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新官上任
長洪斗落生跳波,輕舟南下如投梭。
千里江陵一日還,即使沒有那順風(fēng)的緣分,周清也是不過三日就到了雍州。
雍州龍興之地,處在大周國土的腹地,天時地利人和,比之許都也不差什么。
周清告別護(hù)送他過來的水師提督,目送船隊揚(yáng)帆搖櫓,慢慢的啟航離開。
只是順路帶他一程而已,那位出身雍州的水師提督的任務(wù)是運(yùn)送貨物去季舯部看看,順便試一下那邊水中澤國的水到底有多深,看能不能復(fù)制漠北那邊的商路盛況。
時間緊急,徐煌朗都沒有時間停船回家一趟,等到從季舯部回來,估計也要全力趕路去許都面見武帝,回復(fù)機(jī)密。要是再多一次,估計就是三過家門而不入了。
周清走在前面,腦袋里思緒不過轉(zhuǎn)了一圈,就又繞到遠(yuǎn)在漠北的溫九身上。
也不知道她如今過得好不好?
他既希望伯堯能好好對她,又覺得伯堯最好連她一面都不要見。
心里想的太多都沒什么用,白白增添無數(shù)愁緒。周清為自己這種幼稚無聊的行為感到羞愧臉紅,甚至無法平心靜氣的思考當(dāng)前的局勢。
心不在焉的往前走了幾步,他是輕裝簡行而來,且乘舟而來并不知道準(zhǔn)確歸期,岸邊也并沒有來迎接的官員。
周清轉(zhuǎn)過一大片空地,那邊民船來往停靠的碼頭上人聲鼎沸,跟這邊寥寥十幾個官兵守著的境況不可同日而語。
官兵們相互看看,周清未著官服,他們也不知道這從官船上下來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他年輕又生的面嫩,身上衣飾俱都不俗,一身清俊貴氣,說是哪位官員即將參加科考的子嗣,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們打量了一會,眼看周清緩步就要走出他們值守的范圍,那個十夫長快步走到周清面前,抱拳一禮。
“小人吳越,是永成右營的十夫長,這位公子是第一次來雍州?可是要去永成?”
他長相憨厚,不算高大卻很壯實(shí),笑瞇瞇的樣子給人的感覺很是不錯。
周清臉上下意識的帶上了充滿親和力的微笑,即使面前只是一個低賤軍籍的底層十夫長。
“確是初次到此,你是永成本地人氏?”
“公子慧眼,小人是土生土長的永成人。此去永成一路有些遙遠(yuǎn),公子提前安排了家人來迎接嗎?”
見那十夫長殷勤的搭話,周清也不客氣,“聽說那邊有引路人的馬車。”
“那些商人的馬車粗陋不堪,怎能當(dāng)?shù)墓右撇?。小人識得一人是渠王府管家的弟弟,前半日恰好送了一位官眷去許都,軟轎還停在這邊,高頭駿馬也是有的。”
吳越說的懇切,周清卻有些失望,他轉(zhuǎn)過頭看風(fēng)景,身后的僮仆回意,把吳越拉到一邊詢問起具體情況。
不一會情況就都問清楚了,童子回來稟報了幾句,吳越見周清沒有拒絕的意思,半彎著腰連連向周清道謝,小跑著去一邊叫人,童子得了示意,也跟著去挑馬了。
說是高頭大馬,其實(shí)普通平民根本弄不到馬匹這樣的貴重資源,就算是跟永成城里的渠王府有聯(lián)系,品相好的駿馬也不是可以隨意弄到的。
周清身手利落的上了馬,小童背著一個書箱,跟一個短衫打扮的中年漢子跟在后面,開始的道路是一馬平川,后來道路兩旁漸漸有了蔥郁的綠植,分岔路的時候那漢子會先告訴小童怎么走,再由小童稟報周清。
他們主仆二人上午的時候從船上下來,天色將暗的時候趕著城門落鎖的時候進(jìn)了永成城。
途中飯點(diǎn),三人都取出攜帶的干糧充饑,周清雖然比他們吃得好,卻也不算舒服。結(jié)清了用費(fèi)跟那漢子分開,周清就帶著小童找了個大酒樓要了一桌飯菜。
二樓的雅間里,周清就著幾樣精致的下酒菜淺斟獨(dú)酌,不時看向外面的萬家燈火。
酒樓大廳里小二的吆喝聲獨(dú)樹一幟,沒有許都里酒樓跑堂的尖聲大叫的急迫與緊張,聲音雖然不算小,卻獨(dú)有一種悠閑自在。
見微知著,雍州永成的風(fēng)俗不同于許都的火爆急切,跟青州災(zāi)后重建時刻帶著的沉重默然也不一樣。
不愧是龍興之地,不愧是永安。
周清拿起酒杯,將里面為數(shù)不多的殘酒一飲而盡。
“老爺,行李都收拾好了?!?p> 小童賀潺進(jìn)來稟報,說是行李,不過幾本書加上幾件換洗衣物罷了,賀潺匆匆填了一下肚子就去收拾,也花不了多長時間。
“嗯”
周清應(yīng)了一聲,興致被繁華熱鬧的永成街道挑動起來,“坐下吃點(diǎn)吧?!?p> 賀潺也不推辭,他才十四,正是胡吃海塞都不會飽的時候。
周清時而看他狼吞虎咽,時而又從窗邊探望街道上的景象,確實(shí)悠閑自若。
知道周清這一趟不是來玩的,賀潺識趣的加速填滿了自己的肚子,又灌上了一壺茶水沖掉油膩。
“永成的酒菜還是這么有味道,不光可以打死買鹽的,賣油郎也很喜歡這里?!?p> “行了,出去轉(zhuǎn)轉(zhuǎn)。你小時候來過永成,看看有什么變化?!?p> “周大人,龍興之地代表的榮耀足夠讓他們一輩子,不,整個家族都躺在功勞簿上享福。老實(shí)說,這里沒有什么變化,除了入城的費(fèi)用漲了十個銅板?!?p> 賀潺跟著周清下樓,口氣帶著些不屑。
周清也最看不起這樣的人,但他早就學(xué)會了不宣之于口,挑眉撇了他一眼,“大點(diǎn)聲說,讓他們都聽見?!?p> 他淡淡的嘲諷讓賀潺有些不自在,大廳里多的是出來喝酒吹牛的永成人,哪些故事都大同小異,祖上一兩代的功績還沒有遠(yuǎn)去,后輩們就只會靠著故事和酒漿消磨時光了。
周清心底再一次揣摩起武帝的意思,他既沒有被除官,又沒有被重新授職,被派到永成可以說是不明不白了。
好在武帝雖然年老卻還沒有老糊涂,并沒有做出史書上那些明君步入老年后的一些糊涂事。什么濫殺功臣指鹿為馬,另有求仙問道不理國事都沒有,周清還不至于擔(dān)心武帝老糊涂了,一時要整頓永成,一時又把他拉出去平息老貴族的怒火。
即使是這樣,這個中的分寸,還是要靠他好好把握才行,武帝或者雍州老貴族,他那個也得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