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醫(yī)院
徐念容隨著杜陽曦的目光慢慢回頭看，身后的電子屏反射出瑩瑩的光芒。
“本臺記者剛剛收到消息，于今日飛往巴西的RL420次航班墜毀于南太平洋的一個小島附近，超過一百人死亡，當局正在從墜毀飛機中尋找黑匣子?！?p> 徐念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屏幕里公式化的女聲還在耳邊尖銳地響著。
“巴西運輸部表示，飛機墜毀的全部遇難人數(shù)為133人，其中包括巴西國際130人、外國國籍3人”
整個世界突然像開啟了靜音模式，機場里的人們一個兩個都放下手中的事尋找聲音的來源。
等大家都確認了消息來源是真的之后，突然爆發(fā)出女人的哭喊，想必是送完機還沒走的家屬，本以為送自己的丈夫出國務(wù)工，卻沒想到被親手送上了黃泉路。
接著，就有巴西航線的旅客叫嚷著要在咨詢處退票。安靜的機場比之前熱烈?guī)妆兜贸臭[了起來。
徐念容腦海里一片空曠，新聞里的世界理她太遙遠了，她專注地盯著屏幕，祈求著能從救援畫面中揪出那個熟悉的身影。
由于長時間沒有休息好，再加上剛剛看到新聞急火攻心，徐念容的耳朵里像是突然間聽到了千萬只三角鐵被敲擊的聲音同時響起。
嗡——
每一個三角鐵都在她腦海里泛起巨大回音，層層重疊。最終形成排山倒海的巨浪撲向她。
終于還是體力不支，向后倒下了。
杜陽曦見狀，托著肩膀和膝蓋一把抱起徐念容，大步向機場外的停車點跑去。
她太輕了，杜陽曦抱起她來幾乎毫不費力。
而此刻躺在懷里的徐念容安安靜靜地閉著眼睛，像吃了毒蘋果的白雪公主一樣，白凈的皮膚在陽光下透亮，嘴唇慘白，手臂無力的向下垂著，整個人了無生氣。
杜陽曦根本無心看眼前的睡美人，把徐念容放在車座上，又仔細的扣好了安全帶，就一腳踩下油門往環(huán)城人民醫(yī)院的方向疾馳而去。
......
當徐念容一個人在空蕩蕩的病房里醒過來的時候，火紅的晚霞已經(jīng)悄悄爬上了天邊。
她揉了揉腦袋，感覺有點說不上來的奇怪。明明自己在機場來著，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靜下心來細細回想，電子屏幕里的畫面和那個女主持的聲音齊齊撞擊著她脆弱的神經(jīng)。
“是惜安！”想起發(fā)生的一切后，徐念容拔下輸液管，光著腳就向門外跑去——她現(xiàn)在迫切的需要找一個人求證一下自己的記憶。
剛跑到門口，就撞上了手里拿著繳費單據(jù)回來的杜陽曦。
杜陽曦一把攔住她，像抱她離開機場去醫(yī)院時那樣又一把攬起，輕而易舉的放回病床上。任徐念容再怎么掙扎也是徒勞。
“鞋也不穿，要干嘛去？”
徐念容張張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杜陽曦抱起她的那個動作，和她記憶里昏迷前的感覺一模一樣?，F(xiàn)實的感覺和記憶兩相重疊，給了徐念容當頭一棒。
“是真的......都是真的......”
眼淚撲簌簌地順著臉蛋往下掉，那些在機場來不及爆發(fā)出來的震驚和悲痛此刻全都毫無遮掩的暴露在那張精巧的臉蛋上。
第二次處理這種事情的杜陽曦，顯然比第一次熟練了許多。他輕輕拍了拍徐念容的后背，語氣比春天的風(fēng)還要溫柔。
“不要難過，事情走到現(xiàn)在這一步，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比發(fā)展到另一個方向更糟?！?p> 是啊。不管是追劉惜安回國，還是讓她去見那個所謂的朋友。都是十分危險的路。沒有哪一條會比令一條更差。
徐念容抬起笑臉，淚眼婆娑的看著杜陽曦。
“那以后呢？你還會把我告訴你的那些帶回警局嗎？”
杜陽曦嘆了一口氣，事已至此，確實是誰也沒有料到的。
“我確實是想報告上去的......”
話還沒說完，徐念容的眼淚又串珠子一樣的掉下來了。
惜安已經(jīng)死在遙遠的不知名小島上了，而自己居然也沒有守護好她的秘密，明明惜安那么相信她......
杜陽曦趕忙補充：“但是那個案子也已經(jīng)結(jié)了。現(xiàn)在報上去全都要推翻重來，我們的嫌疑人可能都尸骨無存了。所以，我剛剛回局里請假，什么都沒說。”
徐念容這才松了口氣。
“你不用給你家里人打個電話嗎？畢竟醫(yī)生說今晚還要在這里住一晚，怕你的舊傷復(fù)發(fā)。”
徐念容愣了片刻，才緩緩說：“不用這么麻煩，我自己在外面住，平常家里人不怎么管我，不回家他們也不會知道。”
家這個詞，對徐念容來說有些陌生。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打電話回家了。
鈴～～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打斷了兩人的沉默。來電顯示是“舅媽”。
徐念容抬頭看了看杜陽曦，怎么剛在他面前說自己沒人管，就要被管教上了。
電話鈴持續(xù)響起，徐念容在杜陽曦的目光下，猶疑不安的接起電話。
“喂?！?p> “容容，怎么還不回來吃飯呢。我和你舅舅都在等你呢。我們不是說好了每天有一頓回家吃嘛？”
舅媽的嗓音大到穿過耳機，聲音還在房間里回蕩。徐念容悄悄調(diào)低了音量，穿著鞋，走出病房。
“舅媽，我在外面和同事一起吃飯呢。吃的可好了，你放心吧。今天我就先不過去了。”
杜陽曦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一字一句聽著徐念容壓低了嗓音的謊言。
不禁失笑，明明就還是一個被家人疼愛的小姑娘，在外面裝什么大人。
“誒呀，舅媽，你別不信，我真的在外面吃飯呢！”
誰知道一向?qū)π炷钊莘湃巫粤鞯木藡尳裉炀拖裥挠徐`犀一樣，徐念容越是心虛，她越是揪住不放。
徐念容手里的手機突然被人抽了去，杜陽曦出現(xiàn)在眼前，接過電話。
“阿姨您好，我是徐念容的同事。我們今天工作有些晚，現(xiàn)在正在一起吃飯。打攪到您和家人團聚的時間，實在很抱歉?！?p> 電話那頭突然換了一個沉靜的男聲，許雪云幾乎即刻就相信了這些話。畢竟能和自己外甥女一起吃飯的人，不是工作伙伴，也會是個很重要的人。
不愿打斷兩人的談話，許雪云交代了兩句就掛了。
杜陽曦把手機還給她，說道：“走吧?！?p> “啊？去哪？”
“當然是帶你去吃那些‘吃的可好了’的東西了?！?p> 眼神里充滿了戲謔。
徐念容臉登時紅了一片——原來他聽到了呀。那自己還在外面裝模作樣的接電話，這不是多此一舉嗎！