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和親
“姆媽，你看九公主學(xué)習(xí)的如何了？”花園里，武帝立于涼亭，四周盡是稍顯蕭瑟的暮春之景，詢問坐在一旁的趙氏。
趙氏看著花園里的破敗，便知道這是武帝為了節(jié)省出錢供給前線軍費(fèi)與公主的嫁妝裁撤了不少后宮匠人。聽聞武帝垂詢，先是起身站起，思忖片刻才回答道：“嘉福公主聰慧穩(wěn)重，言行謹(jǐn)慎，博學(xué)多識又兼姿容俱佳，可堪大用?！?p> “如此甚好”武帝轉(zhuǎn)過身來看著趙氏，“九公主嫁妝一事還要多多勞煩姆媽了?！?p> “皇上不必憂心，奴婢必定盡心竭力。”趙氏覷著武帝臉色，“皇上是一國之君，此時雖略有煩憂，倒也不必太過節(jié)儉了，倒苦了自己?！?p> 趙氏小心翼翼的勸著，武帝多火爆的脾氣也發(fā)不出來?！澳穻屝囊怆揞I(lǐng)了，只是這身外之物，朕還真不如何看重。想當(dāng)日朕與姆媽在永慶宮，食足果腹，衣以蔽體，如今也盡夠了。姆媽不必掛懷了。”
四月十五，宜嫁娶。嘉福九公主許嫁漠北，十里紅妝，武帝親送至宮門。
溫九一襲大紅嫁衣，鑲珠點(diǎn)翠，明月為珰，鳳冠霞帔，雍容華貴。
她緩緩行至武帝身前，大禮跪倒“女兒拜別父皇，愿父皇福壽綿長，仙祿永享?！?p> 嘉禮雅樂宏大之中有絲絲喜樂之意，正是婚冠禮所用。溫九一叩在地，久久俯身，心里念著的，是她的母親兄長，溫家滿門。
“母親，想不到孩兒竟有一日能以女子之身出嫁。”溫九心中喟嘆，不知道母親暫居雍州，聽到這個消息會作何感想。
武帝扶起她，叮囑道：“我兒遠(yuǎn)嫁，要勉力侍奉夫君，保重自身?！睖鼐艖?yīng)了聲是，看著武帝與金殿上截然不同的慈愛表情，微覺諷刺，便低下頭不去看他。
武帝又將她的手交給立在一邊的太子，“弘兒送嘉福出京吧”
太子周弘引溫九上了婚車，自己又轉(zhuǎn)過來拜別武帝，上馬護(hù)送溫九車架。
出了禁宮，四周街道已被封路，公主的嫁妝甚多，布料、藥材足足裝了幾十車。溫九端坐車中，心中盤算卻不停。此去漠北，她若是安安分分的當(dāng)個安撫部族、傳遞些消息的棋子，怕難以善了，況且武帝為了自己遠(yuǎn)嫁頗費(fèi)周章，即使是舍不得宮中親生的公主，但這滿殿文武的貴女，又何以單單挑中男裝的自己？
溫九主意既定，伸手撩起簾角，看向那匹季舯部良馬上端坐的太子周弘。
他就像是有所感應(yīng)般的轉(zhuǎn)過頭來，“九……九妹妹可是舍不得許都？”他與溫九郎相交已久，差點(diǎn)脫口而出九郎，此時看著盛裝的溫九，麗色照人的模樣與男裝時公子如玉遠(yuǎn)不相同，但卻是同樣的貴氣逼人。
“太子哥哥說笑了?！睖鼐徘浦車]有宮中的那些老嬤嬤，便懶得羞澀低頭，笑不露齒。輕輕搖頭，“只是憂心天下戰(zhàn)火紛起，百姓不得安寧?！?p> “九妹果然深明大義，巾幗不讓須眉?！敝芎胭澚艘痪?，又道，“妹妹且安心，戰(zhàn)火絕燒不到許都，也燒不到雍州！”
“妹妹便在此多謝哥哥了?！睖鼐诺兔即故祝畔铝宿I簾。
周弘唇角微勾，看著溫九柔弱溫順的樣子本想開口調(diào)笑幾句，終也沒有再說話，打馬向前走去。
遠(yuǎn)嫁漠北，終究是大周欠她的。
嘉福九公主十里紅妝，嫁往漠北。武帝親臨，百官齊至，更甚有太子送妹出京，傳為一段佳話。
許都至漠北路途不算遙遠(yuǎn)，快馬加鞭，不消旬月便能趕到。只是溫九這一行人馬甚眾，走走停停，竟是花了一月有余才趕到大周邊境。
翎羽關(guān)
“公主，今日天色已晚，趙媽媽已與周大人商議先行歇息，明日再行趕路?！瘪R車中，顛簸了一整天的溫九正在閉目養(yǎng)神，聽到侍女蘇華的聲音清醒過來，戴上幃帽下了車。
送嫁長史周清與趙媽媽一齊過來問安，溫九敷衍了一陣，才去了住處。
正是夏季，酷熱十分，溫九想起諸多煩心事，更顯燥熱。恰巧周清又打發(fā)人來請安問好，溫九只覺心頭又火起，便換了男裝，翻箱找了龍泉寶劍便在小院中習(xí)練劍法。身姿矯健，殺招更是頻出，劍光舞動之間發(fā)泄胸中戾氣，偏又恍若謫仙降世，俊采非凡。貼身侍女蘇華與柳和站在門口不敢打擾，她們自小長養(yǎng)深宮，又何曾見到這般殺氣騰騰的劍招，又如何識得如此英姿颯爽的女子，不知不覺間對這位公主又添幾分敬服。
良久她才收起龍泉劍，轉(zhuǎn)眼只見趙媽媽已經(jīng)來到小院門口，兩個侍女早惶恐的跪下，不知道公主的出格行為會為她們帶來怎樣的懲罰。
“趙媽媽怎么來了？”溫九負(fù)劍于身后，長身玉立，整個人如出鞘寶劍般鋒銳。
趙氏也未曾見過如此英朗的女子，不過她畢竟久經(jīng)風(fēng)雨，不會就此被溫九懾服?！懊魅找贿^，九公主便出了大周，真真嫁到漠北了，老奴不放心公主，特地來瞧瞧?！?p> 溫九收劍入鞘，“勞媽媽費(fèi)心時刻牽掛，嘉福實在不敢當(dāng)。容嘉福換身衣裳。”
溫九換回女裝，又妥善放好家傳寶劍，回來依然與趙氏言笑，甚是投契，一派和諧，其樂融融。
兩人揮退侍女，一直長談到后半夜，趙媽媽才悄然離去。臨走前也并未給兩個貼身侍婢什么懲罰，更別提將公主的龍泉劍收走了。
趙氏走后，溫九又默念了一遍《太上感應(yīng)篇》，才算平復(fù)心境，得以安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