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人心不古,倫常日衰,親手調(diào)教出來的衣缽傳人,居然勾結(jié)外人,假冒師尊,還要昧著良心,去顛覆祖師手創(chuàng)的門派,豈非滅絕人性?
左云天道:“道兄歇怒,此子既是令高足,也許另有隱情,道兄還是先問問清楚的好?!?p> “左道兄說的也是?!比~法全揮手拍開了他徒弟的穴道,沉喝道:
“孽畜,你給我跪下?!?p> 那弟子穴道乍解,就聽到師父的喝聲,趕忙雙膝一屈,跪拜下去,說道:
“弟子給你老人家請安。”
葉法全怒聲道:
“你說,你假扮為師,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
那弟子抬起頭來,一臉惶恐的望著葉法全,囁囁說道:
“師父在上,弟子不知哪里做錯了……”
“你還不知道錯在哪里?”葉法全氣黃了臉,怒喝道:
“為師要你說出假扮為師,是受什么人指使的?你還不從實招來?”
那弟子聽得一呆,連連叩頭道:“弟子不敢說?!?p> 葉法全怒喝道:
“你再不實話實說,為師就斃了你?!?p> 那弟子又叩了幾個頭,伏地說道:
“師父明鑒,弟子假扮你老人家,是奉命行事?!?p> 葉法全沉喝道:
“為師問你奉誰之命,居然敢欺師滅祖,假扮為師?!?p> 那弟子被師父逼急了,只好囁囁說道:
“弟子是奉你老人家之命,要弟子假扮師父的?!?p> “是為師要你假扮的?”葉法全緊握雙拳,幾乎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接著喝道:
“清塵,你再說一遍,如有半句虛言,我就把你劈了!”
那弟子叫做清塵道人,他聞言慌忙伏地道:
“師父在上,弟子不敢有半句謊言,欺瞞你老人家。”
葉法全道:“你只管說出來,說得清楚些?!?p> 清塵道人連聲應(yīng)“是”,目光一溜,說道:
“弟子等三人,大約在一月前,得到龍君的通知,說你老人家失陷在龍宮霧室之中,弟子等心頭甚是焦急,就日夜兼程,趕來龍宮……”
葉法全道:“爾等如何知道龍君所在的?”
清塵道人道:“那是署名龍君的人,在信中畫了一張龍宮的位置圖,弟子等是按圖尋來的?!?p> “唔,那時他(指龍君)可能企圖以爾等三人,來要脅為師……”
葉法全一手捋須,說道:
“你說下去。”
清塵道人又應(yīng)了聲“是”,續(xù)道:
“弟子三人趕到龍宮,就遇到這位姑娘……”
他看了畢倩倩一眼,接著道:
“她也說師父被困在霧室之中,還給了弟子五顆解毒藥丸,弟子依著這位姑娘的指點(diǎn),找到霧室,果然看到師父瞑目而坐……”
葉法全道:“清塵,你說什么?你看到為師?”
“是的。”清塵道人道:
“弟子當(dāng)時就把一顆解毒丹呈給你老人家,約摸過了盞茶工夫,你老人家動了一下手腳,站起身來,要弟子等人跟你走……”
葉法全不待他說完,怒喝道:
“好個孽障,你說的簡直是一派胡言?!?p> 清塵道人吃驚道:“師父在上,弟子說的句句是實?!?p> 左云天道:“道兄,此中也許別有隱情,你且聽令徒說完了再說?!?p> 葉法全“唔”道:“好,你說下去?!?p> 清塵應(yīng)道:“你老人家領(lǐng)著弟子三人,便從出口出來,進(jìn)入前面一間石室,就從懷中取出這人皮面具,要弟子戴上。并囑咐弟子,待會有一位姓冷的姑娘會來,弟子務(wù)必聽她指揮行事,弟子當(dāng)時并不知道這張人皮面具假扮的是師父……”
葉法全臉色稍霽,沉吟道:
“如此說來,你是中了賊人的奸計了,唔,后來呢?”
“哈哈!”西煞畢元發(fā)出狼嗥般一聲大笑,說道:
“這故事編的很好!”
清塵道人臉色微微一變。
左云天道:“畢兄,你別打岔,讓這位道友說下去。”
畢元大笑道:
“咱們是不是悶得沒事做,盡聽他胡謅?”
葉法全一怔道:“道兄是說孽徒說的不實?”
畢元含笑道:
“令徒說話之時,眼神亂轉(zhuǎn),顯然存心不正,像這等捏造故事,畢某可見得多了?!?p> 清塵道人伏地叩頭道:“弟子說的句句實話,師父要是不信,弟子……”
話聲未落,突然雙手在地上一撐,使了一式“豹子穿崖”,一道人影像箭一般朝石門外射去。
畢元大笑道:“畢某早已料到你有此一著!”喝聲中,銀練乍飛,只見他手中銀拂,一下纏住了清塵道人一只左腿,硬生生把他一個人拖了回來,銀拂一抖之勢,清塵道人隨著“砰”然一聲,摔倒地上。
葉法全倏地跨上一步,一身道袍,拂拂自動,睜目喝道:
“好個孽畜,你真敢欺師滅祖!”
右掌隨著舉起,正待劈下,目光一注,口中不覺輕“唉”出聲。
原來清塵道人摔倒地上,竟然一動不動,他胸口上,不知何時,插著一柄尖刀,刀刃幾乎全已沒入胸口,鮮血還在汨汨的從胸口流出來!
不,那是黑血,黑得就像墨汁一般!
卜元慶埋怨道:“畢兄,你怎么把他殺了?””畢元一呆道:“兄弟幾時把他殺了?”
卜元慶道:“他胸口還插著一柄尖刀,那是哪里來的?”
畢倩倩道:“那是見血封喉的龍刑刀,是龍宮中對付叛徒用的?!?p> 南煞戚建公也是死在“龍刑刀”下的。
葉法全黯然一嘆道:“這孽畜背師叛徒,果然死有應(yīng)得,但龍宮中人,把他視為叛徒,手段也太毒辣了?!?p> 畢倩倩道:“那是他們怕他泄漏機(jī)密,才殺以滅口的。”
這句話,不覺提起了左云天的警惕,他看了假畢元一眼,說道:
“畢兄如是要帶他上鐵棺峽去,那就得好好保護(hù)他的生命安全,別讓他也挨上了龍刑刀。”
畢元大笑道:
“這個你只管放心,就算把這小子做擋箭牌,他們也決不敢殺他!”
左云天道:“江湖上對白骨門,都懷有極大的戒心,確是事實,但賊黨為了不使機(jī)密外泄,殺之滅口,也極有可能?!?p> 畢元笑道:
“正因為江湖上對白骨門具有戒心,因此大家誰也不愿殺他們一個門人弟子,惹來白骨門群起尋仇的麻煩,咱們目前雖不知主持龍宮的幕后人物是誰,但有一點(diǎn),是可以確定的……”
左云天道:“你說他有野心?”
“不錯!”畢元含笑道:
“他要這些人假扮天破大師、葉道長,以及咱們四人,正是企圖取得咱們的實力,昆侖、峨嵋,遠(yuǎn)處西陲,不會引起中原各大門派注意,而掌握咱們四個莊,因為咱們本來和各大門派并無往返,更不會引起各大門派的注意,但賊黨只要取得昆侖、峨嵋兩派,和咱們四個莊的實力,用以并吞中原武林任何一個門派,都綽有余裕……”
葉法全聽得暗暗一凜,忖道:
“西煞畢元,雖非正派中人,但他積數(shù)十年江湖經(jīng)驗,果然識見深遠(yuǎn),觀察得十分正確?!?p> 左云天點(diǎn)頭道:“畢兄說得極是。”
畢元又是狼嗥般一聲大笑,說道:
“因為他們有并吞中原武林的野心,就不會招惹一個只有恩怨,不分善惡的十足邪派的白骨門,這道理,左兄現(xiàn)在明白了吧?”
左云天也大笑道:
“畢兄說得極是,但咱們還是小心些為上?!?p> 卜元慶催道:“咱們也該走了吧?不論找不找得到幕后主使之人,總不能老耽在這里呀!”
畢元笑道:
“誰愿意老耽在這里,走,兄弟給諸位開路?!?p> 說完,一手提起穴道受制的假畢元,舉步朝石門外行去。
畢倩倩叫道:“爹爹請留步?!?p> 畢元回頭道:“你又有什么事?”
畢倩倩道:“方才葉道長曾說門外這條甬道上,設(shè)有翻板?!?p> 畢元大笑道:
“為父闖蕩江湖三十年,機(jī)關(guān)埋伏見得多了,區(qū)區(qū)翻板,還難不倒為父。”
畢倩倩道:“爹爹聽女兒說完了,再走不遲?!?p> 畢元道:“你說?!?p> 畢倩倩道:“龍宮中的埋伏,大都按八卦、九宮之?dāng)?shù)而設(shè),還是讓女兒走在前面試試,這是大家的安全,爹可不能逞強(qiáng)?!?p> 畢元大笑道:
“女兒長大了,居然批評起爹逞強(qiáng)起來了,好吧,爹就讓你走在前面去,這樣就不用說爹不顧大家的安全了吧?”
畢倩倩道:“女兒不敢。”
身形一側(cè),翩然搶在前面,跨出石門,朝甬道上走去。
畢元喝道:
“倩兒不可大意?!?p> 畢倩倩微微一笑,說道:
“女兒曉得?!?p> 隨手在地上揀起幾塊手掌大的石頭,右腕一抖,把第一塊石頭擲在三丈開外左首,第二塊石頭擲在第一塊石頭一步來遠(yuǎn),第三塊又?jǐn)S在第二塊石頭的二步遠(yuǎn)處,都沒有什么變化,第四塊石頭落到第三塊石頭一步遠(yuǎn)處,已在轉(zhuǎn)彎角處,但聽“蓬”的一聲,地面隨著下陷,突然間發(fā)出一排管箭,前后左右亂射。
這一排管箭,密如驟雨,又是前后左右亂射,如果事出愴促,任你武功再高,也難以躲閃得開。
葉法全臉色微變,說道:
“貧道方才追去之時,怎會并未遇上弩箭!”
畢倩倩道:“方才他們只是想誘咱們?nèi)敕?,現(xiàn)在則是想把咱們除去,前后形勢不同,自然要全力施為了。”
說罷又在地上揀起了幾顆石子,一面回頭說道:
“現(xiàn)在咱們可以進(jìn)去了,至少這三丈之內(nèi),不會有什么埋伏。”
當(dāng)先舉步,朝前走去。
大家怕她有失,很快就跟了上去。
畢倩倩一步不多,一步不少,走到三丈遠(yuǎn)近,就停下步來,這里距轉(zhuǎn)角處,正好還有四步,畢倩倩腳下一停,就回頭說道:
“現(xiàn)在諸位請不要過來了,我先過去試試,如果遇上埋伏,還來得及退下,如果大家全上來了,遇上變故,就來不及躲閃?!?p> 畢元點(diǎn)點(diǎn)頭道:“好吧,不過你也得小心些。”
畢倩倩嫣然一笑道:
“爹只管放心,這點(diǎn)機(jī)關(guān),還難不倒女兒?!?p> 隨著話聲,纖腰一扭,翩然朝左首閃出,一連走了三步,果然毫無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