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叫聲,周老板等人跑出來,認(rèn)出獵戶,正是上午賣野豬的,當(dāng)即喊道:“阮家兄弟,發(fā)生了什么事?”
跑在前頭的阮老大哭喪著臉:“石頭三兄弟死了,就死在那邊山麓下。”
后面的阮老二氣喘吁吁:“死得好慘,破腸開肚,一地都是血……”
說著,臉色都變得幾分蒼白起來。
周老板心頭驚駭。
不管是阮家兄弟還是石頭兄弟,都是附近一帶的獵戶,自幼學(xué)著狩獵的本事,會使刀棒,能挽弓箭,多少都學(xué)了些武功,臂力過人,怎地就被殺了?
“阮家兄弟,你們發(fā)現(xiàn)了尸體,快去報官吧?!?p> 周老板聲音發(fā)抖,皆因那邊山麓,距離他的棚子并不算遠(yuǎn),也就幾里地,出了這等禍?zhǔn)?,他這邊可能會受到影響。
“哼,報什么官。依我看,就是遇到了兇猛野獸,把他們吃了?!?p> 說話的是坐在棚里的鵬哥。
殷國地廣人稀,各大州府倒算繁華,到了下面次一級的縣城,人口明顯就銳減了。而潘州位于西南部,屬于丘陵地帶,山都不高,卻特別多,一座連著一座,山險林密,有猛虎兇獸出沒,行人不敢進(jìn)。
不過獵戶們就是干這行的,自然不怕。但也正因為如此,冒著風(fēng)險,容易出事。一年下來,橫死山野的獵手不在少數(shù)。
聽了鵬哥這話,阮家兄弟對視一眼,阮老大道:“石頭三兄弟的死狀的確像是被野獸給啃吃了的,不過只吃內(nèi)臟,不吃骨肉,就有些奇怪了?!?p> 其實他們也不想去報官。
這年頭,進(jìn)衙門容易,出衙門難,管你是報案的還是來伸冤的。一不小心,還會被那些如狼似虎的捕頭衙役們當(dāng)成了嫌疑犯看待。
鵬哥哈哈一笑:“野獸愛吃什么就吃什么,你管得著呀?!蓖蝗黄ばθ獠恍Φ氐溃骸拔艺f阮老大,聽說今天你們獵殺了一頭五百多斤的野豬,賣了一大筆錢,你們是不是忘了什么?”
阮老大面色一變,一咬牙,掏出一枚大錢交過去。
鵬哥冷哼一聲:“下次機(jī)靈點,自覺些,否則的話,有你們好看?!?p> 如果說潘州府衙代表了潘州的白道,那么虎頭幫就代表了潘州的黑道。
這個幫會人員高達(dá)千人,龍蛇混雜,其中許多都是兇狠的亡命之徒。
在城內(nèi),虎頭幫的爪牙無處不在,主要集中在灰色地帶活動,偷摸拐騙,放債收錢,走私販運,強(qiáng)收保護(hù)費等,諸如此類。
據(jù)說,每個月虎頭幫都會向府衙進(jìn)貢一大筆錢。
而在城外,虎頭幫的行事更是肆無忌憚,城郊的大小攤子檔口,只要跟生意沾邊的,每個月都要交納一筆例錢,否則的話,你的生意就做不下去。
甚至連冒著生命危險,上山狩獵的獵戶,如果打到了猛虎山豬之類的大型野獸,賣到錢后,都得拿出分成來。
白道有衙門收稅,黑道有幫會收費,世道如此,凜冽刺骨,普通的老百姓日子并不好過。
鵬哥乃虎頭幫的一個香主,主要負(fù)責(zé)這一片區(qū)域的收費。其心狠手辣,典型的笑面虎,為當(dāng)?shù)匾话浴?p> 這些情況,是以前的陳唐根本無法知道的。那時候的他,不是躲在房內(nèi)讀書,就是到城里擺攤——攤子費由衙門收取,虎頭幫卻看不上這幾文錢的生意。
主要也是身為秀才,算是有張功名紙遮頭,虎頭幫犯不著為了這一丁點錢來刁難。
現(xiàn)在陳唐出來“行走江湖”,才算是第一次見識到繁華背后的欺凌。
不過對于這些,他并不感陌生。在另一時空,類似的事件雖然多存在于報紙和網(wǎng)絡(luò)上,但在通訊發(fā)達(dá)的時代,人性的兇惡一面總是遮掩不住地不斷呈現(xiàn)在世人面前。
交了錢,阮老大道:“鵬哥,現(xiàn)在該怎么辦?”
發(fā)現(xiàn)尸首,不報官更有問題,日后官府緝查起來,解釋不清。
鵬哥想了想,霍然起身:“怕甚,你帶我去瞧瞧?!?p> 阮家兄弟便帶著他們往山麓那邊去了。
棚子內(nèi),一個伙計舔了舔嘴唇,說道:“掌柜的,出了事,咱們早點收攤子吧?!?p> 周老板一瞪眼:“收什么收,肉還沒賣完呢,快去干活?!?p> 那邊樹蔭下的陳唐沉吟片刻,終是沒動。他心里隱隱覺得,肯定有什么事情發(fā)生了,而且還是超乎想象的事件,極為兇險。
過了一陣,得得得的,馬蹄聲急響,有十多騎從前路奔來,后面又有三輛馬車跟著,似乎滿載貨物的樣子。馬車上插著面旗幡,迎風(fēng)獵獵,旗面上繡著大字:順福鏢局!
鏢局一行來到棚子前,勒馬停住。
周老板見狀,立刻滿臉笑容地迎出來,招呼道:“袁鏢頭,押鏢回來了呀。路上辛苦,進(jìn)城還得一段路,且下來弄些吃食,喝碗酒。今天收了一頭大野豬,整鍋燉上,可香呢?!?p> 那袁鏢頭年約四旬,手長腳長,目有精光,一看便知是位好手,背負(fù)兩柄兵器,用布裹著,不過從露出的把柄看來,應(yīng)該是奇門兵器來著。
他往空蕩蕩的棚子里掃一眼:“周老板,今日生意怎如此冷清?”
周老板苦笑道:“別提了……各位,太陽暴烈,快進(jìn)來吧?!?p> 卻聽袁鏢頭沉聲道:“周老板,我們有事趕著進(jìn)城,就不吃飯了,你打包些吃食,主要弄幾壺水來。”
“好勒?!?p> 周老板連忙吩咐兩個伙計,一個打肉,一個送水。
那伙計提著兩壺水到鏢車那邊去,突然驚叫一聲,嚇得水壺都掉到了地上,灑了一地。
周老板見狀罵道:“阿福,你搞什么?”
“血,好多血!”
那阿福嚇得面如土色,指著一輛鏢車上說道。
車上有一匹青布包裹著東西,長條形,殷紅的血從里面滲透出來,把青布都染紅了。
周老板過去一看,也嚇了一跳。
袁鏢頭沉聲道:“你們不要驚慌,車上乃一具尸身,是在淮子坡下的溪水邊發(fā)現(xiàn)的。我們本要去那飲水,不料見到有人喪生于此,死狀可疑。我認(rèn)出,他是一個秀才,好像姓楊,曾多次到三爺府上賣字。我見著可憐,便讓人收斂尸身,要帶到衙門去報案。”
“什么?”
不遠(yuǎn)處的陳唐聽見這番話,心中一顫,怔然失神起來。
賣字的秀才,姓楊,豈不是楊宏?
周老板聞言,松口氣,嘴里說道:“今天不知是什么日子,好邪門,這么多人死掉?!?p> 袁鏢頭一愣:“還有誰死了?”
周老板道:“石頭三兄弟被發(fā)現(xiàn)死在林子里,阮家兄弟帶著虎頭幫的郭香主去看了……”
頓一頓,有些疑惑地道:“對了,他們已經(jīng)去好一會了,怎地還不見回來?”
袁鏢頭聞言,臉色大變。
陳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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