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代言情

料峭春歸

第二百零四章 王爺不怕痛不怕死嗎

料峭春歸 陌上阿九 2129 2024-05-09 07:28:40

  很多人會說漂亮話,做漂亮事,也會有被偶然觸中心底柔軟共情別人艱難的瞬間。但那并不代表就一定是其真正的秉性。

  骨子里真正善良的人,是無論人前人后,還是別人身份如何,都能堅持自己的本心,能夠感知別人的不易。

  這樣的人如果內心不夠強大,很容易被自己的悲憫裹挾,自我為難;這樣的人如果能力不夠強大,很容易被別人的算計傷害,自信潰敗。

  萬幸,她身邊竟有幾個這么優(yōu)秀的人,知行合一,矢志不移。

  “王爺是在給那婆婆銀子!為什么???他是要問那婆婆買什么嗎?”

  “譽兒,谷中的油菜花長得好嗎?”

  “好。密密實實,大穗大穗的綴著,站在埂上滿鼻子黃燦燦的香甜?!遍]上眼略一回想,那連綿的金黃仿佛就在眼前,鼻尖似乎還縈繞著油菜花特有的香味。

  “那么大片的油菜,不是種來看菜花的,是等菜籽成熟后收割了榨油的?!?p>  這邊說話的功夫,那邊亓王不知講了些什么,但像是把那婆婆的驚惶安撫下去了,而且約莫是觸及到了老人的內心,那婆婆不再推辭,收下銀子雙手合十沖亓王不住的彎腰。

  “哎呀~可是,那個捉弄人的小姐撅了好幾把,她和凌少主還在里邊追跑,絆折和踩斷了不少。師傅,譽兒也和寅瑩姐姐在里邊捉迷藏……譽兒錯了。婆婆的油菜種得那么好,肯定是花了好多時間辛苦養(yǎng)護的。”

  馬車又繼續(xù)往前行使。

  “師傅,王爺是賠錢給那個婆婆。其實,他身份特殊,就算一走了之,也沒人敢怎么樣?!?p>  “是啊,一個鄉(xiāng)下老婦,哪里敢和有權勢的人分辨??墒亲u兒,不管什么出身,生命的重量都是一樣的,辛勤的勞作和創(chuàng)造都是應該被尊重的。長大以后,希望你也能做個看得到別人的付出的人,做個能體諒別人的艱辛的人?!?p>  你可以不拔尖不優(yōu)秀,但是,一定,一定要做個識對錯曉分寸、不為惡不助惡的人。

  “師傅,譽兒謹記師傅教誨?!?p>  太陽像顆被戳破了的蛋黃,越來越團不住的四下流散,最后淌成一大片深淺濃厚不等的黃暈,從天際漫了下去。

  馬車穿過西城門進入左惠街與蘇蕤街界面,速度明顯的慢了下來。

  街市上叫賣聲此起彼伏,踏春歸人和出門逛街的人群相互穿插,熱鬧非常。

  燕玄譽今天的精力已經消耗殆盡,此時屁股斜坐著,身子卻趴在師傅腿上,呼吸均勻的酣睡。

  許沅一手護著以防他滑下去,一手拂開車幔一角。

  騎行的亓王昂首挺胸,換了右手執(zhí)轡,左手提著竹籃擱在左腿上。

  京中素有以亓王來嚇家中不聽話的小孩,所以亓王最鮮明的特診———右臉覆著面具這一點,上至耄耋老人下至黃髫小兒,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他無意惹人注目,卻偏是人人側目也要窺視一二的對象。

  初時無人在意,及發(fā)現(xiàn)他是何人后,竟安靜的自發(fā)讓出一條道來。

  亓王像是早已習慣,從容的一步一步行著。

  “咦?亓王提的什么?”

  “像是薺菜?”

  “啊,不會吧!”

  “人家是王爺唉,玉饌珍饈享用不盡,怎么會吃那個?!?p>  “錯不了,就是薺菜,我家年年在三月三都要吃的。”

  聽著這些竊竊私語,許沅提著車幔的手指不自覺的發(fā)力抓緊,心頭一邊不住的彷徨,一邊又無比堅定。

  “確實是薺菜!”

  人群的討論戛然而止。

  亓王都聽見了,竟然還回了大家。

  “王爺、也吃野菜嗎?”

  人群中不知是誰將自己在心底嘀咕的話不小心脫了口。

  霎時,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的不安地低著頭,似乎這樣就不會被亓王的目光掃到。如果不小心和亓王視線對上,只怕非血灑當場不能平息其怒。

  “吃。在北境作戰(zhàn),冰雪封山,糧草接濟不上的沒有一絲綠色的冬天,為了保存體力,營地周圍的動物、甚至是樹皮草根都是我們充饑的東西。”

  “王爺也和士兵們一起吃?王爺沒有單獨的伙食嗎?”

  亓王沒有慍怒,這讓人群松了口氣。同時,也有人壯著膽子問出大家都好奇的事。

  “作為亓王當然有優(yōu)待有特別方便之處,但在軍中,將、士同袍,同甘共苦,大家做的事分工有所不同而已。也許在管理和作戰(zhàn)指揮時我是將軍是統(tǒng)領,但其它休戰(zhàn)的時候,我和所有士兵沒什么兩樣,都是盼著停戰(zhàn)盼著能早日歸家的人。”

  “不是都說王爺心狠手辣,殘酷無情,他也會想家嗎?”

  四下彌漫著緊張和不安,分明很低的聲音,但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自然,亓王不可能不聽到。

  馬蹄一步一響,一步一響就像踩在了大家的心跳上,不緊不慢,讓人著急。

  突然間,馬蹄聲停了。

  心跳繼續(xù),但每個人都覺得心上那條線像是同時被繃斷了,震得心口發(fā)慌。

  “成為你們口中嗜血成性殺人如麻所謂的‘戰(zhàn)神’前,我父王還在,父王軍中的那些叔伯們還在,罕北關還在。但父王一夕身死魂消,亓王軍主力多數命斷,罕北關落入北羌人手中。如果我不兇狠暴戾,北羌的鐵騎南下,下一個死的又是誰的父親誰的叔伯誰的兄弟!父王沒了,但父王想要守住的關口我去守,父王想要保護的人民,我來保護?!?p>  心口上崩斷的那條弦,震得人發(fā)慌之后,余音悶沉。

  “殘酷也好,無情也罷,本王絕不允許外族殺戮的利刃懸到我同胞頭上,也絕不允許沒有殺伐之氣,讓外族覺得我輩軟弱可欺,膽敢對我大昱圣主明君治下的疆土生出裂割之心。”

  一掃之前的和泛,亓王此番自心底噴薄出的言語,字句激昂,氣勢萬鈞。

  “王爺不怕痛不怕死嗎?”

  稚子之聲,在清寂的傍晚下,直白的天真,直白的關懷。

  “怕呀!不止身上傷痕無數,面具下這顆眼睛,也差點連皮帶肉的被剮下來。但再怕,我也不能退。我得捱住,一瞬間、一柱香、一個時辰、一天一月,一季一年,一年又一年的捱著。我身后,有千千萬萬個像你一樣小的孩子,需要這些捱下來的時間去健康地成長,去無憂地生活,去追逐夢想和擁抱幸福。”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置
設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