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早已降臨,營地此時雖然沒有剛才晚飯時場面那么火爆,但也是很熱鬧。大家都坐在帳外望著天空,天南海北的聊著。
高盛和他的伙伴們不知道在干什么,一陣騷動。盛幽蘭和季默晗挽著胳膊走近跟前,只見那個神秘的大箱子終于被打開了,他們正在搬運和組裝里面的器械。盛幽蘭湊到跟前仔細打量著,腦海里構(gòu)造著它的模樣。
“那是什么?”盛幽蘭回頭問高盛。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备呤⑸衩刭赓獾男α诵?,專心致志地忙碌著。
季默晗抱著手站在一旁看著,見盛幽蘭充滿好奇,她大步跨了過來,用手勾住盛幽蘭的脖子,說到:“都是閑不住的人,非要大老遠的帶這些東西來?!?p> “什么???音響設備?”盛幽蘭看著立在角落的一個像是音響的小盒子。
“高盛酒吧的?!奔灸闲呛堑?,依然保留著懸念。
“可是這里沒有電源?。俊笔⒂奶m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他們早跟這的管理公司商量了,從那里借來一個小型發(fā)電機?!?p> “高盛他們要干嘛???難不成在這開演唱會?”
“沒有啦!還記得小的時候的露天電影嗎?”季默晗指指眼前正緩緩展開的幕布。
“把投影儀都拿來了?”盛幽蘭眼前一亮,嘴角情不自禁地揚了起來。完全沒想到,眼前的這些人這么會玩。這簡直太棒了,既有童年的美好記憶,在這么舒適的環(huán)境里,又覺得很浪漫。盛幽蘭越來越興奮。
“厲害吧!”季默晗輕輕地晃動這身體。
“太棒了!”盛幽蘭感嘆到。
不一會兒,一個小型影院就被高盛他們搭建好了。幕布上播放著測試用的歌曲MV,投影位置已經(jīng)調(diào)整完畢,音響也設置成適當?shù)?,不至于打擾到其他營地的人的程度。支起的椅子集中地擺在一起,一張小桌子擺在中間,上面放著各種酒和飲料。
周圍三三兩兩的湊過幾個人,他們好像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站在那驚嘆著這邊設備的高級。高鳴很友好的邀請他們加入,于是他們高興地也搬來了自己的椅子,加入了“觀影大軍”。
大家陸陸續(xù)續(xù)地坐了下來,端著酒水,品著這情調(diào),期待著。
高盛在播放了影片后坐了過來。張軍把周圍亮著的燈全部關(guān)閉,瞬間真的像是走進了電影院,大家立刻安靜了下來。
這是一部浪漫的愛情喜劇,據(jù)說是季默晗選的。因為她認為這么浪漫的夜晚——墨藍的天空星光閃爍,月光傾瀉撒下清幽,籠罩著山中的靜謐??諝庵泻椭匀坏姆枷悖L徐徐拂去惆悵,帳篷星星點點地點綴著山頂,張望著蒼穹?!绕鹉切┐笃徊壳逍碌膼矍槠拍芘涞蒙纤?。
盛幽蘭好久沒有去電影院看電影了,更不用說在這種完全露天的,恐怕只能在記憶中搜索到殘存的碎片。上次是什么時候有過這么類似的經(jīng)歷來著?盛幽蘭胸口隱隱作痛,和楊鎮(zhèn)去汽車影院的記憶被喚醒,殘破的畫面源源不斷地涌了出來。不愿去想,強迫自己看著影片,卻始終進入不到那個讓周圍人又哭又笑的情節(jié)。
盛幽蘭再也忍受不了,悄悄地走了出來,拿出手機,心不在焉的翻著朋友圈,一眼注意到了楊鎮(zhèn)更新的狀態(tài)。
盛幽蘭和楊鎮(zhèn)分手后一直沒有舍得把他刪除,起初,可能還是不愿讓他化作世間的灰塵,從記憶力消散得無影無蹤,畢竟,他曾帶來了太多的美好。
后來,因為楊鎮(zhèn)只是更新一些有關(guān)酒莊的狀況,紅酒的介紹之類的無關(guān)痛癢的信息,所以久而久之,盛幽蘭也就把他那么留在那,沒有再理會。
可是這次楊鎮(zhèn)更新的是一張照片——一只狗狗委屈的臉,水汪汪的大眼睛哀哀怨怨的。他還配了兩個字和一個大大的嘆號:“心痛!”。
關(guān)了手機,盛幽蘭倚靠在柵欄上仰望著天空。城市里,早就找不到這樣心動的感覺了——星星早就失去如鉆石般的閃耀,沒有了如眨眼般的靈動。宇宙也不再是深邃的神秘,而是無窮的寂寞。想著,現(xiàn)在已經(jīng)聽不到孩子因為看到星星而歡呼雀躍,不免讓人失落。
久違的停下腳步,靜下心來享受夜的饋贈。這里的星空果真比城市里好看百倍。清晰明亮的星,布滿了天空,沒有輕霾的透徹的藍,襯托的它們更加璀璨。比起孤獨的一點兩點,不計其數(shù)的星星美得令人窒息,這才是記憶里銀河星海。
“你怎么不看電影了?不好看嗎?”高鳴走到盛幽蘭旁邊,一樣的靠著柵欄,伸展的雙腿比她長了好多。
“好看,但我更想看看城市里看不到的。這里的星空好美!”盛幽蘭仰著頭,沒有王其他地方多看一眼,她只想要最大限度的收集滿眼的星光。
“是很美!”高鳴感嘆到。
“這是被我們遺失的美好。高樓大廈拔地而起,城市的各個角落披滿了五顏六色的霓虹,很漂亮,但好冰冷。為什么讓那些浮華從我們身邊奪走這些觸動心靈的夢幻呢?”盛幽蘭突然感覺生活的環(huán)境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科技更發(fā)達了,生活更富足、更便利了,但人類也付出了好大的代價。許多童年的美好,那些簡單的幸福,都消失不見了。
“記得小時候,我和小伙伴們一起數(shù)星星時,我還開玩笑說要把天邊的星星摘下來穿成項鏈送給她。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這種情懷都被遺忘了?!?p> “是啊。好多以前很普通的東西現(xiàn)在都變得好稀缺,甚至都看不見了。”
“好可惜!”盛幽蘭語氣輕柔的,就像天上飄下的一抹清幽。
高鳴目光迷離,似乎所有精神都徜徉在銀河里,他或許在與星星嬉戲,或與它們伴著月光共舞著,甜甜的微笑掛在臉上,嘴角含著一枚淺淺的酒窩。
許久,盛幽蘭雖不忍心,還是打破了寂靜:“你為什么過來了?”
“那一對對的……”高鳴一臉嫌棄。
“被虐了?”盛幽蘭聽出他語氣中酸溜溜的。
高鳴非常夸張的長嘆一口氣。
盛幽蘭咬著嘴唇,憋著不讓自己笑出來。
兩人安安靜靜的沉浸在這無邊的美中,在這無邊的美中各自偷偷地舔舐著隱藏起來的傷口。
“那個,我有件事要跟你道歉?!?p> 高鳴突如其來的道歉讓盛幽蘭摸不到頭腦:“你又做什么對不起我的事了?”
“楊哥看到了那條朋友圈了?!备啉Q沒有遮遮掩掩。
“你怎么知道的?”盛幽蘭心咯噔一沉,強裝著淡定。
“他剛才給我打電話了……他喝了好多酒?!备啉Q小心翼翼的說出來。
高鳴咽下了好多話,盛幽蘭知道他隱藏了許多內(nèi)容,只是輕描淡寫的透露了一個接了電話的事實。
聯(lián)想楊鎮(zhèn)剛更新的狀態(tài),即使盛幽蘭不太相信他仍然對自己留有余情,但還是忍不住往那個方向聯(lián)想。
盛幽蘭希望黑夜能夠把她藏起來,不讓高鳴發(fā)現(xiàn)她心里的起伏變化。
“他誤會我和你在一起了,所以很生氣?!备啉Q見過盛幽蘭聽到楊鎮(zhèn)的名字時變得不自然的樣子,想起下午偷聽到的內(nèi)容,他還是決定說出來。
“我和誰在一起和他有什么關(guān)系!”一股莫名的小火竄上了盛幽蘭的心頭。
“有什么關(guān)系,我想你也明白,只是不愿承認!楊哥心里一直沒有忘記你。就和你聽到他的事情就失去控制一樣,他只要知道你的任何消息,也會失去理智。這不像他,但可能這才是真實的他?!贝藭r的高鳴顯得特別成熟,不像一個弟弟,而更像一個大哥坐在盛幽蘭旁邊。
“你們倆心里都還想著對方,為什么非這樣互相折磨呢?”高鳴不敢看向盛幽蘭,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也說不清說出這些是一種什么樣的心情。
二人月下,沒有語言,似乎時間靜止。月光朦朧,清清冷冷。灑在臉上,凝于眉宇之間。投入深邃的目光,兩汪清泉澄如秋水,卻深不見底。順著盛幽蘭筆挺的鼻子滾下,在鼻尖跳躍。最終滑落兩片冰唇之間??诤湓拢杂种?。這讓盛幽蘭怎么應答。感情要是這么簡單就好了。
“對不起,我是不是多嘴了?別生我的氣!”高鳴見旁邊沒有了動靜,有點擔心。他側(cè)過臉,只偷瞄一眼,就再也離不開眼。盛幽蘭的肩膀微微顫抖,深深地低垂著頭,高鳴看到此情此景,思緒復雜纏繞。是不是不該這么說?他內(nèi)心不斷責問著自己。
“沒有?!笔⒂奶m知道高鳴的好意,所以不怪他。但這件事外人可能理解不了,她也不想過多的解釋。
高鳴也是識趣的人,他從空氣中已經(jīng)讀出,盛幽蘭不想不再提楊鎮(zhèn)的事情,自然閉口不提。
高鳴一邊手里鼓搗著什么,一邊轉(zhuǎn)移了話題:“我只是覺得你應該對自己好點,不要委屈自己。”
高鳴不知道從哪變出的狗尾巴草,指尖跳躍,瞬間像變魔術(shù)一樣變出一只小兔子。他晃晃悠悠地把小兔子遞過來,顫抖的毛毛仿佛賦予了它生命,活靈活現(xiàn)的。
“好可愛,你編的?”盛幽蘭睫毛撲閃撲閃的,還掛著一滴淚。她拿著兔子端詳來,端詳去,很是喜歡的輕輕地摸著兔耳朵。
“嗯,喜歡嗎?”高鳴看不清她現(xiàn)在的表情,但隱約地看到她的臉蛋鼓鼓的,好像是笑了。
“喜歡!你好厲害,這個都會!”
“沒什么,小的時候和媽媽學的?!备啉Q低下頭,試著從陰影里搜集她的情緒。
“你媽媽一定很善良。”
“為什么?”
“沒有一顆熱愛生活的美麗的心靈,怎么會創(chuàng)造這么巧妙的東西!”
“謝謝你這么說。你也很善良!”高鳴說的很誠懇。
“謝謝!”盛幽蘭終于抬起頭,彎彎的如月牙的眼睛,閃爍著光芒。
高鳴看著盛幽蘭的笑容,覺得不可思議。剛才分明有點憂郁的她居然因為這么小的禮物就變得如此開心。
盛幽蘭本來心里有些難受,但看高鳴這么努力地讓自己開心,自己都覺得因為已經(jīng)活在過去的人黯然神傷是件多么愚蠢的事,太對不起現(xiàn)在身邊這些陪伴自己的朋友了,所以她努力調(diào)整自己,想讓關(guān)心自己的人安心。
“看你高高大大的,沒想到手還挺巧。”盛幽蘭故意提高音調(diào),想營造一個輕松點的氣氛。
高鳴還是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仔細地觀察著盛幽蘭的每一個表情。
“你太厲害了!”盛幽蘭舉起小兔子,擋在兩人之間。
“嘴拙,手再笨,那我真是無藥可救了!”高鳴呵呵呵的笑著。
“你也知道?。 笔⒂奶m晃著手中的小兔子,小兔子蹦蹦跳跳地跳到高鳴面前,高鳴沒有躲開,兔耳朵意外地劃過他的臉。
高鳴像過電了一樣跳了起來,不停的用手撓著那個位置。一個一米九的男孩兒居然也有這么驚慌又害羞的模樣。因為自己的疏忽而碰到了高鳴,為此有點抱歉的盛幽蘭,竟突然覺得特別有意思,毫不避諱地笑出了聲來:“你怎么這么可愛!”
可能是第一次露出這么純真的表情,這么放肆地笑了出來,又或許是那句可愛刺激到了高鳴,他沖了過來,雙手扶于盛幽蘭兩側(cè)的柵欄,身體嚴嚴實實地擋在她面前。眼睛就那么直勾勾地盯著她,盯得她心慌。
“高鳴,你這是干什么?別跟姐姐開玩笑!”他的舉動太突然,是盛幽蘭始料未及的。她屏住呼吸,身體后仰,努力和高鳴保持些距離。
“害怕了嗎?”高鳴很快松開了手。
“所以不要隨隨便便對其他男人做剛才的事情?!备啉Q剛才一霎那閃現(xiàn)的犀利的目光消失不見,溫柔有填滿了明眸。他坐了回去,看向天空:傻瓜,你不知道每個男人都是一只披著羊皮的狼嗎?明明是只兔子,還敢對著我抖耳朵,不知福這是在搔動一只猛獸蠢蠢欲動的心嗎!高鳴思忖著。
高鳴藏起心思,假裝是在調(diào)侃盛幽蘭,撇著嘴,夸張的搖著頭:“還口口聲聲姐姐呢,什么都不懂!”
“我是不懂,那你也不帶這么嚇唬人的!嚇死我了!”盛幽蘭半天了,還小鹿亂撞,驚魂未定。她又確認了幾次高鳴的眼神,看它又像清澈的山泉一樣純凈,這才放下心來。對嘛,下午大冒險的時候,高鳴還是個靦腆的大男孩兒,怎么會一下子變得那么生猛,根本不像他,就知道是他在取笑自己。
“看你那驚恐的小眼神兒,你以為我要做什么啊!”高鳴雙手用力地揉了下臉。
“沒有啊,我什么也沒想,再說你能做什么?。e瞎琢磨!”盛幽蘭被問的臉一陣燥熱,她因為自己剛才腦海里閃現(xiàn)的齷齪的畫面而感到羞愧。盛幽蘭別過臉去,用拳頭輕輕地砸了一下自己的頭。
“不過再給你一個朋友的忠告?!?p> “什么?”盛幽蘭很好奇。
“不要用那種純真的眼神盯著男人看,男人會受不了的!”高鳴調(diào)整著呼吸,不讓自己像盛幽蘭一樣,那么容易被猜透。
“高鳴,你學壞了!”盛幽蘭一想到高鳴是為了教訓她而故意裝成另一副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
“我多善良??!”高鳴眼神躲閃著。
“想當老師就應該嚴肅認真,怎么可以這么輕?。 笔⒂奶m批評著高鳴。
高鳴這才明白盛幽蘭沒有識破他,這才舒了一口氣。他剛剛差點沒克制住沖動——靜謐的氛圍,浪漫的月光,盛幽蘭無意的挑逗,他是真的產(chǎn)生了欲望。還好盛幽蘭面對感情沒有那么聰明,沒有發(fā)現(xiàn)他真正的心思,否則真不知道會是什么后果,不敢想象。
“要不你怎么長記性!”沒等盛幽蘭反應過來,高鳴急著站起來,他假裝若無其事地拿出手機看時間,說到:“回去了!困了,回去睡覺了!”說罷頭也不回地往回走去。
盛幽蘭又坐了一會兒,將高鳴前半程的話埋葬在月光下,留在這深山里,不愿擾亂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