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似有人在輕輕地呼喚,呼喚年少蹉跎的時光,呼喚青蔥的歲月,呼喚那留不住的學堂。
一盆冰水潑來,盆中還有冰塊的碰撞聲兒。葉明樓被這水一凍,模糊的醒了過來。他眼睛迷糊,掙扎了半晌才明白自己的處境。
只見葉明樓坐在一根鐵凳子上,雙手被反綁,身處之地好像是一間大倉庫,但四周空空蕩蕩沒有貨物,也不知曉這倉庫究竟是用來裝的啥。身前不遠處站著個人,拿著個紅色的塑料盆兒。
葉明樓努力的眨著眼睛,好一會兒才適應了倉庫中的燈光,定睛一看那人的臉,呵,劉云楓。
劉云楓見葉明樓醒來,他拿著塑料盆,兩步走近,用塑料盆用力的砸著葉明樓的腦袋。葉明樓的頭本就昏沉,這被砸得眼冒金星,他顫抖著嘴,大叫道:“啊,啊啊,別打了,別打了?!?p> 塑料盆被砸成兩半,劉云楓這才停了手,他抓著葉明樓的頭,惡狠狠的說道:“你還真是活潑啊,啊,還跑啊,跑啊。居然還跑出來了,有本事啊你?!?p> 葉明樓理了理思緒,說道:“呵,原來你是內鬼?。 ?p> 劉云楓一腳踹向葉明樓的胸口。葉明樓疼的弓下了背,奈何被綁,只得在椅子上左右晃動,似乎這樣減少了疼痛。劉云楓又是一耳光打來,順手掐著葉明樓的脖子,大聲說道:“你知道個屁,就是因為你,老子又被幫主罵了一頓。今天抓住了你,你就和姓馬的一起下地獄吧?!?p> “馬?馬警官不是內鬼?”葉明樓抬起頭,看著劉云楓的眼睛,“呵,這又關我什么事呢。你放了我,劉哥,我不會說出去的。我真不會說出去的。”
劉云楓松開了手,搬了把椅子在葉明樓對面坐下,說道:“喉,你想的真好,今天你必須得死。你不是覺得馬天鱗的女兒好看嗎,死了我就把你們埋在一起,高興不,是不是感激我!”
葉明樓心中思索著對策,但在此情景卻是必死之局。他心頭有些害怕,害怕就這么死了,只得想辦法拖點時間,能晚死一秒也好。就聽葉明樓說道:“劉哥,楓哥,好哥哥,大哥哥,死也讓我死的明白不是?我就想知道為什么會這樣。”
“哦,還想當個明白鬼?”劉云楓笑著,“你求我啊?!?p> 葉明樓弓起背,對著劉云楓不住鞠躬,邊點頭邊說:“求求你,求求你楓哥,劉哥,就讓我當個明白鬼?!?p> 劉云楓看著葉明樓的樣兒,心中很是滿足,他點了兩支煙,在葉明樓嘴里塞了一支。自己卻夾著一支,坐在凳子上,慢悠悠地抽了起來。劉云楓抽著煙說道:“看你表現不錯,老子就跟你說說?!?p> 葉明樓急忙點頭,說道:“對,對,是,楓哥,讓我死的明白點?!?p> “以前怎么沒發(fā)現你小子這么賤呢?”劉云楓吐著煙圈說道。
葉明樓連忙陪笑,低聲下氣的說:“我就是賤,就是賤。”
劉云楓聽了,哈哈笑了幾聲,抽了口煙,緩緩地說道:“第一呢,在陳艷的兇殺現場你應該及時報警,最好還要打電話跟你們小區(qū)物業(yè)說,這樣人多,陷害你就有些難度。第二呢,你隔壁死了人,你不應該湊近來看,這樣我就不會找到你這個替罪羊。”
葉明樓暗想,原是自己圍觀心思太重。他問道:“以你們的能力,弄成懸案就是,何必辛辛苦苦找我這只替罪羊呢?”
劉云楓吱著嘴,說道:“懸案始終都有破案的一天。而有你這只羊頂替,始終是翻不了案的?!彼Π阎?,接著說:“本來呢,加上你陷害小不點一事,就更能讓你伏法,沒想到……”
葉明樓聽了大驚,顫聲說:“有,有監(jiān)控,還拍下了?”
“是啊,以你那點小計量,怎么可能不被拍到?!眲⒃茥骱倭艘宦?,“本來是要神不知鬼不覺的殺掉李華陽,讓這個不穩(wěn)定因素徹底消失,然后李家的血案,全都讓你背。嘿,沒想到,你小子狗運氣不錯,居然先找到了李華陽。為了讓李華陽吐不出半個字來,就只有迅速殺掉?!?p> 劉云楓踩著煙頭,又點了一支,繼續(xù)說道:“這就便宜了你小子,為了讓你閉口,也只有讓你在精神病院了。”
葉明樓有些后怕,又問道:“怎么,怎么不殺了我?”
劉云楓又抽了一口煙,說道:“你有父母親戚,殺了你,他們就會成為不穩(wěn)定的因素。總不能把他們都殺了吧。這樣事情鬧大了,不好。哎,所以李家的血案,只有找?guī)屠锏囊粋€小子去背了?!?p> “怎么不一開始就讓你們幫里的人去替罪?”葉明樓有些迷糊的說道。
“哈,你以為,這是命案啊。”劉云楓扭了扭脖子,“換成是你,你愿意?”
葉明樓搖了搖頭。劉云楓看著葉明樓,又嘆了口氣,說道:“姓馬的追查的緊,你又撞在了刀尖上,為了以絕后患。今天你和姓馬的一家人,都得死?!?p> 香煙上火光就像一道催命符,火光的熄滅預示著生命的終點。時間靜了下來,只有香煙燒灼的聲音和葉明樓臉上的冷汗。
安靜的有些可怕,忽聽倉庫外傳來一個驚喜的聲音:“你看吧,我就說嘛,怎么可能是看不順眼。這下你知道了吧,我猜對了,是陷害,是誣陷,你輸了,你輸了!”嘰嘰呱呱,又是一陣嬉鬧聲。
劉云楓有些意亂,他大喝道:“誰,滾出來!”
似乎劉云楓的這句話威力十足,緊張的空氣中此時沒有半點響動。
“嘣”的一聲,倉庫的門被撞開,地上四腳朝天的倒著一個人。葉明樓轉過頭一看,卻是寧杰等人,連目由道長也跟來了。
劉云楓見了這突然出現的幾人,立即擺出‘五形拳’中‘龍形’的起手式,問道:“你們是誰?”
地上的楊科望著站著的四人,寧杰四人也看著地上的楊科,他們大眼瞪著小眼,場面十分尷尬。過了良久,就聽紫云道長說道:“要不,目由道友,你把那個小娃娃打發(fā)了?”
目由道長抬頭望天,楊科看了,不確定的問道:“要不,我們用尿呲他?”
姚源抬起腳,狠狠地踩著楊科,說道:“都是你,都是你,不然我們不會被發(fā)現?!?p> 劉云楓看著這幾個奇怪的人,朗聲道:“幾位路過的話,就快走?!焙龅囊幌?,又不對,這片倉庫是他們青龍幫的地盤,周圍還有很多幫中好手。這幾人,有問題!
劉云楓還未說話,就見目由道長慢步走來,邊走邊說:“好吧,好吧,我去打發(fā)他,那你們干什么呢?”紫云道長立馬接口說:“我們給你加油!”
倉庫中的燈光有些昏黃,可卻比不上皓月的光輝。在陣陣呼嘯的加油聲中,目由道長走近劉云楓,提手就是一掌。
這一掌劃破了空氣,發(fā)出呼呼的嘯聲。劉云楓只覺周遭都被凝固了,龐大的真氣流讓他動也不能動。劉云楓胸口中掌,倒飛而去,撞在倉庫的墻上,落在地上生死不知。
目由道長看了看手掌,甩了甩手,說了句:“這么弱?”他卻不想,別人才練武一二十年,他練了五十幾年,這可是以大欺小了。
紫云道長幾人歡呼著跑了進來,拉著手圍成一圈,蹦跳著呼喊:“加油,加油,加加油!”
葉明樓被目由道長的武功所震撼,又被這幾人給逗笑了。他大聲說道:“喂,喂,喂,別跳了,快來放了我?!北奶乃娜藲g快的跑來幫葉明樓松了綁。
目由道長擺了擺手,對葉明樓幾人說道:“走了,走了,回去睡一覺,明天還要回山呢?!?p> 一行人嘻嘻哈哈,蹦蹦跳跳地出了倉庫。葉明樓突然想起劉云楓所說之話,他趕忙對目由道長說道:“師父,我有個朋友也被關在這里,我們去救一下,好嗎?”
目由道長愣了一下,說道:“不行,不行,我又不是活菩薩。今天救了一個,明天就有更多的人要去救。不行,不行,我不擔不了這因果?!?p> 紫云道長向葉明樓使了個眼色,對目由道長說道:“命在人為,因果由天。好因好果,壞因爛果,只在道友的一念之間?!?p> 目由道長似乎想通了,他拍了拍葉明樓的背,說道:“好好好,去救,去救?!睅兹苏f好,挨著倉庫依次搜尋。
斑駁的樹影沒有擋去他們的身形,朦朧的燈光照不出他們身上的神情,就連四周的雜草也是悄悄地靜了。
這幾人在一間還算比較大的倉庫中,發(fā)現了被抓的馬天鱗一家人。只見馬天鱗雙手被縛,掉在空中;他的妻女如葉明樓般,被反綁在鐵凳子上。場中有七人,唐遠圖坐在離馬珂夢很近的椅子上,表情猥瑣;有一和唐遠圖相似的青年,正在抽打著馬天鱗。
聽得抽打聲停息,葉明樓幾人在門縫中擠著觀看。只見那和唐遠圖相似的青年指著馬天鱗說:“馬警官,你可想好了,你要么現在歸順于我們,要么把證據拿出來放了你妻女,你要是……”
這青年還未說完,就聽馬天鱗叫道:“嘿嘿,唐遠宏,你做夢?!?p> 唐遠宏右手掌撐著臉,瘋狂大笑道:“哈哈哈哈,馬警官,馬隊長誒,你是想不明白你現在的處境嗎???!”他指著唐遠圖,接著說道:“我弟弟可是個好色的主兒,等會兒當著你的面,做了什么刺激的現場直播,你可不要怪我們喲,哈哈哈?!?p> 寧杰聽了,覺得好玩兒,對著葉明樓幾人大聲說:“什么現場直播,我也想看!”
在這倉庫中,寧杰的聲音十分耀眼。就見場中的十人,齊齊的轉過頭來,看著倉庫的大門。
唐遠宏朗聲道:“什么人?”
葉明樓見被發(fā)現,有些驚慌,他回頭問道:“怎么辦?”
只見紫云道長飛起右腳,一腳踹向楊科的后背。“嘣”的一聲,楊科背朝天倒在地上,倉庫的門居然這樣被踢開了!
揚起的塵土帶著靜謐的氣氛,悄悄地漫延開來。只有破舊的鐵門,發(fā)出“吱啦吱啦”的叫聲。
葉明樓腦子轉了轉,握拳舉起雙手,高喊道:“加油,加油!”似乎這加油聲感染了寧杰幾人,他們也舉起雙手,對著目由道長興奮的喊道:“加油,加油!”
目由道長掃了一眼這群‘精神病人’,甩了甩雙手,漫步走進倉庫,叉著腰大聲說道:“你,你,你,快把他們放了!”
唐遠圖這些人愣了半晌,好一會兒,才見一提棍的大漢用棍指著目由道長說道:“哪里來的傻子?”
好像葉明樓的樣兒過于顯眼。就聽唐遠圖說道:“嘿,這不是精神病院的葉小哥嗎?”說完又覺不對,好似少了些什么。
唐遠宏狠狠地拍了拍唐遠圖的頭,氣惱著說:“笨啊你,人家都跑出來了,你還在發(fā)蒙?!闭f罷,他命令道:“你們幾個,把他們給我抓咯?!?p> 那提棍大漢得到命令率先發(fā)難,飛步沖近目由道長,右足著力,斜踩騰空,扭身翻腰,雙手握實棍身,一棍當頭打來。
目由道長“喲喲”直叫,卻不驚慌。他左手一牽,右手一引,真氣流轉,這當頭一棍竟被他化到了一邊。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棍子,提膝沉氣,一腿就把那大漢踢飛。
目由道長握著棍子,往地上一立,朗聲道:“哈,飛龍虎棍,你姓王?呵,要打的,都報上名兒來!”
“在下鄧康?!?p> “在下孫生財,來領教前輩高招!”
這叫鄧康的提著一把青鋼長劍,圍著目由道長游走。那叫孫生財的,急步逼近,飛身立肘,一肘敲向目由道長的胸口。
目由道長身子輕輕一轉,讓開來肘,左腳運氣踢出,孫生財被踢倒在地。右腳再進,把孫生財踢的“咕嚕咕?!睗L了好遠。
加油聲此起彼伏,目由道長在歡快的聲浪中迎向鄧康的劍。
鄧康見孫生財被一招秒殺,頓時打起十二分精神。他右腕為軸,劍圈平劃,封得目由道長下盤。目由道長見劍光緊追雙腿,只得點地后退。不想劍光如跗骨之蛆,就要纏腿而上。
目由道長見這情形,急忙深吸口氣,嘴角緊閉,唇中微張,一口氣從嘴中吹出,直吹鄧康的眼睛。
鄧康眼睛進風,不自覺的眨了眨眼。就是這一瞬間,鄧康的劍式有些停滯,目由道長右腳踩住劍身,左腿翻起踢向鄧康的下巴。鄧康下巴中腿,在空中滾里幾圈,“咚”的一聲落下地來。
目由道長合著加油聲,高舉雙手,“哦,哦,哦”的叫著,好似帶著勝利的喜悅。他高興的跳著,笑嘻嘻地說道:“喲,四象劍法,六合肘,鄧家的,孫家的,有趣,有趣。還有沒有其它世家的人呀,一起來玩兒吧!”
唐遠宏看著這個神經病道士,雖說腦子可能有點問題,但是武功卻高,他連忙悄悄地打了個電話。這時,卻聽唐遠圖說:“駱剛,張示炎,快,你們去?!?p> 葉明樓在倉庫門口仔細一看,那叫駱剛的,不就是那個‘豬臉人’嗎。就見駱剛拿著黑棒,身影飄忽,一棒刺向目由道長的頭。
目由道長掌撫駱剛的手,剛要進步一肘打駱剛的臉。不料左后方張示炎一鞭纏向他的腰,拉的他一肘打空。
駱剛見此時機,竟從黑棒中拔出一把短刀來。他左手化掌刀,右手提著短刀,一左一右,向目由道長攻來。
目由道長身腰被纏,移動不得;正面危機,有雙刀相攻。他右手掌心真氣噴涌,似乎與幾步外的青鋼長劍相互呼應。長劍嗡鳴,在劍嘯聲中飛向目由道長的右手。
目由道長手握長劍,隨意挽個劍花,逼退駱剛。長劍中真氣流轉,劍身輕輕啼鳴,它似乎很興奮,就像這只手才是它真正的歸宿。
目由道長用劍反身一削,削斷長鞭。他頭也沒回,隨手一劍刺穿張示炎的腿。
時間的流動仿佛靜止了,只留下這把劍在低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