有何用,自要人去施行去實踐,所謂經(jīng)世之學(xué),并不是置之高架就能治政利民。我父親,不是羨魚臨淵者,他是涉水躬身摸索捉捕的人?!?p>  “涉水的人,會被泥沙污濁被銳石扎傷的?!?p>  “污濁的是泥沙而已,水下自有淤涂也能逢清流,多少泥沙污垢,都會被清流沖刷滌凈。不能死人的傷,即使邊潰爛也會邊生長,只要傷者清理得及時擦拭得干凈,那傷總會有合攏之日?!?p>  屋外的潮濕空氣那么冷,朱啟飏的心里卻像燃了盆碳火,熱烘烘暖融融。

  “可若一直遇到的都是沙石,所處的環(huán)境本身就臭爛呢?”

  “那就蹚平踩實那沙石讓泥沉淀,讓清水一點點滿漫。那就腐身為土,生一株草,長一朵花,植一棵樹,讓芬芳從骨頭里綻放出來。”

  “哈哈哈,多么天真的想法?!敝靻r嘴里諷刺,干涸的眼里卻涌上一股溫?zé)帷?p>  “夫子想說的其實是無知是愚蠢是可笑吧,但縱然覺得諷刺覺得凄涼,夫子心底所秉承所抱守的,何嘗不是這份近乎湮滅的微光?”

  “你年紀(jì)輕輕,哪里就見過這樣的踐行者!”朱啟飏覺得遺憾,為這小姑娘遺憾。那樣的人,他教過,見過,失去過。一個個沖他無悔的笑著遠去,再沒回來……

  “我見過!正是因為見過,所以不許自己漠視不許自己冷然。這樣的人,以前有,現(xiàn)在有,以后還會有!”

  “現(xiàn)在有?你說的是你父親?”

  “不止我父親。如夫子一樣隱居紅塵的我不知道有多少,如嵇康那般遠遁江湖的我不知道有多少,但當(dāng)今朝上,亓王、大理寺少卿都是這樣的人,不止他倆,我相信下邊還有這樣的人,因為下邊還有這樣的人,所以亓王和大理寺少卿才能一次又一次的化險為夷,才能依舊佇立于朝中?!?p>  “老夫糊涂了,那兩個,可不就是!”

  朱啟飏順著白胡子沉吟點頭,目光又落到小姑娘身上?!靶」媚?,你介不介意有個迂腐的老夫子做老師啊?”

  “老師!”堯行知驚詫的看向老師:老師不僅推翻了不再收學(xué)生的決定,還準(zhǔn)備破天荒的收一個女學(xué)生!

  “我介意?。 ?p>  “你~你這人怎么不知好歹?”

  堯行知要被許沅氣瘋了:老師都不介意收她一個女子做學(xué)生,她還反過來介意老師?真是,真是,真是不知好歹!

  “我這人最怕被拘著了,而且也不喜歡學(xué)習(xí),我一看書就要打瞌睡的,再說了,您這樣的先生要收了個女學(xué)生,可不得被同行笑話?可不能白白浪費了這么難得的學(xué)習(xí)名額,那個……夫子,你看,這小不點其實真是個好苗子的,而且是個實心眼,我保證你入股不虧。”

  “你真以為老朽迂腐?不過,老朽并不會勉強你。這么大年紀(jì)了還能見著你這么有想法的人,已經(jīng)很是快事了?!?p>  “嘿,老頭兒,別扯開話題,這小不點你收不收的?這樣,我也難再被個白發(fā)白須的人欣賞,你看你介不介意,交個我這樣不思上進的小友呢?”

  “你~你!”堯行知完全不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表達什么。

  他讓許沅這番驚世駭俗的話驚得五雷轟頂。

  “嗯?這倒是個好主意。那小友,你叫什么名字?。俊?p>  “許沅。言午許,沅江的沅。嘿,這小不點……?”

  “我收學(xué)生也是有門檻的,你總得讓我先知道他是誰家的子弟,先考察一下他的心性吧?”

  “好說,這個好說!”

  許沅趕緊將燕玄譽的身世簡貼從袖中抽出來,嘚嘚兒的跑上前去呈給老夫子。

  “嗯,身世清白,是忠善之家的孩子。隨我進屋吧,我還有話要問?!?p>  “賈大哥,幫我把其他東西拿進來?!?p>  “你還拿了什么?這些書,已經(jīng)很夠分量了?!敝靻r側(cè)頭看許沅。

  “也沒什么,就是些哄老頭子的小糕點小吃食?!?p>  “又是簡貼又是小吃,你像是自己就決定了我必收這孩子一樣?”

  “沒有,我是想著禮多人不怪。而且,你不收他,我不也還得繼續(xù)給他找老師?這帖子,早晚也是要用得著的。”

  “許沅,還說‘禮多人不怪’,你剛才那個潑辣的勁兒,我和王叔在屋里都被驚住了呢?!?p>  許沅一愣,這聲音~她伸腦袋往里邊一瞅,瞬間老臉羞紅尷尬無比,呲牙哂笑掩飾自己的丟人,縮著脖兒馬上退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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