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詹九?”姬紅樓上前,拿起她的右手,給她把脈。
“是的,焚祖,”再遇故人,詹九有些緊張,上次聽見黑衣人說焚祖,她還以為是一個七老八十的老者,沒想到是姬紅樓這個幾千歲的老妖怪。
“我叫焚夙,你可以喚我名字,”姬紅樓、不,應(yīng)該叫焚夙,他不喜歡詹九用焚祖這個尊稱。
“您是長輩,我是小輩,怎么能直呼您的名字呢?”詹九被他看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眼睛飄忽不定,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那你就喚我殿下,九兒認為怎么樣?”幾千年前,詹九在沒人的時候永遠叫他名字,有外人在,她就會叫他殿下。
“咳咳咳~”詹九保證,她是真的想咳嗽,而不是要帶過焚夙的話。
焚夙急忙用抽紙把詹九手中的血擦干凈,這個過程中,她沒有骨氣的昏了過去。
隨著一陣驚慌聲,詹九被焚夙抱回臥室。
“焚祖,九九,九九還有救嗎?”詹耀祖斷斷續(xù)續(xù)的問,這個孩子,皮的時候讓人無奈,乖巧的時候,惹人憐愛,怎么可以就這樣死去,這可是他的第一個孩子。
焚夙聞言,眼睛微微瞇起,他已經(jīng)確認了詹九就是他心心念念幾千年的女人。
和千年前她突然離開他一樣,他這次仍然無能為力,多么殘忍的事實,他曾經(jīng)翻遍整個大陸,只求詹九可以回來。
以他們的定情信物為引,他打開修真界的大門,千年的修行,在這一刻,全然無用。
詹耀祖見焚夙不說話,神色悲痛,在接受與不接受之間徘徊。
詹九第二天醒來,就發(fā)現(xiàn)詹佛漣睡在她的床邊,詹九失笑,上前抱起她,準備將他放到床上。
“姐姐,”詹佛漣被詹九動作驚醒,擦著眼角,喊了一聲姐姐。
“今天,漣兒不是要上課嗎?怎么沒有去?。俊闭簿乓苫蟮目粗卜饾i,這丫頭不是最好學(xué)的嗎?
“昨晚我偷偷聽見媽媽和爸爸的對話說,姐姐要離開我們了,對嗎?”詹佛漣眼淚汪汪的看著詹九。
“對啊,姐姐要去一個很美麗的地方,漣兒希望我看見很美麗的東西嗎?”詹九不能騙小孩子,就給她挖坑。
“這、漣兒當(dāng)然喜歡姐姐看見漂亮的東西,”詹佛漣總覺得怪怪的,一時又想不出來。
“所以漣兒不要怕,姐姐不是離開你們,是去看漂亮的東西去了,”詹九持續(xù)挖坑中。
“嗯,姐姐一定要回來告訴我,那個地方有多美麗,”詹佛漣成功被詹九帶偏。
“如果那里太漂亮,姐姐忘記回來告訴漣兒,漣兒可以不生姐姐的氣嗎?”詹佛漣無疑是聰明的,就是太小,缺乏社會經(jīng)驗,成功被詹九拉著鼻子走。
“好吧,我會原諒姐姐的,”詹佛漣說完,開開心心的下樓,準備吃完早餐,去讀書。
詹九看著詹佛漣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樣子,好可惜,這樣的妹妹,很快就要分開了。
這邊,焚夙突然進入詹九的房間,緊緊的盯著她,詹九敏銳的感覺到背后赤裸裸的視線,扭頭一看。
發(fā)現(xiàn)是焚夙,松了一口氣。
“九兒,好久不見,”焚夙沒有控制自己的欲望,上前把床上的詹九抱在懷里。
“殿下,我說過,你若不離、我便不棄,”被焚夙認出來的詹九覺得,她再裝傻,只是在拖延解決的時間。
“……那你,你可以多在這個世界留一會兒嗎?”焚夙聽見詹九這樣說,突然想起了什么,瞳孔收縮。
“殿下,我想知道,你為什么還活著,”詹九一向直來直往的,也不會說話,她這話一聽,就像是在問人家為什么不死一樣。
“噗嗤~九兒還是一如既往,”焚夙被詹九的話逗笑。
“焚夙!”詹九被他笑得面紅耳赤,不想說就算了,笑什么笑!
“好好好,我不笑了,”焚夙松開詹九,兩只手高高舉起,給她認錯,但是眼睛里的笑意,還是沒有藏住。
“九兒,我?guī)闳€地方,”詹九還沒有來得及說話,視線就被焚夙擋住,感覺兩側(cè)劃過微風(fēng)。
焚夙把詹九放在地上,松開蒙著她眼睛的手。
詹九睜開雙眼,發(fā)現(xiàn)這里雪白一片,地上還冒著氣體,整個模型,就像一個宮殿。
“你帶我來這里干嘛?”詹九不明所以的看著焚夙,這里四處都是透明的,像是用玻璃砌起來的。
“九兒,你往前面走走,”焚夙用手摸摸詹九的腦袋,慫恿著她往前走。
詹九看了他一眼,朝氣體深處走去。
反正她命不久矣,還怕焚夙對她做什么嗎?
焚夙站在詹九身后,看著她的背影,跪在地上,眼淚奪孔而出。
有什么,比親手把心愛的女人送出去更痛苦。
當(dāng)年,他寵詹九不假,卻是帶有目的,那個目的,就是晁闕。
詹九和他回到炎國后,他派人去燕國打探她的消息,暗衛(wèi)卻有去無回。
直到有一天,他終于得到了一個線索,那個殉葬的皇子,在暗中保護詹九。
那個時候,他想到的不是詹九,而是如何弄垮晁闕,比起晁旭,躲在暗處的他才是最恐怖的。
一開始的好,別有目的,他的師傅說過一句話,情難自控,除非你把權(quán)勢視作你的生命,否則,情、就是你的魔。
他當(dāng)時不解,雖然他對權(quán)勢不是勢在必得,但是,在帝王之家的陰謀詭計下,怎能輕易動情。
和詹九的相處過程中,她雖然嘮叨,愛講道理,他卻不自覺的開始依賴她,寵著她,最后陷入深淵。
在城門外,他親眼看見她慢慢消失在他眼前,那一刻,心在滴血。
他尋遍大陸,只求起死回生之術(shù),把詹九的魂魄帶回到他的身邊。
每一次,事情有突破性的進展,他就心涼一次。
那個被他視作敵人的小男孩,一次次的打破他的希望,再到絕望,最后,他認清了現(xiàn)實。
就算詹九回來了又怎么樣,他清楚感覺到,他對詹九來說,只是一個安全感的依賴,而不是對愛人的、愛!
當(dāng)他放棄,不再尋找重生之法的時候,那個男孩又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
“認輸了嗎?姬紅樓,我會把小九兒再次帶到這片大陸,你要把她帶來找我,從此以后,你不老不死,不生不滅,你叫焚夙,不再叫姬紅樓,”男孩一身黑衣,神情冷漠。
他那個時候,就覺得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神經(jīng)病,他們是情敵,他怎么可能把詹九親手送給他!
“你沒有選擇,因為你除了愛小九兒外,你還愛你的妹妹,”晁闕無視姬紅樓的鄙視,語氣一如既往的平和。
“……晁闕,你這樣的人,不配得到詹九,”那個蠢得以為自己可以看透這個世界的女孩,怎么可以被拉入黑暗。
“不,你會的,”這是晁闕最后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
這個莫名其妙的神經(jīng)病,居然在他面前憑空變出一座宮殿,他躺在自己做的冰棺里,不知道是睡了,還是死了。
此后千年,他等了詹九百年又百年,直到這一刻,他明白了晁闕為什么那么篤定,他會把詹九親手奉上。
詹九的死亡,是對他最有力的威脅,她的冷漠,是對他曾經(jīng)最好的訣別,他有什么理由,在利用了她后,理所當(dāng)然的認為她還會喜歡他。
他看開了、妥協(xié)了,只要詹九活著、開心就好。
他什么都不介意,不老不死,他就可以一直守在詹九身邊,無論以什么身份,都好!
這一刻,焚夙腦海里突然出現(xiàn)許多莫名其妙的記憶,然后消失在這個世界,最后的樣子,是他冷漠多情的媚笑。
鳩占鵲巢、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