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四日,中午。
楓林縣依舊大雨滂沱。
小韓幾人早早就來到了義莊,就站在義莊的屋檐下。
神經兮兮的神婆黑姑早已經施法完畢,一動不動的矗立在雨中,任那雨點打濕她的衣裳。
“阿婆,能不能把你那圣水也給我弄弄?我小時候聽過一個故事,說是和死人同睡一張棺材后,活人便可打開陰陽眼,成為這個世界的靈媒!”
荊飛紅回頭白了他一眼,仿佛是在責怪他為何多言。但也許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神婆黑姑卻慢慢的轉過頭顱,驚駭的看了小韓一眼。
黑姑就這樣開著小韓,突然,黑姑開了口,可又聽不見任何聲音。
其他人看不明白,但小韓小時候在三教九流莊就和老路玩過“唇語”這種江湖把戲。黑姑剛才說的分明就是:“年輕人,你是不是有一個怎么也打不開的盒子?”
小韓著實嚇了一跳,如果不是此刻人多眼雜,他肯定會揪住黑姑問個明白。知道那個盒子的人雖然有一些,但絕對不會包括眼前的神婆黑姑。
那黑姑究竟從什么地方知道了那個盒子?
正在思索間,黑姑的嘴唇突然又動了。
“待會你留下來,我有話和你說?!?p> 小韓還沒同意,也還沒不同意,黑姑就轉過了頭,再也不看他一眼。
遠處的樹林里,忽地又出現四道人影,走到近處之后,才發(fā)現是昨天那四個扛棺人。
他們今天沒有扛棺材,但步調依舊是那么整齊,扛棺材仿佛已經成了一種習慣,融入了他們的生命里。
就在黑姑準備對四人進行洗禮時,仵作卻突然摸了過來,壓低了聲音說:“幾位大人,那紅衣又消失了。”
“消失就消失吧?!毙№n沒有理會他,依舊直勾勾的盯著義莊大門。
就在此時,四個扛棺人已經扛著棺材跨出了義莊大門。
“看到沒,那棺材側邊有個小孔!”小韓低聲說。
“再看他們的腳印,是不是和昨天差不多!”
昨日回去之后,小韓三人曾對此有過一個簡短的討論,一致認為棺材里的存在只有兩個可能。而今天這深度幾乎一樣的腳印,基本可以否定了陪葬品這個可能,這樣就只有另外一個可能了。
人,活人,棺材里的一定是個活人!若是小韓沒想錯的話,正是有一神秘人藏身與棺材之內,隨著扛棺人一齊進入了義莊,等到天黑之后、夜深人俱寂之時,神秘人便從棺材之中竊出紅衣,或是銷毀,或是將之帶走。而今日棺材側邊上的小孔無疑很好的佐證了這一點,常理來說,為了避免尸體被鼠蟲撕咬,棺材蓋子甚至會用上鐵釘加固,覺沒有理由會留下一個小孔。
“老賀,接下來就看你的了?!毙№n伸手拍了拍賀龍圖的肩膀,眼睛卻依舊盯著四個扛棺人,棺材里的那個人和這四個扛棺人究竟有沒有關系呢?
“看我,看我干什么?”賀龍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就你那點把戲糊弄別人還成,還想瞞得住我?”小韓沒好氣的笑了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那天檢查尸體的時候,早就順手將那什么勞什子十里香香粉灑在關老太太身上。”
“要是你真沒有,別想著能完整的回到長陵?!鼻G飛紅義正言辭的批評了他。
“嘿嘿?!辟R龍圖見事情遮攔不住,索性不再隱瞞,得意的笑了笑,“你就瞧好了,看我怎么將那個小賊玩弄于鼓掌之間?!?p> “染上了俺老賀的十里香香粉,你就是有兩雙翅膀,也是插翅難逃?!辟R龍圖越說越興起,下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如果那血衣已經深埋土中,又或是已化為灰燼?”小韓語氣里滿是擔憂。
“那也沒用,”賀龍圖說得極有把握,“這是我賀家秘制的香粉,香味雖然輕不可聞,但也只能讓它逐漸消散,其他法子收效甚微。簡單的給你解釋一下,如果有人碰到過這香粉,只要他在楓林縣內,我就一定有法子找到他。”
“那就好!”見扛棺人已扛著棺材遠去,周圍民眾也逐漸退散開來,小韓安排道:“這樣,我們兵分三路。”
“老賀,你就悄悄跟在這幾個扛棺人身后,務必要弄清楚這個扛棺家族和這起案件有沒有勾結?!?p> “鄭捕頭,你是楓林本地人,對本地要熟悉的多,就由你就跟著荊飛紅,協助她尋找那失蹤的血衣。只需查詢便可,切記不可貪功,以免身陷囫圇?!?p> “那你呢?”賀龍圖問。
“聰明如我,當然是另有安排,你們可別拖了我的后腿?!毙№n高深莫測的笑了笑。
……
當前來送別的親友都已經離去,原本人聲鼎沸的荒野又恢復了平靜。
雨勢漸弱,密密麻麻的斜織成線。被大雨沖洗過的空氣異常清新,蘊含一股淡淡的泥土清香。
小韓環(huán)目四顧,卻只見天高地闊,山野孤寂,方才的神婆黑姑似乎已經不見了蹤跡。
“少公子,老奴在這呢。”
突然響起的人聲嚇了小韓一個激靈,小韓不自覺的回頭望去,看到的是一張皺巴巴的笑臉,以及一口黝黑的牙齒,原來是那黑姑從義莊后探出一顆頭來。
小韓裝起膽子走了過去,與那神婆在屋檐下并肩而立,雨聲淅淅瀝瀝。
“你是什么人?”簡單的幾句寒暄之后,小韓單刀直入。
“神婆黑姑?!彼χ卮?。
“別賣關子,”小韓不滿意的搖了搖頭,“你知道我真正想問的是什么?!?p> “老奴清靜了太多年,再不想被人打擾了。”黑姑突然悲涼的嘆了一聲。
“你是怎么知道我有一個盒子?”小韓又問。
“還是少公子你提醒我的,”黑姑說,“還記得你和我說的那句話嗎?那是我故鄉(xiāng)的一個傳說,就在你說那句話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你是誰了?”
“那我又是誰?”小韓忍不住問道。
“當了適當的時候,少公子自然會知道自己是誰?”黑姑笑了笑。
“那盒子又怎么打開?”小韓說,“我之前盜過一幅畫,因為我聽說畫里藏有一種開鎖的法子?!?p> “結果一定讓人很遺憾,”黑姑語氣里說不出的意味深長。
黑姑繼續(xù)道:“少公子無需多問,到了適當的時候,那個盒子自然就能打開,少公子只需要靜靜等著便是。”
“最后一個問題,”小韓說,“你為什么會在這里?難道是為了等我?”
“老奴之前就已經說過了,能在這里遇上少公子只是一個意外。”黑姑搖了搖頭,“還有這楓林縣發(fā)生的事和我也沒任何關系,我只不過是流落此地,得前任神婆的庇護,混口飯吃而已?!?p> “我姑且信你,”小韓不再多言,轉身離去,“那就就此別過吧?!?p> “對了,有個叫蛇爺的人,我想你應該認識,他前些日子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