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這下不光糊涂,還生氣了,“她根本就沒說啊,她早上來就給了我一張單子,告訴我說有多少多少錢,哦,還有,還說你們要從這個錢里借十五萬塊錢?!?p> 徐海也糊涂了,“借錢?借什么錢?”
“怎么?你不知道嗎?她說你們的那個房子下來了,首付缺十五萬,想從這兒借用一下,不對嗎?”老徐越說眉頭越緊。
“這話她說的?”徐海笑不出來了,“借什么錢?我們根本不缺錢啊,她自己的錢就夠付首付的,怎么還說跟爸借錢呢?再說了,房子那邊并沒催款啊?!?p> 老徐很不爽,指著徐海,道:“你呀,你回去問問你那媳婦吧!”
徐??蠢习终嫔鷼饬?,沒敢再說什么,他不知道該怎么解釋這件事,自己這媳婦,背著自己凈干這種想占便宜又缺心眼的事。
老徐看二兒子沒說話,更惱了,什么意思?不說話就是默認是吧?你媳婦這是什么意思?你老媽這點兒喪葬費剛下來,她就盯上了,居然還把錢存到了自己的卡上,你既然能把錢存到自己卡上,那怎么不直接打在我卡上呢?肯定是有企圖,這沙敏的鬼心眼。
哼!老徐越想越覺得嗓子眼里堵得慌。
“爸,您休息一會兒吧,我去做飯了?!?p> 徐海進了廚房,一肚子的氣。當著老爸的面,他也不能現(xiàn)在就打電話跟媳婦吵架,更不能把媳婦叫來當面對質(zhì)和指責,只能等回了家再說。
可徐海越是不說話,老徐心里越不高興。難道二兒子跟媳婦是串通好了的?可從他剛才說的話看,他應(yīng)該是不知道具體情況,二兒子在老徐眼里一向仁義厚道實在,不可能算計他老媽這點兒錢。不過他這不表態(tài)又是什么意思?老徐越琢磨越煩越糊涂。
老徐也不想理徐海,自己在客廳里看電視。
手機響了。
“喂?!?p> ……
“哦,老關(guān)。你怎么樣?哦,回養(yǎng)老院了?”
……
“咳,其實我看那兒也挺好?!崩闲煲幌脒@些亂七八糟的事,覺得老關(guān)是給自己找了個清靜地方。
……
“我呀,我知道你想讓我跟你去那兒做伴?!崩闲煺嫦胍蛔吡酥?,離開這個家算了,誰也不見比什么都省心,三個兒子養(yǎng)來有什么用?成天都說養(yǎng)兒防老,能防個屁,到頭來都是事兒,養(yǎng)的孩子越多給自己找的麻煩越多。那些獨生子倒好,反正將來財產(chǎn)就是他一個人的,也不存在什么爭不爭的,倒也省心,作為父母養(yǎng)一個孩子還省精力省錢。
……
“行,我再考慮考慮啊?!?p> 老徐掛了電話。
這個老關(guān)三天兩頭來電話,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勸自己也住進養(yǎng)老院跟他做伴。去還是不去呢?去,省心省事,可去了,這家就扔下不管了?
老徐很猶豫,而且孩子們都一致不同意,總覺得養(yǎng)老院就是臨終關(guān)懷的地方。老徐明白,有三個兒子的老頭住進了養(yǎng)老院會讓孩子們沒面子。
老爸和老關(guān)的通話,徐話聽得真真切切,每句話、每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老爸以前就有想去敬老院的想法,這老關(guān)頭還總攛掇,老爸多少有些動心,但一直在去還是不去的的拉鋸選擇中來回猶豫。
今天沙敏這事辦的,肯定是把老爸給氣著了,把老爸的心給傷了,弄不好老爸一氣之下就要去敬老院了。
“爸,吃飯吧?!毙旌_M客廳來叫老徐。
“嗯?!?p> “爸喝一杯嗎?”
“不喝了?!?p> 老徐今天什么胃口都沒有,想想沙敏的那些鬼主意,老徐已經(jīng)飽了。
吃完飯,徐海洗完碗就忙著上班去了。
老徐看了兩眼《今日說法》,覺得沒意思,進臥室睡覺去了。
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著,翻過來轉(zhuǎn)過去,放低枕頭墊高枕頭,怎么也無法入眠。
看看書桌上老伴的照片,老徐心里難受。
他使勁地閉上眼睛,重重地嘆了口氣,“唉——”
恐怕這煩心事才剛剛開始。
“唉,要不有人說,這父母啊,最后走的時候,給孩子留下錢不如給孩子留下債。”老路說完喝了口茶。
老徐呆呆地坐在沙發(fā)上,雙手扶著膝蓋慢慢揉搓。
“老哥,你也別想太多了。這事啊,我估計徐海不清楚?!?p> 老路跟老徐是鄰居又是親家,看著這些孩子們從小長到大,老徐家的三個兒子為人怎么樣,老路很清楚。至于兒媳婦們,路璐回家也常跟他念叨,老路也都知道。
“老哥,徐海是個厚道孩子?!?p> 老徐鼻子輕輕一哼,“厚道?厚道也架不住媳婦扇耳旁風?!?p> “我不是說了嗎?徐海根本不知道這事,這很可能就是沙敏自己的主意,不過她這么做,不明智啊。把婆婆的喪葬費直接就存到自己銀行卡里,這行為實在欠妥啊,沙敏按理說也不是個糊涂人啊?!?p> “糊涂?她哪兒糊涂了?我看她最精了?!崩闲鞖夂吆叩馈?p> 老路想了想道:“我記得,我老伴的喪葬費就是打在她自己卡里的,別人是領(lǐng)不了的。”
“所以嘛,她辦成這事也沒少費心思,這么做的目的就是把錢弄到她手上居為己有,這什么人哪!”老徐越說越氣。
“嗯,這事辦得可不好。老哥,這事啊,你開家庭會議的時候都跟大家說說,得讓大家都清楚錢放在沙敏那兒了,大家要都知道了,恐怕她再不拿出來就不合適了吧?!?p> 老徐覺得老路這主意可行,“嗯,是得跟他們說說。你知道嗎?就為這破事,我中午晚上的睡不著,唉,到底我是老了,心里擱不下事了,一琢磨這些就煩得要死?!?p> 老路看看老徐,耐心勸道:“老哥呀,我理解你的心情,我那老伴剛走的時候,家里事也很多,我也煩得要命,我只是兩個閨女,破事也不少,你這仨兒子再加上仨兒媳婦,事肯定少不了,老哥哥,你不易啊。不過這事你得盡快解決,錢不能不明不白地就走錯了賬,這于情于理說不過去,再說咱們歲數(shù)都大了,受不了這些亂七八糟的麻煩事,不盡快處理,把你弄得吃不下睡不著的,時間長了身體哪兒扛得住啊?咱們老了,經(jīng)不住這么折騰了。”
“唉,我是真的煩哪,我想,等過七七的時候,到時候讓他們所有人都會回來,開個家庭會議,想分家的就分!?!?p> 老路看老徐依然愁眉不展,氣得不輕,繼續(xù)勸和:“老哥,你也別太著急了。家里人多事肯定就多,一點兒一點兒來吧,急不是辦法,還有,分家這樣的話你可千萬別吐口,家分不得?!?p> “唉……”老徐重重嘆了口氣,“我看呀,我這三個兒子真不如你那倆閨女。多省心。”
“她們也不是省油的燈,我都懶得跟你說,爛事也是一大堆,特別是在這種特殊時期。唉,各家有各家的經(jīng),咱哪,都慢慢念吧。”
“唉,是啊,慢慢念吧,不念行嗎?”老徐無奈地搖頭,使勁地揉搓著膝蓋。
老路算是老徐的知心人,有事的時候老徐愿意找他念叨念叨,把心里的事跟老路倒一倒,他會覺得舒服點兒,情緒總得有個出口。
老路正要走,門外傳來兩聲巨大的敲門聲。
老徐一聽就知道,“肯定是他們二叔?!?p> 老路笑笑,道:“我猜也是他,這么砸門的不是他還能有誰。”
老徐起身開門。
不出所料。
老路見了徐家二叔,直著個脖子,笑著打招呼:“他二叔來了?!?p> “哦,老路啊,你也在啊?!倍逍呛堑馈?p> “我正要走呢,正好,你來了,你陪老哥坐坐吧,我出去買點兒東西?!?p> “我剛來你就要走呀?”二叔說。
老路站起身,“我得去超市一趟,家里得置辦點兒東西了?!?p> 老徐問:“不跟我們再坐會兒了?”
老路整整上衣,說:“不了,你們聊吧。咱們有的是時間閑坐,我明天再過來?!?p> 二叔說:“行,你先忙你的。回見?!?p> “好好,回見?!崩下氛f著出了門。
“快坐吧?!崩闲斐宓?。
“哦,好好。老大你今天早上沒去鍛煉身體嗎?”
二叔這話問完,老徐有些摸不著頭腦。突如其來問這么個問題,
老徐答道:“我去了啊。”
二叔一副不解的樣子,“我專門去你打拳的地方找過你,沒找著啊。”
“哦,那可能我已經(jīng)回來了吧,今天回來得早?!?p> “哦?!倍鍙堉禳c點頭。
老徐還是不解:“你專門去找我?有事嗎?”
二叔沒聽清楚,湊到老徐近前,老徐大聲重復(fù)道:“你去找我有事嗎?”,
二叔聽完后點頭,表示信息已接收,道:“哦,有個人問我說你們老大家里需不需要保姆?”
老徐沒想到,二弟對自己的事還挺上心的,到底是親弟弟,笑了笑道:“所以你跑到我鍛煉的地方去找我?你也真是,你來家里找我不就行了嗎?”
“呵呵?!倍搴┖┮恍?,“也是哈,我不是想著那個時間你應(yīng)該在打拳嘛,就去公園找你了。”
二叔的舉動讓老徐有些感動。“哦,誰介紹的?是個什么樣的人?”
“就是一起鍛煉的老白介紹的,老白你知道吧,白有德?!?p> “他呀,知道。”
白有德,一開始跟大家湊到一起鍛煉的時候,大家都取笑他,這是什么名字啊,有德,但白有德,還是沒德性。
二叔說:“他今天早上跟我說的,所以我就想趕快去告訴你?!?p> 老伴走了之后,二叔三天兩頭就會過來,這讓老徐覺得心里溫暖,親兄弟就是親兄弟,關(guān)鍵的時候就是比別人更關(guān)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