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張公,不必為吾請功
光和元年十月末,屯騎校尉袁逢為司空,
王甫以巫蠱誣告宋皇后及北海王悝,皇后宋氏廢,后父執(zhí)金吾酆下獄死,外戚勢力至此退出朝廷。
丙子晦,日有食之。
十一月,太尉陳球免。
司隸校尉段颎出為潁川太守,陽球轉(zhuǎn)司隸校尉。
大漢帝國中樞醞釀的政治風(fēng)暴尚未成型便已熄滅,帝國北境的風(fēng)暴卻已來臨,十?dāng)?shù)萬鮮卑鐵騎馬踏長城,北境數(shù)百萬民眾生死懸于一線。
美稷城。
諸郡使者及諸胡首領(lǐng)齊聚在美稷縣廨內(nèi),一張巨大的輿圖被掛在縣廨的墻上,楊彪手拿著一根竹棍點解:“據(jù)各郡使者來報,此番鮮卑入侵大致可分為兩路,一路自五原至,一路入云中,還有小部入雁門……”
其實鮮卑分三路入侵,還有大部入遼西。
諸使者及諸胡首領(lǐng)紛紛私語紛紛。
坐在主位的張奐輕咳幾聲,猛地一睜眼目光如炬掃過,諸人皆不敢再言。
張奐滿意捋須,朝張猛一點頭。
張猛起身走到輿圖前,道:“剛剛文先先生把鮮卑入侵的情形說了,下面某說說本次作戰(zhàn)重點。鮮卑多騎士,五原有長城、大河相阻不足為慮,而云中、定襄一馬平川,是天然的騎兵戰(zhàn)場?!?p> “野戰(zhàn),哼!”
張猛說到野戰(zhàn)時面露極大的自信,道:“吾大漢鐵騎還沒怕過誰!”
張猛說著目光來回在諸胡首領(lǐng)身上掃描。
諸胡首領(lǐng)無不汗顏,的確大漢鐵騎近百年來所向披靡,無可擋者。
去年,王玢不就憑借三千鐵騎全殲上萬鮮卑胡騎嗎?
還有之前數(shù)千漢騎橫掃匈奴數(shù)萬胡騎。
一場血戰(zhàn),依舊歷歷在目。
王玢聽到張奐欲在云中跟鮮卑胡決戰(zhàn)心中一動,最近手里玉符緊張,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招募名將,除了每日一張半價的。
只不過半價從來不出五星,全都化作戰(zhàn)法經(jīng)驗。
如果張奐在云中欲鮮卑決戰(zhàn),那可涉及到數(shù)萬人的決戰(zhàn),這可是數(shù)萬玉符。
王玢可沒忘記自己是怎么起家的,靠追隨三將出塞征討鮮卑得十萬玉符,才有今日之局面。
王玢當(dāng)下起身道:“若張公真欲于云中與鮮卑胡虜決戰(zhàn),某當(dāng)盡起三千鐵騎相助?!?p> “呼!”
王玢話一出,廳堂內(nèi)的呼吸聲一下變得很沉重。
哪怕他們沒親眼見識過王玢麾下鐵騎的厲害,可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何況有張脩、羌渠、度遼營的先例,只能夸大想象王玢麾下鐵騎的實力。
一聽說王玢欲盡起鐵騎相助,一個個大喜,尤其是云中、定襄郡的使者以及分散在兩郡的匈奴胡首領(lǐng)。
恨不得給王玢舔腳指頭,哪怕王玢大敗鮮卑,他們沒大功勞,也有苦勞不是。
何況鮮卑南下,他們首當(dāng)其沖,他們不是寒門,可是當(dāng)?shù)刂篱T,任由鮮卑肆虐,他們將損失幾何。
“當(dāng)真?”
張猛更是心熱,在城門口看到的鐵騎行動如一,張猛常聽父親說護匈奴營、度遼營如何精銳,可都做不到行動如一,最多也就是令行禁止。
若王玢真愿出三千鐵騎,他決定放下王玢的成見,在其麾下任職。
張奐渾濁的眼球突然一亮,看向楊彪,楊彪亦是滿臉驚詫,護匈奴營、度遼營的實力楊彪不知,張奐深知,哪怕張脩是個十足的蠢貨,在正面擊垮度遼營那也算精銳。
三千鐵騎,那可是連朝廷都要積攢數(shù)年。
王玢一下拿出來意欲何為?
不怕自己把他們當(dāng)炮灰嗎?
還是說他真的心想朝廷,作亂只是被閹豎所迫,如自己一般。
王玢崛起于朔方,甲械、銳士、糧草皆不知所處,麾下又有名士相助。
他的身份昭然若揭,乃黨錮士族之后,或許這就是士族們的反擊,或者是黨人的反擊。
政治的事太復(fù)雜,太黑暗,張奐已是天命之年,不想再參與。
誰也不知道張奐一念想這么多,隨即開口道:“吾意王城主協(xié)助王五原阻擋西路鮮卑,調(diào)出三千騎,能否完成任務(wù)?”
張奐話一出口,立刻引得諸郡使者白眼以對,只要能擊潰云中之鮮卑,五原之鮮卑,誰管呢?
諸郡使者埋怨同時,緊張的看向王玢。
連張猛都有些怨念,阿耶,您能不能不那么多事?
王玢之鐵騎,可是世之少有,你管他本來的任務(wù)完不完成?
嚴復(fù)卻大喜,緊張看向王玢。
此刻王玢吸引庭內(nèi)所有的目光,王玢平靜的道:“無妨,不過是守城爾!”
王玢平靜的回答,嚴復(fù)的心卻提了上來,不過守城爾,你可知道城外的損失多大?
嚴復(fù)恨不得噴王玢一口老血,連帶張奐都被多看幾眼,張公,某可是在王公跟前說了您許多好話,您可不要自誤。
王公堂兄可是連皇后都敢拉下來的狠人。
可惜,張奐讓其失望了。
張奐自然知道王玢麾下鐵騎是不可多得的精銳,當(dāng)下道:“如此多謝王城主,此戰(zhàn)后,某定向朝廷表明王城主之功績?!?p> 張奐此話一出,庭內(nèi)一片目瞪口呆,連張猛都顯現(xiàn)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王玢通敵叛國之罪,出自于王甫之手,干掉張脩,又得罪張讓。
這一老一少可都是宮內(nèi)炙手可熱的人物,張奐上表為王玢請功,那可是在挑戰(zhàn)他二人的底線。
這回連楊彪都有些坐不住,他代表弘農(nóng)楊氏,雖嫉惡如仇,可還沒傻到無計劃的跟王甫、張讓同時開戰(zhàn)。
“張公不必如此。”
王玢也有些感動,畢竟王甫、張讓都是大權(quán)閹,就如同明朝的劉瑾、魏忠賢。
不過感動只是一瞬間,如今的他不能歸順朝廷,不然他麾下的鐵騎、甲械如何解釋?
歸順朝廷,還不如對抗朝廷。
王玢的話讓諸郡使者及諸胡松了口氣,跟著王玢還有張奐撿功勞,他們沒意見,可讓他們對抗王甫這等權(quán)閹,還是算了。
哪怕是觸其眉頭都不愿意,此前十年,數(shù)以萬計的人用生命的代價給現(xiàn)在的人留下血淋淋的經(jīng)驗。
王玢拒絕了,他們心里放松,同時還有些愧疚,可是這丁點愧疚在利益跟生命之間,根本不值一提。
張奐亦不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