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fēng)高,莫城府衙的屋頂上趴著一個身影,她悄悄地向前摸索前進,如同隱身在這夜色之中。
府衙內(nèi)一處內(nèi)堂中有幾名考官正在閱卷,突然聽到一名考官驚呼道:“大膽,簡直是大膽!寫此策論者是何居心,信口雌黃,大逆不道!”
“吳大人,怎么啦?為何動這么大的怒?!庇锌脊賳柕馈?p> “佟大人,鄭大人,胡大人,紀大人,潘大人,你們來看看這篇策論,這篇策論的內(nèi)容實在是大膽,簡直與謀逆無異,應(yīng)該立刻將此人關(guān)押收監(jiān),免得惑亂人心!”吳姓考官說道。
其他幾名考官一聽,都放下手中的事情圍了過來,輪番閱讀吳姓考官所說的這篇策論。
這六名考官都屬京官,由禮部直接抽調(diào)京城官員到各州進行監(jiān)考、閱卷、評分,科考過程各州官員是不能直接參與的。
每一屆的科舉試題也是由禮部出題,州試也是如此,試題有專門的軍隊護送,隨行的有考官和負責(zé)監(jiān)督科考的巡察使。
其他五名考官看過策論后,神色各異,意見也是大有不同。
“此篇策論雖說言辭過于犀利,卻揭露了當(dāng)朝的諸多弊端,膽識可嘉!”
“鄭大人此言差矣,我朝當(dāng)今一片盛世,國富民安,哪像這篇策論中說得這么不堪?我看寫此策論者,居心叵測,應(yīng)該將其治罪。”
“一派胡言,佟大人,你身居京城,每日鶯歌艷舞、朱門酒肉,哪會知道百姓的苦楚,哪會知道天下萬千寒門學(xué)子的苦楚,我看這篇策論寫得好,應(yīng)該給個解元才是?!?p> “胡大人這話就有些過了,你不覺得策論中的言論過激了嗎?寫此策論者說得是我們?yōu)楣俚臒o作為,這不就等于是在說當(dāng)今圣上無作為嗎?此人其心可誅,當(dāng)論為重罪?!?p> “回想先皇在位之時,朝中奸倿當(dāng)?shù)?,忠臣慘遭迫害,先皇不理朝政,聽信讒言,朝政幾乎由東覺黨把持,一時間貪腐成風(fēng)。當(dāng)今圣上登基不到兩年,以雷霆手段清理了東覺黨,可見圣上治理朝綱決心之大,此次科舉圣上極為重視,也是圣上登基以來第一次科舉,圣上求才若渴,圣上正是要利用此次科舉選拔杰出的青年才俊?!?p> “各位大人,今時不同往日,此篇策論言辭的確大膽,但指出的弊端卻是字字見血,還望各位大人謹慎處理才是。”
“哼!各位大人,你們都看到了,策論中著重說到了科舉考試的舞弊問題,這個陳顧源簡直是不知輕重!”
“難道他說錯了嗎?我雖是考官,但我覺得這種的事情真的不應(yīng)該再發(fā)生了?!?p> “……”這句話讓大部分考官無語至極。
“那依各位大人的意思,此篇策論如何評判?”
“陳顧源,這名考生倒是有些意思,他另兩場考試如何,可是優(yōu)等?”
“倒也談不上優(yōu)等,算術(shù)中等,詩詞良好,就看他的策論如何評判了。”
“呵呵,是啊,此篇策論看要站在什么立場去評判了,我看咱們幾個一時也拿不出什么主意來,倒不如讓監(jiān)察使大人來定奪吧。”
“也好,監(jiān)察使大人是圣上提拔起來的人,他最能揣度圣意?!?p> 孟夜藍在屋頂上聽得真切,尤其是幾名考官說到陳顧源,她更是屏住了呼吸,聽到考官們在爭論陳顧源所寫的策論,孟夜藍暗想,陳顧源的策論到底寫得是什么?怎么會讓這幫老夫子爭論不下?態(tài)度也是兩個極端,這陳顧源到底搞什么鬼,就不能好好地寫篇策論嗎?弄出這么大的動靜,到底是好還是壞,是福還是禍啊?
“鐘將軍,勞煩你去把監(jiān)察使大人叫來,就說我等有事找他。”內(nèi)堂中有考官說道。
“各位大人,監(jiān)察使大人被越教丞叫怡紅院去了,怕是一時半會回不來的?!辩娦諏④娀氐馈?p> 幾位考官一聽,彼此都是心知肚明,越同森這個時候請監(jiān)察使大人去怡紅院消遣,其目的不言而喻。
“那就明天晚上再與監(jiān)察使商議吧,各位大人,趕緊審卷,爭取明天申時之前將所有的考卷審?fù)?,辛苦各位大人了?!?p> “是,紀大人?!睅孜豢脊偻瑫r應(yīng)聲。
孟夜藍一聽說監(jiān)察使被越同森請到怡紅院去了,自然也知道其中必有貓膩,想那位監(jiān)察使應(yīng)該是這次州試的關(guān)鍵人物,越同森買通了監(jiān)察使,就等于打通了科考作弊的關(guān)節(jié)。
那位監(jiān)察使一定不是什么好東西,與那越同森絕對是一丘之貉,孟夜藍暗罵。
也不知道陳顧源在策論中寫了些什么,看這形式似乎對陳顧源不是很有利,孟夜藍感覺那位監(jiān)察使已經(jīng)被越同森買通了,若是那位監(jiān)察使有意為難,陳顧源只怕是要遭受牢獄之災(zāi)。
回到家中,孟夜藍問陳顧源到底在策論中寫了些什么,陳顧源只得如實回答。
孟夜藍聽了后只覺一陣頭疼,對陳顧源沒好氣道:“你個書呆子,難怪那些考官個個說你膽子大,我看你是膽子又大又肥,即便有很多事你看不慣,也不要寫到策論里去呀,你就不怕別有用心之人拿它作文章,取你性命嗎?真是想不到啊,平日里你膽小如鼠,這回怎么就這么大的膽子了?讀書讀傻了吧你?!?p> 陳顧源正色道:“身為讀書人,就應(yīng)該心懷天下蒼生,若人人都不敢說,我大越國還有什么希望,我這樣做上對得起越國天子,下對得起黎民百姓!我問心無愧!”
“呃呃呃,說得這么偉大,你就不怕小命不保?天下讀書人又不止你一個,你干嘛要出這個頭風(fēng)頭?”孟夜藍呃聲道。
“能為天下蒼生謀福,我個人的生死又算得了什么?娘子,你只須記住,一定要偷到科舉舞弊的證據(jù),其它的事我也不想那么多了?!?p> 孟夜藍拍著陳顧源的肩膀,說道:“證據(jù)是小事,我就是覺得你傻,不過,還好,雖說我不贊同你的做法,但你總算是硬氣了一回,不錯,呵呵,繼續(xù)發(fā)揚。若那位監(jiān)察使真對你不利,看我不把莫城府衙鬧他個底朝天,先殺了這幫狗官再說,大不了,咱倆亡命天涯?!?p> “娘子,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guān),你不可胡鬧?!标愵櫾醇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