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直到五月中旬,零碎的記憶劇場陷入了詭異的停滯狀態(tài)許久后,朱日和依舊沒能沒看到日番谷冬獅郎那一頭扎眼的銀發(fā),小男孩藍色的身影仿佛從來沒出現(xiàn)過般的在靈術院內(nèi)一點痕跡都找不到。此時,朱日和才發(fā)覺,這家伙自己的東西真的少到可憐。反倒是認親之后,朱日和自己的東西正在以一種飛速填滿的速度占據(jù)著男孩子的地盤。
流魂街渾渾噩噩的日子通常被認為是沒有紀念價值的,很多流魂街出身的死神都如此認為,只有朱日和覺得這并不對,可能是她在現(xiàn)世的日子實在是過的太過波瀾壯闊,總之,哪怕是再無趣的日子在朱日和眼中也是新奇的一部分,是她能夠證明這段時間自己存在過的證據(jù)。
鳳凰翎羽最終還是到了朱日和手上,京樂春水被這玩意嚇了好一大跳,就這東西的價值,比整個瀞靈庭全部的玩意加起來還要大,最后被這位京樂當家以珍而重之的態(tài)度放進保險柜鎖進寶庫的最里端。一邊鎖,一邊絮絮叨叨地囑咐朱日和這是傳家寶,這是傳家寶。
“應龍生鳳凰,生建馬,建馬生麒麟,麒麟生百獸,鳳凰生百鳥。”竹子碰撞發(fā)出清脆的響聲,朱日和和她那便宜老爹及其天才基友身處中央四十六室地下的大靈書回廊的最犄角旮旯里翻著因為年代太過久遠下一刻隨時可能犧牲的書簡。
大靈書回廊正常是不會允許朱日和這樣的學生進來的,但是因為某人提出的問題實在是太過古老偏門,以至于中央四十六室那群自稱賢者的老家伙一個都回答不出來,無奈之下只能以必須由兩位百年隊長陪同的情況才能進入為條件準許對方進入。畢竟要是因為他們的無知讓這少女跑到別的地方大范圍宣傳,那他們的老臉可就真丟光了。
“正常孩子根本不會問涂山狐族住的地方到底叫什么,在什么方位,那群狐貍都叫什么名吧?”浮竹十四郎向好友吐槽,“更不可能去問九幽之底到底是個啥這種高難度問題吧?”
“嘛嘛,我家日和很聰明的嘛,所以有時候會有奇思妙想也不奇怪的吧?!本反核嘈χ忉?,陪同人員昨天是老爺子和卯之花隊長,前天是他和老爺子,總之,朱日和查的玩意一個比一個怪,而且全都是語焉不詳?shù)臇|方上古神話時期的事。那個時候,尸魂界有沒有建立都是個大問題。
“老爹!”朱日和稚嫩的聲音響起,京樂神情一緩連忙起身趕過去。
“哎!閨女,怎么了?”
“找到了一個好玩意,是昆侖墟誒!”朱日和指著一個字形奇怪的拓印興致勃勃,這種文字她認得,甲骨文的基礎就是象形文字,由簡化的簡筆畫組合最終成為記錄的載體。但是像昆侖墟這種特別的地名,往往就是一副外形圖,而且有很多的畫法,還會用很多的象形文字補充。一言以蔽之,就是這地方太大了,以人眼壓根看不全。世間萬法聚昆侖,昆侖墟,天地間最大的神文書庫,擁有最全的修煉功法,最廣博的歷史記錄,最強大的圣人仙人,品類最全的神獸集。昆侖執(zhí)教規(guī),有教無類,因材施教,故而亦是天下第一大派。不過有些詭異的是,很多人求學于昆侖,卻從來都沒意識到自己是這天下第一派的弟子。
“昆侖墟又怎么了?”京樂春水還是丈二摸不到頭腦的樣子,“不是那什么玩意?”反倒是浮竹十四郎,因為腰間的雙魚理突然不安分,而無語的盯著朱日和。
朱日和撇了一眼這羸弱的男人,輪回早就拆穿他了,雙魚理的作用原理很大程度上于伏羲八卦有諸多重合,但是本人似乎并不清楚,回回往不好的門上撞??磥?,雙魚理似乎不是很看好這位主人。
“有這個玩意只能證明一個事實,尸魂界的建立者與昆侖派有關系,甚至很有可能尸魂界其前身就是來自某個昆侖派大拿的洞天福地。按照時間線來看,與九代軒轅共主同時代曾經(jīng)出過一個能夠開辟新洞天的鬼谷子,還出現(xiàn)過能自辟福地的墨巨子。這二位都是得過昆侖派指點的外門弟子,甚至于九代軒轅共主本人都去過昆侖派駐地求書?!敝烊蘸吞裘冀忉?,“因為從現(xiàn)在的資料表明的時間線來解釋,尸魂界形成的太詭異了,本來千萬靈魂最終歸宿在歸墟,也就是九幽。可咱現(xiàn)在的位置在時間長河的中段,這是很詭異的,正常哪位會想到和歸墟搶人???這種狀態(tài)更像是為了某種不能明說的目的故意做的一道攔截設置,以防止過多的己方戰(zhàn)力因自身質(zhì)量太大沉進歸墟底部爬不出來?!敝烊蘸椭钢^上,神情嚴肅的分析總結(jié),“不過這就奇怪了,咱們上頭是虛圈,再上頭是現(xiàn)世,但是現(xiàn)世和虛圈之間還有個葦原中國,他怎么想到要把這兩道網(wǎng)這么插進去的?而且,我們底下有個被稱為地獄的玩意,但是那個東西,根本就不是地獄,真正的地獄在那個玩意下方的黃泉還要往下。這明顯就不正常啊,為什么要搞一個障眼法地獄出來?正經(jīng)地獄它不能用嗎?而且根本就起不到攔截網(wǎng)的作用。真正質(zhì)量大的,還是會沉進黃泉?!?p> 總之,雖然設計攔截網(wǎng)是真實目的,但是這個開辟者完全沒有必要在達到目的的基礎上特意做一個障眼法。而且最關鍵的,這層層疊疊的攔截網(wǎng)到底是哪個人才想出來一層一層的套上去的,簡直人才。”
兩位隊長聽得四眼懵圈,但是基本意思還是聽明白了,也就是靈王開辟尸魂界不是為了什么天下靈魂的得以安家,而是為了攔截質(zhì)量大的,有戰(zhàn)力的靈魂不去歸墟,從而達到他的某種目的,而地獄的存在,并不在這份目的內(nèi)。而這份目的和昆侖墟的昆侖派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有可能是昆侖派授意靈王做的。
“真是奇怪,這套系統(tǒng)的循環(huán)點在哪呢?應該有的啊,不然這么多的網(wǎng)要怎么聯(lián)系?!敝烊蘸桶櫨o眉頭,深深思考。
“你查這個東西好像沒什么用啊?!备≈袷睦煞磻^來,死神的戰(zhàn)斗完全看靈壓,這些稀奇古怪的知識真的沒什么用。
“怎么沒用?我又不想像有些人那樣白癡到被自己的刀靈暗算,我不把我自己刀靈的力量原理搞明白我怎么防它暗算我?”朱日和一個白眼翻過去,“像冰輪丸那樣無條件保護宿主的刀靈簡直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悖論,要么像老爺子那樣用幾千年適應它的規(guī)則,要么把它研究透了讓它絕對暗算不了你。這才是刀靈真正的使用方式。”
“我敢打包票,兵主部一兵衛(wèi)根本就是在說大話,他根本就不知道寄宿于斬魄刀內(nèi)刀靈的真正名字,就是刀靈騙他是什么,他就信是什么?!敝烊蘸陀脴O有深意的眼神看向浮竹十四郎腰間的雙魚理,對方仿佛是懼怕一般的在抖。
花天狂骨不抖,但是雙魚理見到她就會抖的話,看樣子應該她認識的而且打不過她的某個肉身死掉的神獸啊~
她算是看明白了,目前尸魂界應該有兩類刀靈,一種是壓根不認識她的,一種是認識她的。凡是打的過她的神獸,像是流刃若火,冰輪丸還有有著主體意識的神槍這類的,即使避著她也不會太恐懼,但是那些實力不行的又認識她的就會嚇的原地升天,例如灰貓;這樣的案例貌似數(shù)量不少還很強,這樣一來,壓根不認識她的刀靈也會因為認識她又打不過她的刀靈恐懼的情緒選擇遠離她。
但是無論是哪種刀靈,它們極力避免的都是被寄宿的死神直接猜出自身規(guī)則從而被奴役。所以,全都在說謊。
但是這樣一來,冰輪丸的存在就是個悖論,不管它的本性如何,它似乎對日番谷冬獅郎有點太好了,只是隱瞞自身真名,從來不說謊,也不誤導。就這么自信自身的規(guī)則不會被看破嗎?
為了拿到自己的實體斬魄刀,朱日和做了相當多的努力,甚至,她都有考慮去和麒麟‘借’角。
雖然被攔下來了。
只是她怎么也不會想到,在心像世界和自己懟懟懟沒完的自己的斬魄刀實體會是這么個玩意。
學期期中,當劉麻衣在京樂宅看見朱日和抱著京樂春水隊長哇哇大哭,而隊長本人正試圖給自家又老又土的割草鐮換個把順便配個套的時候,她心中突然有了種發(fā)笑的沖動。
好家伙,怪不得朱日和這么作還什么事沒有,感情她們姊妹倆就沒一個正常的。全班唯一正常人已經(jīng)撲街了,估計他就是想笑也笑不出來。
“好了,好了,耍鐮刀錘子不是也能挺好看的嘛,我們家小日和才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哭個不停的,啊,老爹給你換個好看的裝飾品,咱們還是美美的小萌妹。”京樂春水忍著內(nèi)心想笑又不敢笑的難受勁,尋摸著怎么給這東西改造一下。
什么玩意?!鐮刀錘子?!你是要在尸魂界干毛??!
“除了鐮刀錘子,始解還附帶鋤頭,我自己再配個斧子那就是一套的啊麻衣姐姐,嗚嗚嗚,我家刀靈這是變相提醒我來自農(nóng)民階層嘛!”
啊,這……劉麻衣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干巴巴的安慰了一下:“沒什么不好的吧,你看,種地不是正經(jīng)的勞動人民天賦嗎?不是有這么一句諺語,不干活沒飯吃?!?p> 哭聲戛然而止,劉麻衣緩了口氣,接著說,“遙想當年,中原的炎黃二帝也是因為農(nóng)業(yè)強大而起家。縱觀歷朝歷代,無論經(jīng)歷多少王朝,農(nóng)業(yè)都是一個國家的根本。這么一看,你不差,我不差,咱班上我們仨其實挺般配的?!?p> 京樂春水頭上緩緩打出了一個問號,聽著劉麻衣繼續(xù)解釋。
“我筑圍墻防野獸,你來種地填肚子,日番谷正好能控制溫度水分……絕好的田園組合!”
“日番谷君是冰屬性的,他下的是雪?!本反核B忙插嘴,水太涼了是會把農(nóng)作物凍死的,小朋友。
朱日和眼神一亮,隨即又陷入了沉思,老爹說的沒錯,冬獅郎就算是降水,下來的也是雪花,真要去種地,地都得凍實了。
“哇啊啊,結(jié)果我還就是得去種地了唄!”
結(jié)果,還是沒有用處吶!
“小日和,你刀的名字是什么?。俊本反核噲D引開話題,京樂家族雖然不是什么富商,不過供一個貴族小姐吃喝不用種地還是很輕松的,所以,別在種地這個話題上糾結(jié)了。
朱日和一聽這話,臉色一黑,不情不愿的叫了一聲:“輪回……”
割草鐮表面發(fā)出柔和的光芒,然后下一刻,一把鋤頭就新鮮出爐了。鋤頭柄上刀靈還刻了字:“趕緊種地,小心沒菜吃。”
啊…這…
龍飛鳳舞,張牙舞爪的簡體字就那么刻在柄上最顯眼的地方,而且不僅僅是鋤頭,始解后,鐮刀錘子柄上都有刻字,鐮刀上的是“打倒一切帝國主義紙老虎?!卞N子上是“勞動人民最光榮?!?p> 劉麻衣沉默一陣,眼睛一閉:“我懷疑它在內(nèi)涵你?!?p> “不用懷疑,衪就是??!”朱日和抓狂的吼,“我在內(nèi)心世界里看見的輪回可不長這模樣,它祂故意的整我!慣用的死神鐮變成割草鐮,沙漏變成小改錐,為了搞個橫批這貨居然還給我捏了個鋤頭!??!氣死我了!我要砍死這貨!丫的,有種你別給老娘關門,老娘要和你大戰(zhàn)三百回合!”
“噗——”一柄老舊的斧子被割草鐮吐出來了,柄上依舊是龍飛鳳舞的大字——
“生命誠可貴,我人又不傻?!?p> 歐吼~這可真是個機靈的刀靈。
“誒~日和你已經(jīng)能夠卍解了嗎?好快吶~”臉上掛著三道彎,扯著陰陽怪氣的語調(diào),免費沙包市丸銀閃亮登場,帶著他的柿餅子。
“還沒,那貨把門鎖死了,我壓根就逮不到,更別提壓著祂揍了?!敝烊蘸蜌獾难腊W癢,可她還不得不忍,沒找到這貨的本體對應存在,這貨真的一鎖門,那是真的找不到。
看著小丫頭氣的直捶地板的樣子,市丸銀是想幫幫她的,緊接著就是神槍立馬精神連接抱腰阻攔。
“嗯?”市丸銀瞇眼看向它。
神槍表情驚恐,臉上豆大的汗水滴落:“別,會生不如死的!”
“嗯?”三條線弧度不變,這讓神槍更加驚恐了。
只見它抓狂的大喊:“那他喵的是輪回??!輪回!一聽名字就是很恐怖的存在了吧!那玩意很可能有時間屬性??!我就是一只小小的蜃獸,不要拿我和正經(jīng)的大佬硬碰硬?。 ?p> “唔,那你能猜出來,那玩意的本體大概是什么嗎?”市丸銀眼角耷拉下來,時間屬性,新鮮名詞,神槍還是第一次提到這個。自從被老爺子親自特訓,他和神槍的關系進展那叫一個野馬脫韁,快的讓他都忍不住害怕。
“是巫族人?!鄙駱屛桶偷乜粗约抑魅?,“別不信啊,歷史上真的有巫族人的,就是不?,F(xiàn)身而已。那個白頭發(fā)的小孩,他身上就有巫族的血脈。還有那個十三番隊隊長,他身上也有,雖然那血脈不是他自身的?!?p> “是嗎?”市丸銀挑起一條眉毛。
神槍使勁點頭,面色誠懇:“可不是嘛,他那一頭的白毛是錯誤使用刀靈被刀靈索取肉體的后遺癥,如果沒有巫族人血脈的威壓,他早就完蛋了?!?p> 還有,巫族人的特征有一點是白發(fā),某種意義上很好認?!?p> 市丸銀聽后眉毛一跳,老人們不都是白發(fā)嗎?總不能所有老人都是巫族人吧?
仿佛是看出了主人的疑惑,神槍趕緊解釋:“一般巫族血脈的純度越高,孩子的發(fā)色越淺。女媧娘娘造人時,不慎混合了巫族人的體液進入,所以現(xiàn)存的人類都有些巫族人血脈,只不過很淺很淺,只會在其衰老到一定程度后才會有表現(xiàn)?!?p> 市丸銀從懷里掏出一面小鏡子,鏡子里的自己有著淡到幾乎無法區(qū)分顏色的淡紫色頭發(fā)。好家伙,按照神槍的說法,他也是個巫族血脈挺濃的人?
現(xiàn)實里,市丸銀愣了兩秒,聳了聳肩,頗為遺憾的安慰朱日和:“它不想見你,你得自己敲門,誰都幫不了。不過你可以嘗試誘惑它一下,刀靈也有自己喜歡的東西。”
朱日和聽完,扛著鋤頭噔噔噔的就往后院去了,市丸銀一臉茫然,京樂春水長吁短嘆,得,繞來繞去還是跑不了種地這話題了唄?
朱日和拎著輪回給的破鋤頭站在一塊堅硬的大石頭前面,超級大聲的對割草鐮示威:“你要是再給老娘整幺蛾子,老娘拿你砍玄巖!你噴一把,老娘砍壞一把,你別以為老娘不知道你本體長啥樣!砍壞這些破爛,老娘不帶心疼的!”
“傻*?!比粲腥魺o的聲音從心像世界的最深處傳出來,就著這一點點的微弱線索,迅速沉浸內(nèi)里。
“你是屬狗的嗎?”寶相的少年穿著一襲廣袖玄衣,正坐蒲團上面露苦色,手上動作不停,已有醇香從茶碗中飄出。
啪的一聲,白皙的腳踏上茶案,沉重的紅木一震,些許熱水潑灑出來,少女壓抑憤怒的聲音從喉頭涌出,令泰山府君渾身一涼。
“我屬不屬狗不重要,泰山府君,你今天必須給我個說法,為什么不理老娘!”
“燕掌門……咱文明點可好?!碧┥礁⒅烊蘸湍翘ど喜璋傅哪_腳,表情抽搐。
面前是齜牙咧嘴威懾力十足的母性存在,盡管她沒有像過去那般凝結(jié)出十二雙手臂,也沒有拿起那柄能讓‘神明’肝膽欲裂的開山斧,可不影響見識過地獄的泰山府君回想起遙遠年代的天地法相。
拉倒吧,打不過,是再過幾萬年也打不過的玩意。
軒轅共主哪有真仁愛的?蚩尤倒是無所謂分尸的徹底,泰山府君可有所謂。他不想碎成渣渣,也不想自己在神墓中的肉體安寧被破壞掉,那可是回歸世界的重要錨點。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是說實話,比起給你拉棺的九龍,我家的那些根本上不得臺面?!碧┥礁D(zhuǎn)動眼珠,搖晃頭腦,松動手腕,呼出長氣,“和你打沒問題,有條件,別用法相。”
“原因?!敝烊蘸兔嫔簧频囟⒅?。
“我要是說,我有密集恐懼癥你信嗎?”泰山府君回答,雖然只是惹來了朱日和的冷笑,“拉倒吧,這怪異的天授,誰能說就不是一個軒轅氏的陰謀?!?p> “不過就是一個被神明狩獵嚇破了膽的可憐蛋。”朱日和補充,一個大跨步壓上少年,而對方則是如泥鰍般的滑移出去。
一臺茶案,四四方方,兩個對手,攻守交替。
快如疾風的短兵相接,夏夜煙火一般一閃即逝的微光,朱日和和泰山府君都在全力以赴,沒有一位用上法相,人類的軀體被發(fā)揮到了極致。紅木的茶案在狂風暴雨的攻擊中定海神針般巍然不動,朱日和每一次肌肉的收縮舒展都會勾起記憶碎片中的廝殺本能。她正在飛速的被塑造成萬年前的某一個存在的模樣,昂揚的戰(zhàn)意下,渾身的神經(jīng)都在興奮的戰(zhàn)粟。
理性和感性在冷汗直流。
要么什么不是,要么成為擁有十二雙手的軒轅共主。
面前能選擇的路只有兩條,成為北燕瑤落,或者被泰山府君殺死碎成和蚩尤一樣的碎片。
“乖乖,實驗品這種糟糕經(jīng)歷,一次就夠了啊!”朱日和仰天長嘯,心像世界的天空,代表秩序與規(guī)則的巨大沙漏從持平中緩慢轉(zhuǎn)動,如果轉(zhuǎn)動成功,代表著朱日和意志的渺小沙粒就會徹底淹沒在北燕瑤落的浩瀚記憶中。
泰山府君于狂風中猖狂大笑,他已有預感,此次所謂的挑戰(zhàn)不過也是幾千年來的一次重復的微波,北燕瑤落還得跑去輪回,而且還是加速的。
阻礙她的從來輪不到他泰山府君,她自己就可以把自己玩死。
茶湯沸騰,朱日和喘著粗氣從冥想中醒來,面對老爹一臉的訝然,朱日和低頭,自己的身體在思想完全不受控的狀態(tài)下進行了一場最為標準,又及其優(yōu)雅的煮茶程序。
貴族應習的必修課,對她而言是本能。
無人教授天生而會才是最為恐怖的事情,因為命運的饋贈早已被標好了價格。
抬頭,吸氣,朱日和目光睿智的不似童子:“老爹,你討厭長生嗎?”
京樂春水眨眨眼,思付了幾秒,緩緩開口:“死神都是長生種,想下車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成吧。”朱日和眨眨眼,瞬間就恢復成原來天真無憂的小孩子樣子。
“你的斬魄刀和你說什么了?整個人剛才變得好深沉?!本反核疁愡^來,暗搓搓的問她,滿眼的好奇。
朱日和沒心沒肺的灌著自己剛剛煮好的茶湯,不在乎地回答:“沒什么,那死鬼勾起了點不好的回憶。老爹,我要一塊地,絕對不會被人打擾到的地方?!?p> “沒問題,六十區(qū)往后的荒山老林你隨便挑,修行卍解的動靜大,我能理解。挑完之后和我說一下,我派隊員給你清場?!本反笫忠粨],事情就被定下了。轉(zhuǎn)頭出門,就喜滋滋地對門口候著的市丸銀笑,一把摟住對方肩頭,眼睛瞇成縫:“我家小日和,也終于練習卍解了。我家小日和,也是個小天才!”
活脫脫一個看閨女成才樂不攏嘴的傻爹。
市丸銀擔憂著,他怎么記得,凡是天才,命運都不咋好呢?
也不是所有的天才命都不好,起碼,隱形天才藍染惣右介的命是很好的,上級賞識,任務不重,還因教書育人而德高望重。要不是碰見了朱日和這個泥石流,單憑一個入學一年就成功卍解的日番谷冬獅郎,他就有了競爭下任總隊長的資本。更何況,藍染惣右介本身完全不弱于京樂春水。
和孑然一身的京樂春水完全不同,藍染惣右介擁有一位善解人意的妻子。藍染麗華出身于不起眼的十番隊十四席,還是個半路出家的死神。她最大的事跡也就是和閃婚的對象——藍染惣右介的相親是在總隊長隊首室門外和她成功的把連卯之花都治不了的浮竹十四郎身上的絕癥緩解了。
除此以外別無其他。
但這并不代表藍染麗華就沒有地位,恰恰相反,麗華的地位很高,即使她人很木訥,只醉心于醫(yī)術的世界。沒有死神會和一個有能力將他們從死亡線上拉回的大夫交惡,哪怕這位大夫戰(zhàn)力是個渣五。
藍染麗華,目前四番隊第七席,身處靈王宮。
“這孩子,沒救了,你帶回去吧?!摈梓胨掳c在椅子上,眼底烏黑,皮膚蠟黃。
藍染麗華沉默著看著被冰霜覆蓋的小孩兒,他的面色蒼白,沒有痛苦之色,眉頭倒是皺的挺緊。
“燭龍大人,這玩笑一樣的懲罰就到此為止吧。您并不想傷害到他,不是嗎?”淡淡的低吟貼著薄冰下的耳廓呼出白氣,“雖然不知您為什么不想讓零番隊的大人們觸碰這孩子的身子,但是您的目的已經(jīng)完成了,我會帶他走,您也應該放棄這無用的保護了?!?p> 玻璃替代了冰晶在陽光下折射出艷麗的光芒,藍染麗華抱起了小孩兒溫涼的身體。抬眼瞄向麒麟寺,藍染麗華向他請求離開。
那當然會很容易,本來麒麟寺就沒想留,自然也不會注意到冰晶早已被替換。
六月十六日,當日番谷冬獅郎精神崩潰又不得不站起來頂著完好的身體和一地的腥血繼續(xù)和不情愿的浮竹十四郎對砍時,冰龍咆哮,藍染麗華也終于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她又治好了一位患者,盡管過程有些血腥,好在斬魄刀先生終于配合了不是。
“嗚嗚嗚~日和~”“嗚嗚嗚~白白~”
“我家刀靈終于原諒我了~”
同樣的話語,同樣的苦不堪言,不配合的斬魄刀給兩個孩子上了一節(jié)重要的課,斬魄刀是死神的半身,它們也有自己的思想,也有喜怒哀樂,惹完了,真坑你。不過,還好,無論是冰輪丸,還是輪回,他們最終還是選擇與主人共存。
藍染夫妻和藹的看著兩個小孩欲抱又止,然后在孩子們悻悻然的目光下,互相摟著膩呼呼的走了,著實是塞了一把溫熱的狗糧給大家。
對視一眼,日番谷冬獅郎沉痛地開口:“麗華夫人,是惡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